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生比神代浅子要足足高出一个头还多,神代浅子靠在他身上头顶堪堪与他肩膀平齐,女的美男的俊,两人相偎在一起的画面相当美好。
隆生拍拍她脑袋示意这样自己无法自由行动,神代浅子却打定主意不离开他胳膊,隆生无奈只得招招手示意涉谷有惠过来,等涉谷有惠站到她面前,空闲的一只手放上她头顶,轻轻拍了拍,他似乎很喜欢做这个动作。
突然就有种想对他撒娇的冲动,有点知道神代浅子为什么不喜欢同龄的朝日奈要,相比较年轻*,果然大叔更会带给人安全感。
“小惠,浅子虽然调皮了点,但是没有恶意。”
“是。”
“不过有句话她说对了,你太不坦率,爱之所以这世上最美妙的东西,就在于不管是喜悦还是痛苦,人们都会一起分享,一起承担。如果有值得依靠的人,稍微依靠一下对方也不是什么坏事呢。”
隆生说到对方,涉谷有惠下意识看了眼朝日奈要,不想朝日奈要正好也在看她,视线相撞两人俱是一怔,率先反应过来的朝日奈要冲她小幅度地摆摆手,涉谷有惠倏地转过头,嘴角隐隐一抽。
值得依靠的人?疯了么。
“还有你,要。”
隆生的关注让朝日奈要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从一开始隆生就没有正视过他,那间隙投过来的视线也是让他如坐针毡,以他对隆生的了解,他绝对是被讨厌了。
“刚才那一幕,只是误会对吧?”
果然。
“好吧老师只是要摔到我扶了她一把,绝对不是什么故意从后面抱住她并意图不轨之类的。”迫于隆生笑容的压力,朝日奈要硬是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涉谷有惠在一边默默翻白眼,神代浅子幸灾乐祸。
“那就好,毕竟我们是和尚,在外面尤其要注意一言一行。”
好冠冕堂皇的说辞,他差点就信了。那那个恨不得长在你身上的家伙到底算个怎么回事啊隆生先生,虽然很想这么回过去,但,还是算了,毕竟是涉谷有惠的舅舅。没再说什么,点头称是。
“那么小惠,别忘了,在舅舅寂寞死之前,好歹来寺院看看。”隆生丢下这番话便带着神代浅子如来时一般飘走了,涉谷有惠站在原地便目送他远去边想着自家舅舅的用词还真是可爱,朝日奈要的眼珠子同样黏在隆生身上,只不过和涉谷有惠不同,他想的是什么时候舅舅大人才会承认自己。
一时间无话,等相继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却又各自移开视线,尴尬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开来,谁也不愿意先说话,却又都没有离开的打算。
“抱歉。”
“抱歉!”
难得开口却是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涉谷有惠抿唇,扭过头不愿同他对视,朝日奈要叹了口气,等了会确定涉谷有惠不会再开口,才清清嗓子说道,“那个……”
“你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哦,好的。”
昨晚在那之后,涉谷有惠接到了一个电话,来人自称高桥,是她学生的父亲,他说这么晚突然给她打电话很抱歉,说想跟她约个时间见一面,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于是你就定了今天早上?”朝日奈要边开车边问她。
涉谷有惠点头,“是,正好我也想见一见他,只是被他超前一步了。”
朝日奈要有些犹豫,“我能问问他到底是谁吗?”
“高桥智,高桥步的父亲,那天大闹学校女主角的丈夫,”有些不敢相信她就真的这么告诉他了,朝日奈要侧头看了她一眼,涉谷有惠支着头坐着,表情很淡,“高桥步是我在当助教时的学生,他很聪明,很有才华,当然人长得也不错,就是瘦了点。抛开其他不谈,要是在几年前,他绝对算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就是没想到他会对我抱有那种感情。”
“其实我经常会想,那时候是不是我想太多会错意了,那次在医院他所说的喜欢也并非男女之情,他会不会是在骗我,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呢,说是他跟校长方面检举说我有悖师德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管怎么样,我被辞退了,听说这件事还上了当地报纸,不过所幸他们没把我名字写上去,而是用‘高校女助教迷情学生,恋情曝光遭辞退,男方自杀’这样吸引人眼球的标题。是,听说他死了,自杀,老实说我不怎么相信。有段时间缓过劲来我其实是想旁敲侧击了解以下的,可是没有人能跟我说,好巧不巧的,能联系到的人都换号码了。”
“好了,故事说完了,”涉谷有惠说着,扯了扯嘴角,转头去看朝日奈要,“对于你所听到的,不知道你还满不满意?”
没等她完全转过去,迎面罩上来一只大手,盖住她眼睛,“不要这样,你我都知道,那不是故事。如果是故事,倒好了,最起码我不用见你露出这副表情。”
“比哭还难看是吗,”涉谷有惠的嗓音微微沙哑,她笑笑低头摆脱朝日奈要的手,“我现在并不想哭。那天他母亲说他死了,后来我就一直在想,他真死了吗,他的死跟我有没有关系,如果是因为我的话又该怎么办呢?如果换一个人,事情会不会又不一样,不用羞耻地被辞退,不用狼狈地逃到另一个城市,不用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跟你说我有多悲惨。”
“呼,所以说我是胆小鬼,世界上最大的胆小鬼,不敢对人讲,不敢去面对,如果不是那位夫人她突然找到学校,我想我大概会一直抱着这个秘密活下去。”
“可是你现在正要去面对不是吗?”
朝日奈要的话让涉谷有惠一愣,反应过来她笑笑,“是啊,如果能听到他其实还在,现在正好好地在学校,而那些说他死去的只是恶作剧就好了呢。”
朝日奈要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多想说不是,没人会拿这件事开玩笑,但是涉谷有惠现在的状态让他没法说出那般近乎残酷的话,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笑,然后用上笃定的语气,说,“听你这么一说,倒是非常有可能呢!”
“你能来我非常高兴,昨晚冒昧叨扰,实属无奈,这次主要是想和你谈谈关于犬子高桥步的事情。哦,这位是你的爱人吧,不介意的话可否一起听老朽啰嗦几句?”
堪堪下车,涉谷有惠正想对朝日奈要说他留在车上等他就好,不想高桥智已经迎出来,一番话让涉谷有惠不好拒绝,只得让朝日奈要一起。
“昨天夫人她给你添麻烦了,事后我已经跟校方解释过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涉谷有惠摇头。
高桥智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说起来昨天匆忙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涉谷老师你当真和小步说的一样。”
涉谷有惠没有接话,高桥智笑笑继续道,“记得那一天他跟我们介绍说学校来了位新老师,是位非常美丽温柔的女性,我们小步性子一直淡淡的,很好表现出对什么的喜欢,这次也一样。只是渐渐的,我们发现他时常一个人发呆,有时候还会笑出来,这太反常了。于是我就找了个机会问他,我们小步这点也很好,他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他说父亲,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们小步还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所以啊,我高兴坏了,鼓励他喜欢去追,他说不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傻笑,有时候听他说一些今天又借口问题目跟老师说了几句话这之类的,我以为照这样他早晚有一天会告白的。直到有一天,他哭丧着脸回来了,我问他怎么了他却什么不说。”
“后来小步他就很少笑了,虽然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与平常无异,但作为他的父亲,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想,孩子大了,这种事就算我们想问他也未必会跟我们说,如果我知道会发生后来的事,我怎么也要去问问他的想法,可当时我不知道啊。就这样过去大约一个月,他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他母亲对于小步恋爱这种事一直不赞同,所以我才瞒着没告诉她。”
“知道小步喜欢上一个女助教,她气坏了,竟然瞒着我去跟学校投诉说你们老师勾引我们家儿子,害得你被辞退。小步不知怎么的知道了,我们小步一向很少发脾气,可就在那天他跟她母亲大吵了一架,说她不应该那样,夫人也是,那天没有控制自己的脾气。小步有心脏病啊,晕过去的时候正好是站在楼梯口,好容易抢救过来,一只腿摔断了,全身多处擦伤。”
“夫人她实在心疼儿子,我也是没想到,她竟然跑过去找你,还把你带到医院,那天我第一次见小步哭,她母亲在一旁生气地说着什么。就这样在病床上躺了快两个月,我们都以为小步会没事,那天傍晚他还笑着对我说,不知道等自己好了之后去追老师还来不来得及,我只不过走了一会,再回来就……心脏衰竭,医生说他是因为心脏衰竭。”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问自己,如果我没有鼓励他而是像他母亲一样管好他,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恨,我也想过要不要恨你,把你找出来,认错什么的都好,总之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逍遥自在。所以我一直在查你的行踪,却被夫人抢先一步找到你,可就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动摇了,如果小步还在,看到他的母亲像个泼妇一样打骂他喜欢的女孩,他会开心吗?”
“我想这个答案我们都清楚,对于小步来说,喜欢这份心情比什么都重要,即使你还没有给他告白的机会就拒绝了他,我想到最后他也是想要你幸福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给你幸福的能力。因为我们的小步,是心脏病晚期啊。”
“抱歉,人一老不知不觉话就开始多了,夫人她精神状况不太好,我代她向你道歉。还有,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去看看小步么?呵呵,到时候最好可以带上这位先生一起,那样小步一定会很开心的。”
直到最后涉谷有惠也没能说出话来,等朝日奈要送走那个不过四十出头却已经满头白发的男人再回来,她已经捂着脸泣不成声,朝日奈要二话不说走过去抱住她,让她整个脑袋埋在自己怀里。
记得那一天上午涉谷有惠哭了很久,什么都不说就是一个劲地哭,毫不夸张的说,朝日奈要的外套都被她浸湿了。而就在哭过之后,一连几天她都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六天之后,她去上班了。
一群人还饶有兴致地开了个为庆祝她回归的趴,就在她家里,她学校的好朋友都去了,包括山田本。当然他也去了,而且不光有他,他们家兄弟几个只要有时间的都去了。
间隙山田本找了个机会跟他说他还没有放弃,如果他对涉谷有惠不好,他会随时把她抢回去。不得不说那一瞬间,他被这个一向温和的男人帅到了,不过该说的他可一点没落,那自信的一声你不会有机会的可不是说说而已。
涉谷有惠那晚是真疯,自己死命喝酒不说,还一个劲地央绘麻他们喝,气得侑介不停在她耳边念叨你真是疯了。最后不负众望地喝高了,从来不知道她喝多了会耍酒疯,见谁就抱,后来没办法要把她背回房间,好容易把她哄到床上休息,她却突然抓住他手,来了一句,你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朝日奈要没有拒绝,也没有问要去哪,然后她就没了声音,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朝日奈要就开车载着涉谷有惠出门了,目的地是位于某山上的一处公共墓地,朝日奈要并不意外她会来这里,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甚至期待会有这么一天。
站在高桥步的墓前,涉谷有惠先是沉默,然后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自己对于他的想法,大部分跟她告诉朝日奈要的差不多,就一点不一样,她说如果时光重来,她不会连告白的机会都不给他,虽然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还是拒绝。她还说了之后的事,他父亲找她谈心,不过没有提他母亲精神不好跑来找自己的事。她也说了抱怨,责怪她自己竟然不知道他身体不好,责怪自己太冲动,责怪他骗她,一个人承担所有。
最后她说,抱歉这么久才过来看你,我现在很好,以前说有结婚对象的确是骗人的。
回去的路上,涉谷有惠表现得轻松了许多,虽然眼角也挂着泪珠,还自以为没人看到地偷偷抹着。
朝日奈要意外地沉默,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涉谷有惠的最后一句话,结婚对象,说以前有是骗人的,那么现在呢,是有了的意思?会是他么?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涉谷有惠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猜?
朝日奈要更郁闷了,一路上都拧着眉没个笑脸,涉谷有惠就一直在旁边弯着眉眼偷乐。
到了家门口,涉谷有惠率先下车,头也不回地直往屋里冲,朝日奈要在后面脸不佳,想着她还真就打算把他晾一边什么也不说了啊,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涉谷有惠突然回头,笑靥如花。
“要先生,你愿意成为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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