第十二章冲突
“殿下还是别盯着我看了,”卫鹤鸣轻叹一声,放下手里的书卷。“在下只是不良于行,又不是瘫了傻了,殿下何至于用这等眼神来看我?”
楚凤歌只能勉强笑了笑:“我曾听闻,鹤相精于骑射,于快马之上犹可五箭连珠,只是可惜看不到了。”
卫鹤鸣笑笑:“莫说上马,在下恐怕这辈子都出不去瑞文王府的大门了,能走或不能,又有什么分别?”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没有半分惋惜。
+++++++++++++++++++++++前世·今生+++++++++++++++++++
“嘭——”
砚台倾倒,卫鹤鸣习惯性地用书一挡,却溅了半本书的墨点,一抬头却只见那经过的人低低嘟囔了一句像是抱歉之类的话,飞快地离开了。
卫鹤鸣挑了挑眉,感受了一下周围若有若无的窥测视线,笑容有些莫测:“无碍。”
早就连影子都没了。
身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小声扯了扯他袖子,提醒他:“你的书……”
卫鹤鸣将书摊在一边晾晒,只可惜了上面斑斑墨迹是去不掉了:“无碍。”
少年提醒道:“不是,你……快叫下人再送一本来罢,下午是穆先生来讲经,他素来不喜人不规矩,你书这样……”
卫鹤鸣指了指窗外的日头:“现在送也来不及了吧?”
少年这才噤了声。
半晌,少年又拿手肘捅了捅他:“那个……你……”
“嗯?”
“……”少年看着他的脸,犹豫了片刻,还是闭了嘴:“没什么。”
从宫中选伴读回来不久,他在国子监过得便不甚顺遂,时不时会遇上些倒霉事,一个不注意东西也经常遗失。
卫鹤鸣左右环视了一眼自己身周的同学,大约都是要比自己大上三四岁的,甚至有那么一两个俨然已经加冠,显然是没有必要恃强凌弱去获得成就感的。
那答案可能就只有一个了。
他得罪人了。
待到晌午,一群学生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用午食,卫鹤鸣坐在原地。
自从上次他看到了楚凤歌折腾楚沉的一幕,这家伙好像就不甚避忌他了,经常明目张胆的消失去“处理事情”。
想也知道,八成不是什么好事,恶霸和枭雄一般都是从小养成的。
卫鹤鸣平时喜欢时不时吃些点心,就没有用午食的习惯,跟寻常人家一样一日两餐,自己坐着也有些无趣,正想出去走走,却见坐在他旁边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捧着食盒凑过来:“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卫鹤鸣?”
卫鹤鸣笑着答:“如果没有同名之人,那就是我没错了。”
少年又问:“那你当真是九岁中的解元?”
卫鹤鸣点了点头。
少年目露钦佩之色,似乎隐约察觉到什么,又很快低下了头,假装吃东西,嘴里却道:“你……小心些吧,你得罪人了。”
卫鹤鸣低声问:“谁?”
“卢家的。”
少年说完这话,飞快地就抱着食盒离开了,卫鹤鸣却有些疑惑,要知道,他替楚凤歌出头收拾了卫家那两人,是近三个月之前的事情,怎么会现在才准备报复他。
只不过都是孩子的小打小闹,卫鹤鸣也不甚放在心上,兀自下了学,抱着书往自家马车上去。
半晌没感觉马车行动,他探头去问:“怎么了?”
车夫皱着眉道:“好像是车轮卡住了,一时半会怕是动不了。”
础润跳下马车,也去看了看车轮的情形:“少爷,要不我去寻个车夫来,你等等?还是找谁家公子的马车搭上一程?”
卫鹤鸣见周围没有熟人,再去寻马车还不知要多久,便干脆跳下了马车:“罢了,今日便走回去吧。”
左右天色还早,走上几步也算不得什么。
卫鹤鸣便带着础润步行回家,心情颇好,路上还去逛了逛文房四宝,给鱼渊买了新书,顺带提了两包点心回去。
卫鹤鸣却渐渐觉得不大对劲,只问身边的础润:“你看见后面穿短褐的那三个没有。”
础润想转头去看,却被卫鹤鸣低声喝止:“别回头。”
础润一脸茫然:“怎么了少爷?”
“他们跟了咱们一路了,巧也没有这样巧的,咱们那条街上都是大户人家,看他们的样子,既不像出身显赫的,也不像是谁家的仆役,怎么会跟咱们顺路?”
础润点了点头:“也是。”
卫鹤鸣面色沉了下来:“咱们是被盯梢了。”
础润立刻一脸紧张:“那怎么办?”
卫鹤鸣忍不住敲了他头一下,感情自己这小厮就是个捧哏的,除了附和两声方便他继续说话,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还能怎么办,这段路也太僻静,想躲都没地躲。等一会到了路口,我说跑你就跑,他们是冲我来的,你赶紧回家搬救兵,指不准还能给我留条全尸下来。”
础润慎重地应了声是。
卫鹤鸣继续慢悠悠的步子,到了路口,把手里东西一扔,低喝了一声:“跑!”立马撒腿就跑。
说实话,哪怕只有十岁,他骑术也是相当了得的,但跑步就未必了得了。
主要是骑马的速度取决于马的四条大长腿,而跑步的速度只取决于他自己的两条小短腿。
卫鹤鸣几乎是豁出命去跑,也没跑出去多远,气喘吁吁地被人堵在了路边。
三个膀大腰圆的男人面目狰狞地俯视着他。
卫鹤鸣看他们手中没有什么凶器,便知道应该不至于要了性命,可就算是挨顿揍他也是万万不乐意的。
卫鹤鸣一边喘气一边往冲着他们笑:“三位大哥,找在下有什么事?”
三个男人不说话,只捏着拳头向他逼近。
卫鹤鸣又笑了笑:“三位听我说,其实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仗着人小个子小从空隙钻出去了,又是在街上一通狂奔。
好不容易看见路上有个人,卫鹤鸣还来不及高兴呢,再一看竟是个花甲老妇,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只得苦笑一声继续逃命。
卫鹤鸣对这一带还算熟识,断不至于跑进什么死胡同里,反而仗着地势跟这些人很是周旋了几圈,最后还是被一把揪住,扔进了小巷里。
卫鹤鸣还想试图挣扎一下,只得装可怜:“在下年纪不大,家中也还算殷实,不知是谁请的三位,在下愿意出三倍的价钱。”
这三个话都没说,拿着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麻袋,兜头将他套上,看样子是要一通暴揍。
卫鹤鸣只得在心底暗自感慨,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前两天是楚沉挨揍,这两天就轮到了他。
这三个人可是一点都没有把他当孩子,卫鹤鸣老老实实地在袋子里护着自己的头部,只觉得外面的拳脚几乎要把自己小身子骨给折了。
当真是毫无人性啊,卫鹤鸣在心底感慨了一声,哪怕你轻点做个意思呢。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巷口传来:“把这三个给我捆起来。”
卫鹤鸣听这声音先是一愣,看没有动静了便钻出麻袋,发现几个部曲打扮的人将那三人强行制住,捆得结结实实。
在定睛一看,巷口站着一个熟人,穿着一身天蓝衣裳,头发随随便便的束着,眼睛半睁不睁,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手里握着一把折扇轻摇:“卫小公子可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