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昆玲道:“他们抓了你,又对你下毒手,然后是你自己逃脱,所以青帮的人又回来追你,是也不是?”
“我也不大明白,许是他们放错了,又想逮我回去,现在定是到处搜捕我了。”慕林秋的表情充满敌意,显是想起了青蛇帮人的种种卑劣之举。又愤然道:“他们杀死了与我随同的二人,他俩真是无辜的很,且救了我性命,早晚我会让这般人付出代价!”昆玲望着慕林秋义愤填膺的样儿,也不知为何,有一种不安,却又些许兴奋和激动直涌胸臆。难道她希望慕林秋与青蛇帮人为敌吗?他一人单枪匹马,人家是雄雄一个帮派,后面尚有官府人顶着,他怎么可能有此能耐,其实昆玲心里不是那样想,她的兴奋只是和慕林秋有着同仇敌忾之感。
“去我们家吧!先吧身体养好,日后好做计算,那些不会那么容易找上门,那里比较安全。”昆玲都有点不相信自己有胆量说出这句话。打心里话讲,她对对慕林秋有怜悯之事,至少现在是如此。一开始见他在山道上一个人捧着一堆枣子咀嚼,现在又是只身一人被青蛇帮的人追捕,而且远道而来,无亲无眷。他对这个男子可说尚且陌生,但是她信任他。有时候她也觉得在这样一个浑浊的年头里没有理由吧一个事关生死之中的陌生男子带去家里,难道仅仅是同情?这个理由未免有点牵强,但是她就是信任他。然慕林秋却觉得不妥,咋听之下道:“我不能去你那里,定会连累你们,你现在已经救我一命,已是感激不尽了,我怎么再能去你那里引生枝节?”
“可是你能去哪儿呢?不会你想的那般严重,你身子已中毒,从这里欲到得陕西境内可是千里迢迢,最起码你的身子无恙才行。”
昆玲说的是在理,事实上慕林秋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做,这段时间被青蛇帮的人折磨的狠了,感觉身体有诸多不适,再者是难以忍受的饥饿,他食过的象蒂叶,到他的肚腹里很快被消化,昆玲又没采多少,他便继续挨饿。其实慕林秋也明白以他现下这种情状去穵岗寨回白马寺是决计不可能的。
终于还是到了昆玲家,他生平头一次到女孩子的卧室里,兴奋之余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隔着卧室的门板,慕林秋听得昆玲正与父亲交谈:“爹爹,事已至此,您听我讲,他只是从那些人手中救了一家人性命,现在无处藏身,就让他暂且留在这里吧!他身子已中毒,如果我们不救他便会死,也又会被青蛇帮的人擒拿折磨至死。”
父亲望着女儿哀求的眼神,似乎在她的眼神中收寻什么:“千万要小心,留他几日养身吧,可是你打算把他安置何处呢?”昆玲些许羞涩急促的道:“把他安置在厨房隔壁的那间厢房里,那里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父亲很少见女儿这般激动不安的表情,便又盯着女儿的眼睛道:“他与爹爹可是全然陌生的,你可知晓他是甚么人,玲儿?”
“我理解,他是个好人,请相信我爹爹。”昆玲又是满脸哀求的表情望着父亲,其实她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但是他心里又甚是希望帮这个危难之中的男子度过险关。
父亲从小很是顺着昆玲,事实上她也是个很懂事的女儿,母亲去世的早,父亲的愿望是女儿能够快乐健康的成长,不想让女儿因为打小失去了母亲而对她的心灵有甚么阴影。这一点这位慈祥的父亲确实做到了,昆玲很是开朗活泼,而且有一颗男儿般的侠义心肠,爱憎分明。有点遗憾的是用昆林的话来说便是父亲未能授她武功,遇到甚么险情不能以武功家数自卫护身。其实昆玲一直希望自己能练武,然直到现下亦是心愿未遂。她有这个夙愿是有原因的,昆玲从小就知道,自己母亲便是死于他人乱剑之下,只是那时候他年纪尚幼,母亲为何惨遭毒手,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她不晓得,父亲也极少提起。
经过父亲允许,昆玲便开始给慕林秋收拾房间,她经常往山上跑来跑去,腿脚倒是灵便的很,只一盏茶功夫就把那厨房隔壁的厢房给张罗好了。昆玲拿了几件衣裳给慕林秋,然后叫他先洗个澡,家里有备好的热水,当慕林秋接过昆玲手中的衣服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想开口对她手些什么,昆玲却先开口道:“我爹爹的衣服,将就一下了,我去弄吃的给你。”说着头也不回的跑去了。
那些衣裳对慕林秋来说显然是小了,不过看上去还是蛮顺眼,慕林秋除下那件衣衫,不知为何在此刻蓦然忆起啊古兰,还有啊古兰的父亲,这衣裳可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非同寻常,虽然现下慕林秋说不出这衣裳有何不同之处,但就凭着它与自己从冥界随身而来,也要好好的保护它。
不久三个人在一张方形桌上就餐,慕林秋心里感到很是拘谨,而很快看到昆玲父亲挺友善慈祥,便即自然了许多。这一会他的肚子确实饿的厉害,不知不觉好几碗饭已然下肚了。饭后昆玲的父亲问及慕林秋的遭遇,这回却是昆玲在一旁帮忙圆场。说他是长安人士,来到此地遇着意外之事,当父亲听得慕林秋在镇上劫人一事,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口中平静的道出一句:“年轻人易浮躁冲动,会乱了计谋,酿出祸根,凡事要小心谨慎为是。”慕林秋连忙点头称是,心中暗想:“此地不可久留,我须得尽早离开,免得殃及善良。”沉思间听得昆玲道:“爹,看他中的甚么毒,印堂有黑,眼睛里有斑斑血丝,这是为何?”慕林秋却道:“不碍事,我很快便好,这就精神多了!”他强颜欢笑,其实他最清楚,自己的身体并未他说的那么好。
一直以来,慕林秋总觉得自己脑部神经里有一股灼热的气流,它们似乎在自己的头脑里作某种剧烈的碰撞后,要经过眼睛往体外窜,却是怎么也无法排出体外。这便是慕林秋眼睛里有斑斑血丝的缘故。有时候也觉得有一粒沙子在眼睛里蠕动,既痛又痒,一用手去揉,整个头部神经犹似被烈火灼烧,很是疼痛,进而搞得他头晕目眩。
这些痛苦他都在隐忍,因为他相信自己能挺过去。然昆玲的父亲却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望着慕林秋道:“迷药被灌多了,须得及时治疗,否则会失明!”慕林秋啊的一声,正要问有无可治之药,未等他开口言语,只听得这位父亲道:“玲儿,去柜里把香山、丹草和国老拿些来,一样一两磨成粉再给他敷上吧!”慕林秋惊愕沉吟:“倘若真是失明,我怎么再去面对师傅呢,他老人家现在一定不知道朱师弟的死,一定想不到在我身上发生了诸多离奇的事。然这一切我此生还会有机会向他老人家说些甚么吗……”暗自沉思间听得昆玲父亲道:“别担心,药性尚未完全发作,现在给你下药为时不晚,几天便能痊愈,真正拾起光明了。”
很快的见昆玲手捧些许已磨好的药物朝里屋而来,她把药物裹于一条白色纱布里。一阵忙碌之后药物已经缠绕在他的双眼上了。
晚间,慕林秋躺在榻上,思绪万千,说心里话他不太怕失明,当然他还是希望如昆玲父亲所言,过得几日双眼恢复如初。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因为双目失明而无法再回到白马寺于师傅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最终给白马寺的上上下下遭来厄运。师傅曾经对他一再叮嘱,他那脚底下的七颗痣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因为它与一件事关芸芸众生的物事相系。那时他听得不大明白,然现下他似乎能够有所联系起来了。师傅所说的物事,自然是那件唐玄奘法师的袈裟了,然师傅他现下不知道袈裟的下落,但他知晓其中许许多多的利害关系,所以师傅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我,以防天机泄露,祸及众生。而现下慕林秋所担心的是甚么呢?便是林道雨,那日他在冥界见过林道雨,而一时间为朱师第报仇心切,只顾手刃道人那厮。却疏忽了他,不过话说回来,那时慕林秋身患重病,若一开始便想着让那二僚死于他剑下,事情未必能得逞。
现在是林道雨还活着,而慕林秋的猜测是林道雨铁定认为那袈裟与慕林秋之间有他想要结果,虽然慕林秋在冥界手刃老道士以后不省人事,不知晓事情到底如何进展,然他担心林道雨还有他人寻到白马寺门墙之内滋事,并非没有可能。长安城郊外的山上有个白马寺孺妇皆知,平日里白马寺里的一众师兄弟常去城里采购日常所需之物,那些不法之徒,依着师兄弟们的僧服顺藤摸瓜寻得白马寺,那是容易之极了。
慕林秋想起这一连串的事儿,心里着实担心。无法入睡。不久便有昆玲端着一碗饭热气腾腾的药进屋来,嘱咐慕林秋喝下,这样眼睛会好的更快。两个人闲聊一阵之后,夜已深,昆玲便自行出屋睡去。正当慕林秋徐徐闭眼欲眠之即,忽听得房定上有急促而轻盈的脚步声,慕林秋心中一怔:“此人轻功甚是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