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找到鬼子了吗?”雯雯趴在我的怀里四处张望。为了不让她形成依赖性,我把灵魂老老实实的放在身体里,让她用自己的感官独立观察世界。
“嗯嗯,我正在找,你不要着急找鬼子,看看现在的风景,我问你,你想到什么诗歌了吗?”我打算趁着捣蛋鬼小无知草履虫一号不在,让雯雯好好温习一下语文知识。
“我,我,”雯雯吭吭哧哧的眨巴着大眼睛,“哥哥,我好困!”
“你背一首和现在的景物贴近的诗歌我就让你睡觉,散文也行。”我捏了捏雯雯的小脸,在这张小脸下面,正在逐渐形成另一个草履虫,我一定要拯救雯雯!
“哎呀呀,哥哥,我可不可以说床前明月光啊?”雯雯盯着脑袋上的大太阳问。
“你觉得呢?”我用眼皮夹了她一下。
“我觉得,哥哥真可爱,一定可以的!”雯雯握着小拳头。
“雯雯,你应该向哥哥学习,而不是你依草姐,我们不能变成一个文盲!”我向雯雯展示依草可怕的现状和未来。
“可是我觉得依草姐姐很好啊!力气大可以打鬼子,还特别漂亮!我想当依草姐姐!”雯雯一脸向往的和我说着她可怕的理想。
“雯雯,你要知道,我们不能依靠暴力和美色生活,我们是智慧的追求美好事物的人类!”我苦口婆心的规劝着雯雯,试图扭转她已经被依草带歪了的人生观。
“可是依草姐姐就很智慧和美好啊。”雯雯理直气壮的在我怀里挺起胸脯说。太阳照在她的鼻尖上,让她的脸仿佛透明起来。
“我怎么不知道依草什么时候成为智慧和美好的代名词了?!”可恶的依草,她究竟对可怜的雯雯做了什么。难道我辛苦教育的结果,就是重新培养另一个依草不成?不行,我猛的打了个冷战,这太可怕了。
“现在你必须想出来一首与此时景色相符的诗歌来,不然我就打你屁股!”我决定用暴力来规范雯雯的人生观。问题是,刚才我还教导她我们不能依靠暴力生活。可我现在却只能应用暴力来教导她,这算什么?我悲哀的想。天呐,教育儿童果然是噩梦一般的体验。
“我,我,我想到了!”雯雯举起手。
“哦?”我的暴力教育居然成功了!“你想到了什么,快说说。”我高兴的为自己在雯雯身上取得的进步而激动。
“我晚上再告诉你,哥哥!”雯雯认真的举着手说。
“为什么要晚上?”我奇怪的问。
“这个,这个。”雯雯吞吞吐吐的不想告诉我。“哎呀总之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咦咦,你这种口气怎么这么像依草?”我联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果然,当晚上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的预感应验了!
“哈哈,”雯雯开心的看着天上的月亮,找了块平整的地方,自己画了个长方形,然后坐到长方形里。“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完成!”
我,我无奈的看着她,这究竟是教育的成功还是失败呢?我败退了。
午夜,我抱着睡梦中的雯雯靠近了意识中的鬼子小队。这些鬼子小队实力很差,基本是D级都不到的炮灰鬼子,只能欺负我们可怜的百姓。
他们聚在一块小丘后面,支起帐篷,连个哨兵都没有,各自睡得四仰八叉的,和我怀里的雯雯差不多。
悄悄走到小丘上,我扫了一眼,一共有十二个鬼子。
我挨个靠近他们,轻轻用手指点在他们的脑袋上,一下,鬼子的脑袋就从里面被我的能量绞烂了,虽然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但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
轮到最后一个鬼子的时候,我看到他那张年轻而稚嫩的脸,大概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吧,天知道鬼子怎么会把这么年轻的孩子招入到军队中。
他在睡梦中皱着眉头,喃喃低语,我仔细听了听,没出来说的什么,也许是外语。
忽然,他翻了个身,面朝我的方向轻轻的喊着“妈妈”,声音是那么的无助而孤单,他瘦小的身躯在夜色下轻轻蜷缩着,是那么一小点。
我伸到他头上的手停下了,对着这个在梦中呼唤母亲的,与我同龄的鬼子,我实在很难下手。可是他们闯入我们的土地,杀死我们的百姓,我为什么不能杀死他们?
我的手轻轻落下,但当手指将要接触到他的头皮时,我颓然的放弃了。
不行,我仍然做不到。
我在心里不断辱骂自己,蠢货,笨蛋,伪善!农夫和蛇的故事难道不是从小就听吗?东郭先生的故事不是前天才讲给雯雯吗?
这是敌人,是杀人放火的鬼子,是万恶不赦的鬼子。
应该杀死他,夺取他的生命,而且让他死在睡梦中不好吗?他不会知道痛苦,不会饥饿,不会悲伤,会在梦中进入他的地狱或天堂。也许他正梦到自己的家人,在无知无觉的死亡里与他们团聚,这不是对他最大的怜悯吗。下手吧,杀死他!
可是,无论杀死鬼子的理由如何的充足,我,就是无法下手!真是愚蠢啊!我坐在这个年幼的鬼子身边,抱着雯雯。望着他俩熟睡的样子。
真是讽刺,鬼子和雯雯睡觉的方式竟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闭着眼睛,嘴里嘟嘟囔囔,偶尔砸吧几下嘴巴,翻个身。
我抱着雯雯从鬼子身边站起来,将所有鬼子的装备全部用能量碾成粉末。在地上深深刻上了“回家去吧”几个大字,离开了这个年幼的鬼子。
下一次,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下一次再看到这个鬼子,我就杀死他,这一次,就当没遇到他好了。
至少,此时的我,没有带着一颗沉甸甸的疲惫的心上路,这就足够了。
清剿这些抢夺我们粮食的鬼子进行得很顺利,而且令人高兴的是,我始终没有遇到那个年轻的鬼子。
更令人高兴的是,也再没有遇到幼龄的鬼子。这让我可以放手肆意的夺取他们的生命。
说实话,战斗了这么长时间,我感觉自己已经变了,我不再为杀死人类而感到惴惴不安,不再面对将要到来的杀戮时紧张不已,不再杀戮过后或兴奋或愤怒或反胃或悲伤,我的神经和感情在面对敌人的死亡时,已经日渐麻木。
这让我很惶恐,我不知道如此下去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每当没有杀戮的时候,我总是强迫自己和雯雯拼命的学习,这能让我觉得心里踏实,感觉自己没有变成灭绝人性的杀戮机器。
“哥哥,我也想要和鬼子战斗!”雯雯雀跃的向我请求。
“不行!你的学习还不过关,不能与鬼子战斗!”
我想都不想就把她的请求拒绝了。我不想让雯雯变得和我一样,能让她的手少沾哪怕一滴鲜血也好。
面对这些脆弱不堪的鬼子,我不再满足于将他们迅速的杀死,我开始慢慢体会自己领悟到的,灵魂覆盖肉体的战斗方法。
“来吧,小鬼子,让我们好好较量一下战斗的技艺。”
我将自己的实力牢牢控制在D级以下,用鬼子来磨练自己的连续打击技能。
“哥哥,你为什么不用全力杀死鬼子呢?”雯雯好奇的问我。
“我觉得,迟早有一天,我们会遇到很强大的鬼子,现在应该控制实力多磨练一下。”我摸摸雯雯的小脑袋瓜。
我们在进步,鬼子也在进步,在鬼子庞大的数俩和强大的科技面前,终有一天我们不再有速度和力量的优势,那么经验和技巧就会变得尤其重要,与其到时候恶补,不如现在就开始积累。
迎面是一个落单的鬼子,我闪过他的射击,一掌砍在他的手臂上,击落他手中的步枪。
鬼子从大腿上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朝我的面部划过来,我轻轻的仰身躲过他的攻击,他翻转手腕猛刺我的胸口,我用灵魂包裹住身体,轻轻弹在他持着匕首的手臂上,鬼子如遭雷噬,匕首脱手而出,人在原地僵直。
我用左腿撑住地面,右腿重重蹬在他的膝盖上,一瞬间,鬼子打着转浮在空中,我用灵魂集中在头顶一个头槌正撞在他的额头上,右手一击短促有力的寸拳砸在鬼子的心脏处。
鬼子始终没有从我的打击中清醒过来,我的每一下击打都对他造成了连续的僵直,就这样,从他的第一击被我弹在手臂上时,就永远失去了生还的可能。
要知道,我始终将实力控制在比鬼子高一点点的程度,能造成这种全胜的效果非常不容易。我还没大方到把实力控制在低于鬼子,因为我不想在训练的时候,给自己搞这么多人为的挫折,高一点点正好,既可以锻炼又可以应付突发状况。
“好美!”雯雯在一旁捧着小脸认真的看着,在她看来,我的打击是如此的流畅而充满韵律,仿佛一首节奏悠扬的乐曲,敲打在敌人身上,奏出令人浮想联翩的奇妙音乐,并以收割敌人的生命作为乐章的华美收尾。
“哥哥真是讨厌,人家也想战斗嘛!”雯雯羡慕的看着我。
“等你再学会五首诗歌再说。”我朝雯雯眨了眨眼睛。
“哥哥你骗人,你昨天明明说是两首来着!人家刚记下来两首你就给变成五首了。”雯雯不满的朝我努着嘴。
“每天都要进步的嘛!而且我从来不骗人。”我笑嘻嘻的看着雯雯。
“哥哥你欺负人!”雯雯生气的不理我,在一边拿出一张纸背诗,时不时用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这就是战时的孩子们啊,她们不能坐在明亮的教室中,拿着印刷精美的书本,不能在课堂上朗朗诵读,没有书写流畅的墨水笔也没有明亮的灯光。
但那些求知的眼神,那些吟诵的诗篇,都是一样一样的。
一样的青春年华,一样的喜乐哀愁。
这就是战争年代,我们的人生,我们的童年,我们的生活。
这就是我,依草,雯雯。请你们看看我们,请你们记住我们。
请你们记得,在遥远的时空中,有那么一些战争年代的孩子,想要努力求知,想要挣扎求存,想要用自己的努力和双手,求得明天与和平。
那些漂泊的年代,那些无处可置的情怀。那些最远最近的人们。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你看着我,而我却不知道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