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怎么想的还不是白度的考虑范围之内,白度所想是要赶快把顾戈带回来,有江母在,找顾戈就方便多了,两人之间存有联系,江母自有一套功法能帮着他找到顾戈的所在点。
等江母气色稍好,白度才带着她出了门,江小北坚持要跟着去,白度拗不过他这个母控的性子,就只好也一并带上,留下辛光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店里照看着生意。
白度留在殷离身上的那丝灵识犹在,只是相距甚远,变得有些模糊,他在昭明镇内只能摸到一个大体的方向,而江母也是只能隐约察觉到顾戈的气息。
等出了昭明镇,江母却忽然停下了步子,向着东西耸动了下鼻子,疑惑地道:“为何我感觉到了两个真神?一近,一远。”
“嗯,近的应当是昨晚逃窜而去的殷离,远的大概是顾戈。他们两人……都算是烛九阴吧?”白度琢磨着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但是两人长着同样的样貌,也许是灵魂分割的两个部分。”
“原来如此。”江母点点头,思索片刻,肃容道,“那两个气息其中一个颇为阴邪,并不全似真神,虽然真神有时候会十分阴郁甚至残暴,但却不至于如此阴邪。另外一个,则正常多了。”
“夫人,你已经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们的气息了吗?”
“是。”江母颔首,直指向东北方,道:“在那个地方。”
昭明镇的东北方再行一段路并无大的城镇,周遭灵气全都被昭明镇一镇独揽,再往边上去稀薄得很,只零星分布着一点小村庄,若是还要再出行一段距离的话,即会到海边。
难不成他们带着顾戈出海了?
很有可能啊!
如果江母所说属实的话,去了海里即是玄冥的地盘,玄冥是三大自然神中司掌雨水之神,天下湖泊河流乃至汪洋大海皆为他所管,如果将顾戈困在海中小岛上的话,那周遭的海洋便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任由其他人闹翻了天去,也很难救出顾戈。
想到这里,白度紧皱着眉头,这不是什么好的可能性,他现在还没有感受到那缕神识的具体位置,他带着江母跟江小北两人又向东北行了一段距离,脑海猛地闪过一幅画面,正是殷离掐断了他的神识。
所断的位置,与江母所说相差不多,正是东北方向上的某处。
深呼吸了一下,白度平复下心情,问江母:“夫人,还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吗?”
“远的那个还有,近的却是似有还无,模模糊糊了。”
恐怕殷离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刻意掐断了来往,这样的话,还真不知道怎么找他们。但既然江采能察觉得到顾戈的气息也是好的,暂时不用管殷离,直接去顾戈的所在地即是。
这一趟出来不算白费,一行三人下午就回了客栈,客栈内爆满,辛光羽忙得跟陀螺一样,转来转去的,白度瞧见客栈内人山人海,外头还弯弯曲曲排了好长的队,有些纳闷。
他们客栈的生意虽然越来越好了,但是却不至于好到这样的地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纷纷抬头看向客栈二楼,嵬乙正走下来,一身白衣翩然,气度非凡,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扣着一顶精致的白玉冠,他见屋内是这幅景象也是一愣,随后冲众人微微一笑,踱步下来,到白度身边诧异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真的嵬乙真人啊……”
“我就说像,果然是。”
“听说嵬乙真人把前几天杀人邪修的案件给破了,真是顶厉害的修者啊。”
“就是,跟那些只会闷在房里修炼的修者完全不一样,简直是大慈大悲的神灵再世啊。”
人群哄闹地吵着,听到这里,他们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是蠢了,白度挑了眉头看着嵬乙,大有看热闹的心态,嵬乙则一脸无辜地看回白度,两人相视一笑,白度帮着嵬乙挡了这些人,嵬乙一覆面纱,脚底抹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后院。
白度吆喝道:“客官今日都来点什么?增补的小吃已经卖光了,小笼包子买一屉送半屉!”人群嬉闹开来,纷纷踮起脚尖去偷窥者着白度身后,但嵬乙跑的太快,他们连个衣摆都没看清呢,人就没了。
客栈这几天一直处在爆满的状态,还有人每天来了就点一壶茶,坐在那里喝上一天就为了见见嵬乙,白度见到这种人烦的不行,占地方不说还不消费,委婉地赶了几次也不走,特地为这些人定了一个规矩,吃饭不得吃两个时辰以上。
有人就反对了,但白度的态度是:爱吃不吃,不吃滚。
这个手段有效地控制了来客栈内的人流量,但还是很让人糟心,都没什么时间去准备找顾戈的事情,最后被逼得没办法,白度只好暂时将客栈关门,休整一段时间。
辛光羽毕竟是离家出走的人,去过不少地方,白度一提东北方向的海边他就有数了,在空中布了地图,给白度解释道:“我曾经去过这个地方,这边是个临海小镇,从东部码头出发有通往东部莱州小岛的船,东部作为四部之一只有一个小小的莱州岛的,传闻地方不大,但是诡谲得很。”
地理志中有写过关于莱州的情况。莱州岛不及中部一个宛州那么大,却独自撑起了整个东部,莱州岛上有一个神秘莫测的修真门派名唤鬼灵宗,神出鬼没多年,其宗门门主便是执掌莱州岛的帝王。
辛光羽又道:“通往莱州的船一个月只开一班,船夫是莱州岛的人,除了这班船以外寻常人包括一些高阶修者都很难找到莱州岛的位置。白度,你要去莱州?”
“还不清楚。”白度道,“我先去码头那里看看再说。”
“如果要去莱州的话,千万要小心鬼灵宗的人,那个门派太神秘了,他曾经在渔镇上见过一个自称‘鬼灵宗’的门人,他能操纵人心,一抬手的功夫,整条街的人都为他所用。”
“是有点夸张啊。”白度也看到过一些书上所记载的,但纪实的很少,什么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坐在那儿原本跟他们对立的人转眼就被他们所驯服,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但一个个的都看起来浮夸无比,纵使在这个修□□里也叫人摸不透真假。听辛光羽一说,白度倒是信了一些,毕竟亲眼所见,更何况,做好最坏的打算永远不是坏事。
结果有关鬼灵宗的传言越说越多,几个人就跟听鬼故事一样,江小北胆子小,缩在他娘身边,偏生还好奇,瞪着一双大眼睛听着他们讲。
其中嵬乙经历最多,讲述的内容也是各种匪夷所思,叫人连声称奇,一番闹下来,得出了一个结论——鬼灵宗的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白度安抚他们的情绪,道:“还不一定要去莱州岛呢,先去渔镇看看再说。”
客栈生意火爆,暂时关门实在有些可惜,可白度不能被这个牵绊住了脚步,嵬乙建议他可以先等两天招招人顶顶工,但白度想了想,着实没这个必要。
他们店里的吃食好吃是一回事,但是归根结底红起来的原因还是那神秘修者提供的吃食,这种秘密不好轻易告诉外人,江小北跟辛光羽都是他信得过的人,眼下关门大吉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可惜,但是没办法,白度关门关得也舍得,反而是嵬乙心疼他一番心血,白度摆摆手,相当随意地说:“本来也只是一个依凭而已,这一段时间靠着客栈赚了不少钱了。”
他玩得起,放得下,不在乎,小意思。
这次渔镇行,辛光羽因为熟悉地方要跟着白度他们去,还能指指路,可客栈内总归得留个人看家,这活儿就落在了江小北的头上,江小北的娘亲自然要跟白度一道的,江小北很委屈,还是他娘亲发话了,江小北才点点头,勉强答应下来。
白度揣着一大把灵石带着辛光羽他们上了夜市,准备先弄点好一些的法器、符箓来傍身,谁知道在渔镇甚至在莱州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也许是玄冥神也指不定。
夜市热闹非凡,街道上摆着摊位的比开着店的都多,他们几个都是有经验的主儿,一去夜市就十分有目的地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在一家卖法器的店铺前,白度拿起一柄竹扇,面上绘着绿水翠竹,清泉击打在磐石上,就连翻滚起的水花都栩栩如生,这扇子价值——一百枚紫灵石。
没事!不差钱!买买买。
白度直接买了下来塞到辛光羽怀里,辛光羽抱着那面紫光轮转的扇子,傻了,嘴巴动了半天才找到说话的声音:“白、白度,这个送我?”
“对啊。”白度还在看其他的东西,江小北这次虽然不去,但是留守老家也很重要,那孩子性子柔,软剑再适合不过,手里这柄软剑材质极好,光看剑身的弧度就知道是把号剑。
“一、一百枚紫灵石?”辛光羽还没缓过来,这简直是笔巨款啊。
“对啊,上面不是写着价钱么?”白度瞧见他这幅样子就想笑,最后实在忍不住,笑话他,“你还是名门大家出来的呢,这幅穷酸样像什么话。”白度作势拍了拍时口袋,道,“尽情买,爷不差钱!”
这一刻,白度觉着实在是太扬眉吐气了!他肯定是古往今来最富有的丐帮!
“你不买吗?”辛光羽摸着那柄扇子爱不释手,想了想,这一路来他跟江小北买了不少的东西,白度倒是一点没买,白度平日里用的都是挂在腰间的那个短棒,看起来朴实无华,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倒是十分好用,仔细一想,没准这短棒内涵什么玄机。
还能有什么短棒比炙狱邪龙还好?白度是想不到,他摇了摇头,继续看要给江小北买的东西。
转了一圈,最后,他还是给江小北买了那把软剑,白度又回头去看别的法器,想了想,问江母:“夫人,顾戈擅长用什么兵器?”
江母道:“真神惯用长.枪。”
“长.枪啊……”想到那晚殷离也是用□□跟他们对打的,白度摸着下巴在法器周围四下转悠着,老板见到白度出手阔绰,一下子就买了两件镇店之宝,知道是大主顾,又看见白度一脸寻找之色,知道还有生意,忙凑上来,搓着手,问道:“这位客人还要挑点什么?”
“老板,有长.枪吗?”
“有有有。”老板连声应道,正要吩咐小二去拿,忽的想起来一样,对白度道,“我这儿有个秘宝,还请客人里头一观。”
白度看老板一脸神秘的,来了些兴趣,跟着老板去了内堂,有仆从送了茶水上来,白度只象征性地抿了口,便喝起了自己带的酒,辛光羽倒是品茶品得不亦乐乎,文绉绉地来了几句酸诗,听得白度直打哆嗦。
过了没多久,那老板便进来内堂,身后跟着四个人合抬着一个被红绸包裹着的东西,那东西极沉,四人联合抬着都累得两步一喘,五步一停,白度见状,问道:“这是什么?”
“我前些日子才得来的一件宝物。”他命人将东西放下,那四人得了命令立刻一副要解脱了的样子,左后角那人一时松懈,手头不稳,东西从手中脱离下来,少了一角的力,其余四人顿时承受不住,那东西直接从他们手中滚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轰得一声,整个房间都震了几震,从房顶扑簌簌地掉落下几片土灰。
老板吓得脸都青了,扶着桌子死死不松手,等震动停了,他才急喘了几口气,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声音打着颤,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四人也吓得个半死,其中一个胳膊还脱臼了,惨白着脸连连致歉,白度跟辛光羽对视一眼,越发觉着这东西有点意思。
将那四人挥退下去,老板亲自动手,本来还想把那东西挪个姿势,但凭他之力根本就动不了一星半点,只好作罢,将蒙在上面的红绸揭了开来,道:“就是此物。”
展现在白度面前的是一柄血红色的□□,枪柄上盘旋着一条雕工细致的龙,一双龙目是闭着的,好似在小憩一般,枪尖闪烁着冷厉的寒光,枪未动杀意便来。
看着就是个好东西,就是沉了点,顾戈那小细胳膊能挥得起来么?他并不是很想要。
老板看出来白度的迟疑,忙介绍道:“这枪虽重,但相当厉害,枪内有灵,客人你看见上面的龙了没有?那龙可是活的!”一拍大腿,老板手舞足蹈,夸张地道,“我刚拿到这枪的时候,那龙还是睡着的,晚间在宝物库放了一晚上,那龙就忽然活了过来,带着枪在宝物库左突右冲,神光大作,极其炫目!而且客人你看,这枪的材质,坚硬无比,是至少千年的玄铁——”
“不是千年。”沉默着的江母忽然轻声说,她看向白度,眼神里意有所指,白度看懂了她的眼神,可真是巧了,这柄长.枪是顾戈,不对,烛九阴的法器。
老板心里一慌,还以为碰上个懂行的,他仔细看着江母,那老夫人脸色苍白,眸色倒是沉着,没准是个行家,正斟酌着呢,就听白度问:“这长.枪多少钱?”
“三百个紫灵石。”老板试探着给出了个价位。
江母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眼神里带着些同情。
老板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刚才这人买软剑的时候也是询问的这位夫人,没准这位夫人才是幕后出钱的人,他这个价位是开高了吗?忙给出余地,道:“这个价钱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白度想了想,问江母:“夫人以为如何?”
江母张了张口,还没说话,那老板就像是看懂了江母的口型,一口咬下价格:“两百枚灵石可不能再少了!”
一下子砍掉了一百枚灵石,这老板可真够大方的啊,白度多看了那老板几眼,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老板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瞧着江母,可惜江母一心看着那柄长.枪,并没有理会老板。
其实,这店里老板被这柄有灵的长.枪害的不浅,平常人使用不起来,太沉,这灵又不受控制,若不是这时候睡着了,定然不能乖乖地被抬到白度面前来,这时候他只想赶紧出手,两百个紫灵石,他也赚了,只是赚得不多而已。
交易成了,白度便将长.枪一下子就举了起来,放在手里掂了掂,回头冲老板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是挺沉的啊。”
老板:“!!!”他都快被吓傻了!
江母走到白度身边去,爱怜地抚摸着长.枪,满目尊敬与遗憾地道:“昔年你如此威风,今朝却只能在店里供他人贩卖,还只卖了区区两百个紫灵石。”
老板:“……”
“近亿年来,神枪还是一如既往的威风堂堂。”江母感慨道。
老板抖了抖身体,跟风中的蒲苇似的。
盘在枪上的龙这时候清醒了过来,一双龙目睁开,身体逐渐舒展,老板见状吓了一跳,忙要找个隐蔽处躲藏起来,可那龙却安分地打了个哈欠,凑上来在白度脸庞蹭了蹭。
冰凉的气息打在脸上,白度甚至感觉到了龙须挠着他脸的酥麻感,好似顾戈的气息盘绕在身边一样,探出手摸了摸那条龙的脑袋,“先睡着,等下带你去找你的主人。”随后便将长.枪放进了包裹里。
等一行几人离去之后,那老板的腿都软了,他忙抬起手叫下人搀扶着,气若游丝地道:“扶着我,扶着我,亏了,卖亏了啊!”
准备妥当,白度回客栈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少年修者正在客栈门口来回徘徊着,他穿得跟个小叫花子似的,可偏生要昂着头挺着胸摆出一副器宇不凡的样子,见到白度他们回来了,抢上前去,道:“我嵬乙师兄可在这里?”
嵬乙师兄?白度问道:“你是?”
“不要管我是谁,我是来找我嵬乙师兄的!”
这孩子态度很不好,白度皱了皱眉,存了刁难他的心思:“你说来找嵬乙就能找到他了?你当嵬乙是什么人,随随便便连个姓名都不报想见就见?”
“你!”少年冲白度瞪了瞪眼,结果被白度的眼神吓怕了,气势弱了不少,道:“我叫游圭,是无名宗弟子,嵬乙师兄的小师弟,你帮我通报一声,我想见师兄,我有要事要告诉他!”
白度见那小少年是真的着急,就不再跟他计较,大门一甩,撂下句话:“门口等着。”
“你——”
游圭,有鬼,这名字起得好。
白度今天大出血了一把,买了几个法器、符箓烧了不少钱,虽说赚钱是要花的,但一下子花了那么多说不心疼那简直是假的,客栈的收入,从小重天宫那里拿回来的宝贝变得现,这么一花,就剩下一小部分了。
叹了口气,白度招呼辛光羽,“帮忙把嵬乙真人叫下来,那小孩说什么就转述给真人听。”
过了会儿,辛光羽下楼来,道:“嵬乙真人不在房中。”
“去哪儿了,他还受着伤呢。”白度琢磨着,想了想,打开客栈门,把那少年叫了进来。
少年气息澎湃深厚,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境界,再一探周身气息,休息的心法跟嵬乙差不多,不是一个师门出来的可能性不太高,小孩进来后就慌张地要找嵬乙,被白度定在那里:“嵬乙真人不在,你要是肚子不饿不想吃点什么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等他回来,别给老子惹事。”
心思被看穿,少年一张脸胀红,嘀咕了几下,道:“那、那就给我来碗面吧。”
白度懒得伺候他,打发了江小北去。
没等面送上来,嵬乙先回来了,见到立马扑过来抱着他大腿哭号的游圭,愣了:“游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游圭嚎啕大哭,打着嗝说道:“师兄,师兄,师父师叔师伯他们都死了——呜呜呜,都死了,无名宗,无名宗,没人了,呜呜呜。”
这会儿不只是嵬乙,白度他们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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