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胖子是清晨时回到营地的,正碰到雯雯在一二一的做着早操。
“哥哥!”雯雯开心的扑到我怀里,我两手叉住她的腋窝把她举过头顶。
“哎呀呀,人家不是小孩子了。”雯雯抗议。
“呵呵,你就是小孩子。”我又举了她两下。
“我也要,我也要,超超快来举我。”我刚放下雯雯,依草就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了,就是蹦出来的。一下子蹦到我的后背上,抱着我的脑袋。
“你又变重了,依草!”我左拧右摆想把她从我背上拱下去。
“哪有,你净瞎说。”依草在我后背上粘的更紧了,还拿腿夹我。
“淑女是不在人后背上的,快下来,你是猴子不成!”我大喊。
“谁叫我?”猴子在远处喊。
“开饭啦!”我大喊。
“啊!”依草从我背上跳了下来,奔向我的背包。
“开饭了?!”
“开饭啦?”
“饭在哪儿?”
猴子、红熊、胖子大呼小叫往这边跑,桃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也蹿出来了。一边跑还一边嚷嚷:
“这两天一到吃饭点就睡过去,三天就吃了两顿饭!”
“怎么还能醒过来两次呢?”我不满意的问依草。
“也不能饿死啊,没事,都是早饭醒的。”依草一边翻我带回来的战利品一边笑笑说,眼睛弯弯的有一种曾经饱餐过的幸福感。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依草纤细的肩膀上,仿佛有林间的风停在她的发梢,我看着一片树叶在她头上翩翩落下,深绿色的叶脉好像不知道含义的甲骨文字,一朵早起的小花在泥土下面悄悄探出头,有点像雯雯可爱的脸羞怯的仰起,期待雨水和阳光。想起在上学时常常给依草写诗,其实我本来不想写给她,但依草总在我耳朵边嘟囔,什么收不到诗的女孩一点都不酷啦,大家都有收到诗啊,诗社的某某送她的诗被她不小心掉弄丢了。
“你可以先拿我练练嘛。”依草看着我说“万一以后要写给谁,也不至于措手不及是不是。”
依草和我说这话的时候,窗外的栀子花开得正好,鸟儿在林间喳喳的叫,淡淡的香味和嫩绿的阳光在教室的桌椅间流淌,让人分不清是花的味道还是太阳的味道,亦或是在我们经历过的时间里,那些逝去的记忆本身就带着说不清的香味,使我们在午夜梦回中、在不经意的某个刹那间,沉没在其中,不能离去,不忍离去,不愿离去。
花开得像窗口的云,
你脸上的红是难以揣测的想象,
金戈铁甲和青瓷花纹遥遥相忘,
风吹过彩虹的第一个眼神,
谁记得课桌上你浅浅扬起的唇角。
在昨日,
月光把浪漫全遗落在昨日,
故事开始在昨日,
在梨木桌旁有衣裙飘过,
在石拱桥上有书简掉落,
在逝去的昨日有繁华的青葱的风声。
梦里我又回到昨日,
风吹过彩虹的第七支颜色,
我寻寻觅觅地失落,
纹理如春的年代,
木质飘香的昨日。
校园外的草木眺望似远山,
校园内的翠裙有涟漪味道,
温和的笑容在街头小巷闲唱,
阳光照在昨日,
比此时明亮,
又听你唱起,昨日。
我们总是在当下不经意的伪装,而在彼时默默追忆,轻轻叹息,当战争洪流以野兽的姿态撕碎我们的生活,所有我们曾视若珍宝的或拥有而不在意的,都以不可挽回的姿态离我们而去。在战争前,我会为早上的茶蛋太咸油条太焦而抱怨不停,依草会为唱歌跑调裙子太短骑车子撞倒了小树不开心好久。战争开始后,没有茶蛋和油条了,依草换上了防磨的作战服用匕首割别人的脖子,唱歌是为了更好的杀人。生活以我们不可想象的角度偏离它本来的方向,而我们也迅速蜕变成野兽。亦或是我们终于从梦中走向了现实。大家和平共处安家乐业老有所养幼有所依,也许在弱肉强食的自然界这本就是种疯狂,而你死我活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吗,这就是我们的未来吗?从此以后我不会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诗人,依草不会成为法官,雯雯不会再有妈妈的唠叨爸爸的宠爱,胖子不会成为一个摇滚歌手或者程序员,我们所有人的未来都变成了一条路,使人流血或流血,使人死去或死去。我们不会有鲜花掌声父母关爱朋友喝彩,我们只会更快更多的杀杀杀。杀到人将不人国将不国。
“雯雯,过来学习,我考考你荷塘月色背下来没。”我不想变成野兽,也不想身边的人变成野兽。
“头,你又要搞什么啊?”胖子探头探脑的问我。
“正好,胖子你告诉红熊他们几个,谁要是能背下来荷塘月色我就给谁特训。”
听着雯雯清脆的一字一句的背诵课文,我感觉自己的心像泡在温暖的红河水中,一点点洗去硝烟的味道,回归澄净。依草在我身边叼着铅笔,笔身上有两个被她咬出来的浅浅的牙印。
“为什么a=a+1?”依草抬起头迷迷糊糊的问我“那a不就等于零了吗!”
“那个不是等号,是赋值,赋值你懂吗?”
“不懂。”
“苯。”我扭过头把身体靠近她说。
“起开!”依草使劲推我。
“来我给你讲讲。”我说。
“我不用你给我讲。”依草继续推我。
“不用我给你讲你就不会。”我说。
“我马上就会了,你离我远点!”依草用铅笔戳我的腰。
“你戳我你也不会,你前面就没整明白。”我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戳我。
“我前面老明白了!”依草低头咬我的手。
“你连等号和赋值都没整明白。”我从后面抱住依草不让她咬我。
“我啥都明白!”依草抓住我的胳膊屁股使劲顶我,一个过肩摔把我扔出去了。
“你啥都不明白!”我在空中抓住依草翻转身体使劲用手揪她把她也拖倒在地。
“我就是明白!”依草用腿绞住我的身体和一只胳膊,还用脚踢我的嘴。
我用胳膊缠住她的胳膊,用一直腿缠住她的腿,最后我俩在地上搅成了个人形的十字谁都动不了了。
“你,唔唔,你松开。”我用嘴躲开依草的脚挣扎着说。
“你先松开。”依草一边使劲扭我的胳膊一边用力蹬我的嘴。
“你,呸,你脚都伸进我嘴里了。你快点先松开我就松开。你再不松开我就咬你了!”我威胁她。
“你不松开我,我没法松开你。”依草怕我咬她用脚蹬我下巴。
“你不松开我也松不开你!”我使劲抬下巴,想夹住她的脚,然后咬她腿肚子。
“超超哥哥,依草姐姐,你们学习的好激烈啊,嘻嘻!”雯雯跑过来看着缠到一起解不开的我俩笑着说。
“啊。放开我。”我和依草一边喊一边努力想要从对方的身体中解脱出来,结果缠的更紧了。
“哈哈哈哈哈!”雯雯看着我俩的样子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不许笑!”我怕她笑太大声把胖子他们吸引过来,那就太丢人了,我居然连依草都打不过。
“我居然连你都打不过!”依草在地上大喊。又使劲扭我的胳膊。
“雯雯帮我把她的脚搬走!”我向雯雯求援,依草的脚太讨厌了,一直在我的嘴边蹬来蹬去的。
“嘻嘻。”雯雯看着我俩“你俩慢慢玩,我就不打搅你们愉快的玩耍了~”她说着就一蹦一跳的跑走了。现在的小孩儿真讨厌!
“依草!”我怒吼,悲哀啊,战争开始前我轻松打败依草,这该死的战争!
“我就不信打不过你!”依草更加用力的抱着我的胳膊扭来扭去!
“我的胳膊要断了!”我一边喊一边使劲用腿绞她的腿,我要是胳膊断了你也别想好。
“啊!必杀技!”依草使劲咬在我的手背上。
“啊!”在疼痛的爆发下,我终于咬到她的小腿了。
我俩在沉默中默默的使劲,谁也不想放弃。
我用灵魂链接上她,在心里跟她说:
“我是不会认输的!”
“我要打败你,超超!”依草在我心里说。
“你打败我你就永远都不明白为什么a=a+1。”我怒斥她。
“我已经想明白了!哈哈!”依草在我心里开心的说,咬的更使劲了。
“你骗我!”我跟她在这折腾个什么劲儿呢?这就好像战争,当我们一旦开始以后,就会发现除非胜利或死亡不然再也无法后退。
“不就是a不断的循环加一么,哼哼。”依草在我心里得意洋洋的说。
“你都明白了你还咬我干啥,你放开我!”我愤怒。
“我就是咬你的时候明白的!”依草特别兴奋的跟我说。
“你明白了你就放开我啊!”我不想和她这么无聊的纠缠下去了。
“我要打败你!”依草缠的更紧了。
我俩保持了这个战斗姿势一整天饭都没吃,中间红熊他们还来参观了好一会,后来念叨着说,S级战士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平时这么努力的训练云云。然后也没有分开我们的意思。
本来好好的学习呢?怎么就变成什么战斗训练了,哪儿像训练了?
战争已经改变了我们每个人。
至少战争前我不会输,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