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北风风火火地走进病房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她叫吴琳,唐十北大学时候的女朋友。
如洗般洁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铺洒在她苍白而娇媚的脸庞上。唐十北放轻了脚步踱到她的身边,爱怜地看着她安详的睡容。心里仿佛有千百子蚂蚁不停地爬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又见到她了,这个女人。她清瘦了。
“琳,琳。”唐十轻轻地叫了两声,怕吵醒又止住了。声音温柔得如同一个热恋中的男子在呼唤着他的爱人。
吴琳可能已经睡着了没有回答,唐十北把颤颤微微的手轻轻地触摸着她的脸。细心地抚摩她的每一寸肌肤,多么温暖,多么的熟悉。唐十北感觉自己的眼前的世界在转,不停地转。如同在翻看一张张斑驳的老照片一般,过去的点滴在他眼前一慕慕地上演着,他看到那年夏天的自己,那年的吴琳。时间一晃,回到了几年前。
他们认识的时候,唐十北正读大三,而吴琳读大二。
那个时候唐十北的舍友基本都有了女朋友,除了两个人。一个是萧飞,一个就是唐十北。萧飞一句很确切地形容了自己,说:“轻轻地走,正如轻轻地走,不带走一朵玫瑰。”所以唐十北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女朋友。当时,唐十北的心情就如同看到身边的人全都成暴发户了,而自己还是穷光蛋一样的嫉妒。这叫对比效应。多少人怀着和唐十北一样的心情奋斗着,拼搏着。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败了。有些人越权,甚至抛弃生命。其实,他们想得到的并不一定是自己争取的。也许他们只是想证明自己能力,或者其他。唐十北每日都苦思冥想,还是改变不了自己徘徊在爱情门外的现状。就他这时候,爱情正悄悄地向他逼近。
那是一个精彩而美丽的夏天。最少对于他们俩来说是这样的。
他们相遇的那个晚上,天气炎热而干燥。唐十北和往常一样漫无目的地走在学校边上的一条学生街。大老远的小北就闻到了臭豆腐的味道,于是他兴奋地跟着味道走了过去。可是,唐十北到的时候,小贩推着空空的小车正要走。
“来一份。”唐十北一边说一边忙着往外掏钱。
“没了。”
“没了?”唐十北有点失望地重复道。、
“恩!”小贩说完转身走了。
真倒霉!唐十北想着转过身,不小心碰到了吴琳,把她手中的臭豆腐撞了个低朝天。
“对不起!对不起!”唐十北蹲下来想挽救那碗臭豆腐,收集着散落在地上的臭豆腐。他心想:这还能吃吗?真倒霉透了。于是,把刚刚抓到碗里的臭豆腐重新倒了出来。
过了许久,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站在那里,也不骂,也不走。于是,唐十北觉得新奇,慢慢地抬起头瞥了一眼跟前的人。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把唐十北的胆给吓破了。
眼前的女孩,一件白色的短袖恰到好处地衬着一条米黄色的及膝裙。高高扎起的马尾辩,给人一种清爽而朝气的感觉。细细眉,大大眼,娇小而性感嘴唇。婀娜多姿的身材,微微鼓起的胸部,健美的小蛮腰。她的身体根本就是一件艺术品,任何男人看了都得垂涎三尺。
可是,让唐十北慌乱的并不是她的美貌,而是不停地从她眼角涌出的眼泪。
不至于吧?唐十北想着,很无奈地陪着笑脸说:“同学,对不起啊!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至于哭啊?我陪不是就是了。”
无论唐十北说什么,她就是哭,仿佛唐十北真让她蒙受了不白之冤。
唐十北急得用两支手抓着脑袋,不停地在吴琳身边转着,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停止她的哭泣。
“你别啊!你再哭,我也该哭了。”唐十北哭丧着脸看着吴琳说。
哎!为了一份臭豆腐值得这么大排场么?真冤枉,莫名其妙。大家一定认为我欺负她了。唐十北看着身边渐渐地多起来的人群想。
后来,人越来越多,人群里不停地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唐十北想了想,干脆地拉起了吴琳的手就往人群外挤。嘴里不停地叫着:““让,让,麻烦让让。”
走出人群后,唐十北把已经停止哭泣的吴琳带到台北小站里。
“你等着,我给你买去啊!千万别走开了。”没等吴琳的回答,唐十北就往外面跑。他只想早点买份臭豆腐赔给她,然后和她划清界限。他最讨厌爱哭的女生,再漂亮的女生都没有。
唐十北在学校周围转了好久才找到另一个摊子,买了一份,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我这是干什么啊?快到台北小站的时候,唐十北不禁问自己。而这个时候的吴琳一个人坐在台北小站里。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不停地哭。其实,她一直在告诉自己别哭,别哭。我要坚强。为了他,不值得。但,眼泪就是不听话地往外流。
吴琳一度地认为可以找到一个爱自己,呵护自己的人。她相信爱情,渴望爱情。可是多年后她才知道,其实爱情本身就是一个痛。爱了,你就劫数难逃。
她从包里翻出那张早已看了无数次纸张,放在桌子上摊平,又看了一遍。如此熟悉的笔记,如此熟悉的感觉。可是,以前它总是能给自己带来幸福,带来温暖。现在,它却……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现在,眼泪对于她已经没有实质上的意义了,只是一种宣泄的方式。不代表快乐,亦不是伤心。她拽着信纸大声大声地哭着,完全不在乎周围异样的眼光。
吴琳记得前些天,舍友开玩笑地说要用塔罗牌帮她算算。在舍友再三的要求下,吴琳也只好答应。得出结果,吴琳和她的男朋友最终会分开。而且,分开的原因是一个字,那就是慌。
听到结果的时候,吴琳苦苦地笑了,什么也没说。虽然,她也像其他女生一样相信塔罗牌,相信星座等等。但,两者相比之下,她更相信男友对自己,或者说相信爱情。吴琳的男友本来也考上大学了,可是为了吴琳他已经留级两次了。第一次留级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考上更好的学校,结果他考上了,可是在一个离吴琳很远的城市,于是他放弃了。舍友觉察到吴琳听到结果后细微的变化,于是打圆场地说到:“我刚刚学,你是第一个让我算的。可能不准。要不我再给你算算?”
“不要了。”很有礼貌地推迟后,她在心里不停地重复那个字——慌。
今天,她收到了和男友一起复读的死党的来信。信里说,今天男友牵着班上另一个女生的手来上课。
她怎么肯相信,一次又一次地看信。反复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梦,一个不真实的梦。她记得自己走的那天,死党拍着男友的肩膀对吴琳说:“我会帮你好好管着他的。”吴琳看着男友,不停地摆手。她什么也没说,因为她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哭出来。可是,现在他却爱上了别人。她们几次地拿起电话又放下,徘徊着是否应该打个电话痛骂他一顿。可是,她始终还是放弃了。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最后,她拨了那个电话,电话刚刚通,她就失去了勇气。自己哭了起来,她害怕听到他说那句话。她更害怕今后自己再也与他扯不上关系。就这样拖着吧!她想。她觉得这样自己还能和她扯上点关系,最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还可以偷偷地思念他。
其实吴琳是不吃臭豆腐的,而且有点厌恶。可是那天晚上她想吃,因为他喜欢吃。并且,他对她说过,只要一吃臭豆腐我就会想到你。吴琳想起了他那时的笑容,很干净、很英俊。可是,现在那张笑脸正对着另外一个女孩说着甜蜜的话。她想知道自己吃臭豆腐的时候想的会是谁,所以她就到了小摊前,也就是这样才有了上面的故事。
其实,吴琳在唐十北撞翻她手中的臭豆腐前就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就在她刚刚接过臭豆腐时,眼泪就已经从她的眼角划下了。因为,她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爱他,对于臭豆腐还是如此的排斥。为了他,自己也无法改变。
我是真的爱他么?如果爱,为什么这都忍受不了?如果我不爱他,那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吴琳一遍遍地问自己,问着问着就哭了。只是唐十北认为这个女孩是因为一杯臭豆腐而哭。
“来……来了!”唐十北坐到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胸口被汗打湿了好大一片。唐十北坐定后,用手把热气往吴琳脸上一个劲地扇。
吴琳皱着眉头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谢谢你。”
“没事,谁叫我把你的打翻了。吃吧!算我赔你的,不要钱。”唐十北没听懂吴琳的谢谢。在她如此伤心难过的时候,唐十北的举动深深地感动了她。心痛而温暖着。
“我不吃臭豆腐的。”吴琳看着满身是汗的唐十北,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爽然了起来。心也不那么痛了擦去脸上的眼泪,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唐十北看着吴琳的笑容,满头的疑问,心想:这女人有病还是怎么的?变化怎么就这么大?
唐十北被吴琳明亮的眼睛盯得耳根发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后来,唐十北死活也要请吴琳喝一杯奶茶。他用一个堂皇的理由,就是自己打了她的臭豆腐,应该拿点什么赔偿。其实,他只是想用这个借口多留吴琳一会,然后认识她。吴琳觉得这个男孩没有恶意,而且正相反,和她待一起自己很放松。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虽然吴琳一直都舍不得离开。
到了女生宿舍底下,吴琳张着一双雪亮的眼睛,暗示着说““还有事么?没事我就进去了。”
唐十北看到就要分开了,心里一急,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摇了摇头,有点了点头,然后就低下了头。
“你到底有没事啊?”吴琳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这下唐十北就更加尴尬了,四处张望,就是不敢看她的眼睛。他在心里不停地鼓励着自己,掌心溢出滚烫的液体。
“晚安!”唐十北低低地说,仿佛他说话的对象是自己。
“哦!那我上去,再见。”吴琳失望地回答道。心想:怎么这么笨呀!怪不得还找不到女朋友。
唐十北看吴琳转身要走,他就急了,憋足了勇气问道:“以后你怎么找我?”他没想到自己一急竟然把话给我说倒了。
吴琳看着唐十北木讷的样子,开心地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传到后面女生宿舍楼里,走廊上几个穿着睡衣的女生往这边看了过来。
吴琳把联系电话给了唐十北后,转身往宿舍楼里走。虽然,她很不甘愿,但是已经没有理由在留下来了,而且时间也不早了。进了宿舍,吴琳抹去嘴边的泪水。她不明白自己的眼泪到底是因为欢乐,还是因为悲伤。
站在宿舍楼外的唐十北,看着她转身往宿舍楼里走。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发现找不到词语。于是,他站在那里,看着她消失在宿舍楼后才离去。
那天晚上,唐十北和吴琳都失眠了。他们想着同一个问题:如何给下次见面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唐十北躺在窗上兴奋了一个晚上,到天边渐渐泛白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唐十北被一阵电话声吵醒了,在舍友的漫骂声中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唐十北带着睡意含含糊糊地说到。
“哈哈!还在睡觉啊?”电话里传出了一串铃声般的笑声。
“呵呵!是你啊!怎么了?”唐十北一下睡意全无,声音也突然大了起来。
“恩!都怪你,昨天一定要请我吃什么奶茶,今天我发现我重了半斤。你要负责。”吴琳佯怒地说到。
“啊?”
“啊什么啊!现在出来陪我跑步。”
“哦!”
他们约好时间后,就挂了电话。虽然吴琳的借口听起来是那么的牵强,可是唐十北没有拆穿,因为他也想见她。
他们到操场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了。
吴琳穿着一套白色运动装站在一片树阴下,一幅小鸟伊人的样子。
“我迟到了,呵呵!”唐十北摸着脑袋站在吴琳面前傻傻地笑着。
“还跑么?”唐十北看着吴琳问到。
“不跑了,我饿了!”吴琳也笑了。
后来,唐十北和吴琳顶着烈日逛荡在他们认识的那条学生街上。吃着路边的小吃。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吴琳和小北总是可以找到堂而皇的理由见面。人其实是一种很脆弱的动物,很多时候,他们都会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或者是借口。
“我真的胖了。”一个月后,吴琳站在学校门口对着身边的唐十北说。
唐十北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他笑着摸了摸吴琳的头,然后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学生街进发。这个时候,吴琳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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