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西下,落日的余辉,也终将没入滚滚江水,唤起重夜的黑幕,将所有的光明掩盖。
一叶轻舟,乘风破浪,同汹涌澎湃的江水做着殊死搏斗,浪卷岸边,执舟的人屹立在舟首,似乎对满天的惊骇江浪视如无物。
狂风袭来,将执舟人的蓑帽吹落入深不见底的江水中。
一束青丝,在额前飘动,寂寞的脸庞透露着多少悲伤,舟行平缓,在江水中,终于渐渐缩小,没入茫然的重重云雾中。
江州林家堡,所有的林家人,都静静地坐等在羽翔厅中,气氛肃穆,就连性格向来活泼的林轻远,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林家虽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但因家传的掌法霹雳旋风掌曾经大败过天山八老,而在高手群集的当今武林中,也享有不低的声誉。
昨日林家堡的主人林岩却收到了不知是何人送来的巨箱,箱中存放的居然是他亲弟林垒的尸体!
林岩大为震怒下,召集所有的林家弟子,商讨如何为林垒报仇之事。
此刻,林岩沉着脸,从内堂中缓缓步出,哀然中仍不减半分大家之主的气势,昂然道:“林家堡享誉百年,从未遭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为你们二叔报仇一事,不仅是关乎我们林家堡,而且也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林家堡的人,誓死都不会屈服!”
林家众子弟,纷纷点头应允。
在沉重的气氛下,林岩从容离开羽翔厅。
林轻远独自一人在后花园中,欣赏刚刚盛开的百花,不觉身后一只滑嫩的手掌悄悄放在他的肩上,柔声道:“表哥,你说二叔,会是何人下手所杀?”
林轻远转头过去,见是表妹云静莲,她望着他,露出欣喜的微笑来,林轻远何尝不清楚表妹对他特殊的爱意,然而真正令他动心的人,还没有出现。他低声道:“二叔向来恃强凌弱,仇家恐怕遍布天下,究竟是谁,又如何能够清楚?”
云静莲的手指点在他的唇上,紧张道:“表哥,这你也可说得么?大伯若是知晓了,你定又要受皮肉之苦!”
林轻远向前几步,脱离了她的手掌后,歉然道:“我有事须先行,表妹你且请自便。”转身飞身跃远,叫云静莲无法跟随。
几日间,林家堡收到几口大箱,箱中无不是林家子弟的尸体,林岩愤怒中夹杂着巨大的悲痛,但却并没有办法找到真正的凶手,林家子弟身死之事,传遍全天下,叫他老脸何往。
林轻远是最后一个还留在家中的林家子弟,因为其母张夫人,深受林岩喜爱,在她的努力下,林轻远终于能够还安全地活着。其余派出去的林家子弟,不是永远也回不来,就是给人装在箱中,送回了林家堡。
他哀然地看着箱中已经死去的同胞们,心中假如说没有悲痛,那又如何可能。再不理会娘亲的苦苦哀求,他亲自要求出门,寻找杀害林家子弟的凶恶之人。
林岩身边也只剩他一个儿子,多少有些不舍得,但其家可毁,其誉不可失。
最后终于将林家世代相穿的金丝剑传给林轻远,虽然林家擅长掌法,但其实藏有一套诡异无比的剑法,从未公布天下,是在危险关头保命的秘技。
现在手捧这把剑,轻细的剑身,闪耀着凄凉的光芒,林轻远没有拒绝,收好剑,转身离开。
次日,张夫人在儿子的房间内,发现这把金丝剑,还有寻找不到凶手,誓不回家的字条。
张夫人泪如雨下,常年在家的幼子,出去就等于赴死。
十里山道,蜿蜒不见其底,林轻远独自在山道上无目的徘徊着,树影婆娑,落下斑驳的阳光,交集在漫长的道路上。
行走不远处,在一处泉水边,赫然看见一名黑衣女子,昏迷在岸边。
静夜,那女子缓缓醒来,林轻远冲她笑笑,道:“你身子还很虚,还是该继续好好休息吧。”
女子冷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随后一闪即灭,低头不语,继续躺着,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吧,她并没有思考太多的精神。
等她躺下去的时候,林轻远脑海中还徘徊着她美丽动人的脸庞,她坚毅的神情,和神秘的气质,他低头看她,她似乎睡着了,他看着她,心底升起一丝快乐,这一夜,他没有合眼。
那女子醒来的时候,脸上仍旧是痛苦的表情,却挣扎着要站起来,最后因为体力不支,终于又倒了下去。
“也许你多休息一会儿比较好吧。”林轻远柔声道,“我去拿吃的来,你别乱动。”
那女子脸上略过些紧张,防备的神情,让他觉得很不解,她终于出口说话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看到一个女孩,受了重伤,昏迷在岸边,相信是人都会施以援手的。”林轻远淡淡地道。
那女子防备的神情才消失了,一瞬间突然变得很柔弱无助,随后又是一道坚毅的眼神长久地坚持着,她低头道:“谢了。你想要什么回报?”
林轻远小心地靠近她,拿起她的手,亲了一下,道:“这就是回报了。以后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吧!”迅速转身离开了。
那女子呆呆地看着他的远去,眼神中夹杂着迷惑,还有一丝欢乐。
那夜,他们一起吃着林轻远买来的烤鸡,那女子终于不再紧张,大口吃着鸡,似乎很多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
林轻远欣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忍不住道:“很想知道你的名字。”
那女子停下吃鸡,抬头看着他,和他四目相对,在他深情的目光下,突然别过头去,低声道:“从小师父就叫我怜儿……说我孤苦无依,应当……应当有人怜惜……”说着,她俏丽的脸涨成了通红。
林轻远将她拉入怀中,低声道:“怜儿,能否让我照顾你呢……”
怜儿的神情突然冰冷起来,推开林轻远,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突然转身向外飞奔而去。
林轻远跟着她,看到她在一棵大树前哭泣,刚想上前去抱住她时,一道剑光划破黑夜向怜儿突袭而来!
林轻远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一道更为明亮的剑光闪现,来突袭的人蒙着脸,穿着黑衣,怜儿不复刚才的柔弱无助,手持着剑,飞身同黑衣人斗在一起。
剑光四散,黑衣人的剑术本也算是一流,但在怜儿凌厉狠辣的剑术下,居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数招而过,黑衣人渐渐由攻势转为守势,大有逃跑的意味,怜儿的剑光在黑夜下布下天罗地网,将黑衣人包围,随后一道灿烂的剑光透过黑衣人的身体,怜儿抽回剑,冷漠地望着徐徐倒下的黑衣人。
一阵冷风吹过,怜儿额边的青丝,在风中摇曳着,冷漠无表情的怜儿,仿如死神降临。
林轻远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怜儿回头看着他,冷漠的神情顿时消散于天地间,悲哀地望着他,望着他,然后一语不发地飞身离开。
天南小镇,狭小的客栈中,一人冲进来大声嚷嚷道:“不好了!林家堡的主人林岩给人杀了,尸体挂在林家堡门口,一家几十口人,全都死了,一个不剩!”
一名青衣年轻人脸色大变地站起来,抓紧那人的衣服,问道:“这话可当真!”
那人道:“千真万确!现在尸体还挂在门口呢!”
青衣年轻人放下他,飞身离开。
那人还在抱怨道:“江湖中死几人,又紧张什么,以前成家一百多口人,还给人一夜一把火烧成焦炭呢!”
青衣年轻人就是林轻远,他悲痛欲绝地回到林家堡,果然看到爹的尸体在门口挂着,无声的摇晃着。
他飞身将爹的尸体放下,扛着进入林家,遍地尸体,来到娘的房间,张夫人口中流着鲜血,倒在地上,睁大眼睛,似乎死也不瞑目。
林轻远放下爹的尸体,上前合上娘的双目。
林家堡中传出一声惊天巨吼!久久不息……
林轻远静静站着,站着,突然身后有把锋利的剑指着他,身后冷漠的声音响起:“你是林家最后一个,甘心受死吧!”
这声音如此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又似乎长久地徘徊在耳边,让人难以忘记。
他猛然转身……
就算是恶梦也无法如此真实到让人心痛欲死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美丽到让人惊讶的女子,额前的青丝更勾画出她动人的魅力。
她就是与他分别不久的怜儿,一名曾经倒在他怀里,柔弱无依的女子。
“从小师父就叫我怜儿……说我孤苦无依,应当……应当有人怜惜……”她说过的话,还清晰在耳。
怜儿看着他,突然间神色大变,握着剑的手在颤抖,她几乎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在她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候,是他出现在她的身边,当她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是他带给她生的希望……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林轻远发狂似地大喊着。
怜儿握着剑的手不断地在颤抖,她悲哀地看着他,却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来。
最后终于低声道:“当年成家一百多口人在一夜之间死于一场大火,我是成家唯一活下来的人,凶手就是你们林家。我活着,就是为了杀尽你们林家人……”她的声音是如此清晰,而他却却觉得她离开他越来越远。
“啊!”怜儿身前突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剑,她倒在了他面前,他不顾一切地伸手过去抱住她渐渐滑落的身体。
她身后是握着剑的云静莲,云静莲低声道:“表哥,杀了她,为所有人报仇!”她的眼中充满杀气。
若非是他,以她的本事,又怎么会没发现身后有人,更加不会死在云静莲的剑下。
怜儿在他的怀抱里,美丽动人的脸庞流露出欣慰的笑容来,低声道:“能死在你手下,我觉得很开心……”
林轻远悲痛地说不出话来,低头吻上她的唇,然后让那柄剑直刺入他的身体,他紧紧抱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花落幽幽,梦一场,恨不能此生比翼双飞,黄泉路上,携手为伴,但愿来世,不再是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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