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紫心微微侧头,不想在怡妃面前失仪,“我楚紫心此生如能重回到南国,回到父母身旁,不管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就算是死,我也甘心了。”
怡妃这次没有喝她,柳眉微微跳动了一下,望着楚紫心的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半响才道:“你很想回南国去?”
“是的,我本就是南国人,当然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去”
“你可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你是大王的妃嫔,就算来日大王不宠幸,你也只能老死宫中,又怎能回南国呢?”怡妃声音很柔,很轻,听起来很舒服。
楚紫心咬了下唇,一脸的无辜,可怜兮兮的问怡妃,“怡妃姐姐,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离开王宫了吗?”
怡妃蹙眉不语,想了下,反问道:“大王如此宠你,你为何要说这种背叛大王的话,你就不怕我去向大王告密吗?”
楚紫心一愣,复而一笑,望向凉山,无来由的说了句,“凉山上,杨公子的风采真是绝代,只一眼,我就被吸引了。”她回过头,对怡妃道。“怡妃姐姐如果见了杨公子,也会惊为天人的吧!”
怡妃闻言,面色大变,望着楚紫心,目光凌厉,好像好看穿她的内心深处,两人对目而立,很快,两人都是一眼笑意,怡妃伸手拢了下耳际被风吹乱的几丝细发,“妹妹果然眼福不浅,能有缘见识到如此佳公子,姐姐猜想,能同妹妹一起的男子,也定当是如大王般风姿卓越之人吧!否则,又怎配得上妹妹的绝世容颜呢?”
楚紫心泪眼含笑,掩饰住自己的那丝躁动宫女上位手册。也不知为何,当怡妃说到她身边的男子时,太子赵德那温文尔雅的脸一下涌现在脑海,但是很快就被一张冷如冰块的面孔挤走了,她险些身子发颤,顿了下,才回怡妃的话,“怡妃姐姐说笑了,我身边的男子除了大王,就没有他人了。姐姐也是啊,姐姐也只有大王在身边,怎么好端端的姐姐也说胡话了呢?”
怡妃只是笑了下。好似放下了什么,对楚紫心道:“妹妹所言极是,是姐姐糊涂了,妹妹想回家,这也是胡话。除非妹妹不是大王的女人,或者大王不是一国之君,只是一个普通的夫君,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怡妃姐姐此言差矣,如果妹妹我离开了这座王宫,才懒得管他什么。我都自由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那妹妹可有什么法子离开王宫,姐姐我在这宫里也觉得闷。也想能跑到外面去透透气。”怡妃似笑非笑的对楚紫心道:“不过当日听闻妹妹可是跑到边关了,都被大王找回来了,多可惜啊!一步之差。”
楚紫心面上一窘,“当日的事是妹妹大意,不知深浅。如能早点向怡妃姐姐求教一二,或许。妹妹就回国了。”
“妹妹又说傻话了,姐姐又怎懂得如何教妹妹回国呢?”怡妃露出一个好笑的表情,指着高高的城墙道:“我们都是大王的女人,都已经被大王用这厚厚的城砖围在这王宫里面了,除非……”
楚紫心眉眼一动,低声接到:“除非没有了大王,没有了城墙……”
怡妃唬得一怔,怎都想不到楚紫心如此大胆,说的如此直接,很快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妹妹果然大胆,难怪当日能将赵德送回南国,只可惜,棋差一招。妹妹把自己困在这西凉王宫了。”
“不,这棋还没下完,以前是妹妹一人同他博弈,自然不得要领,以后有怡妃姐姐在一侧提点,我想我很快就能越过楚河汉界,直接将他军了!”楚紫心信心满满,对怡妃道,“只要怡妃姐姐不弃,妹妹甘愿做那马前卒,只求姐姐能护我过河!”
“妹妹错了,应该是我们姐妹相互扶持,同舟共济才是!”怡妃浅笑道。
楚紫心喜道:“怡妃姐姐能如此说,妹妹求之不得,只是,该怎样下子呢?”
怡妃手搭在扶栏上,凝眉稍微思量,“妹妹听过水清无鱼的故事吗?现在要想捉到大鱼,就得搅浑这湖水才行。”
“妹妹不是很明,还望怡妃姐姐明示!”
“西凉王是西凉国之根本,想动摇他,就得牵动西凉国,而牵动西凉国……”怡妃望着楚紫心,眉眼含笑,只是浅笑,却不接着往下说。
楚紫心本想追问牵动西凉国的是什么?稍一寻思就明白了,她也是眉眼含笑,望着怡妃,一副淡然的样子,“西凉王
的后花园,一年四季都是繁花似锦,争芳斗艳,而这些花花草草开的这么好,斗得这般艳,全因朝堂上的那些大靠山,说是大靠山又不是,只因朝堂上的眼睛一刻都离不开这个后花园,他们有时更希望能在这万花丛中找到他们的那个大靠山。”
怡妃微微颔首,将目光投向脚下的王宫,“妹妹果然聪慧,一点就透,你看,这湖水看似平静,却是暗藏汹涌,看似被高墙围住,却同宫外千丝万缕,稍稍搅动,就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又侧过身子,认真的对楚紫心道:“妹妹想出宫,就得撩动碧湖,搅乱乾坤,让湖水波涛汹涌,把这高墙冲毁了才行。”
怡妃拿起暖炉上的茶壶,斟了两杯,楚紫心忙端起怡妃的杯子递上,“怡妃姐姐谋略,妹妹佩服!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
怡妃玉面含笑,拿起杯子,“多谢妹妹!”她轻轻抿了口,放下杯子,“此事不易,妹妹千万要小心谨慎,切记不可打草惊蛇,李妃被废,就是妹妹之功,她兄长李云长镇守大雁关,手握重兵,妹妹更是要小心嫡女毒心。常嫔是太后亲侄女,娘家更是强大,父亲掌握着西京城的一半禁军。”
“西京城的禁军首领不是曹子牧吗?”楚紫心忍不住问道。
怡妃笑道,“帝王心,海底针,西凉王是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兵权放到一个人手里的,以前一直都是常嫔的父亲常震掌握禁军,西凉王登基后,慢慢的收回了一半,交给曹子牧掌控。”
原来是这样,楚紫心默默点头,看来西凉王的城府还是很深的。
“那么淑妃呢?淑妃的后台一定也很强硬吧!”楚紫心的面前浮现出淑妃的样子,当日太后处罚自己,也就淑妃开口求情,对淑妃还是有些好感的。
“淑妃的娘家并没有在朝为官,她的父亲是西凉国的大富翁魏志贤。”
怡妃又将其他在这王宫里比较有来头的说了一下,楚紫心也有了个大概。
最后,楚紫心还是忍不住问怡妃,“恕妹妹无礼,怡妃姐姐芳华绝代,目聪耳慧,为什么这些年姐姐甘心侍奉西凉王,不早些将他拉下马呢?”
怡妃愣了下,带着些许自嘲,“西凉王的心思,不在我身上,他贪图的是我的容貌,不会真的为我动心,但妹妹不同,虽不知他对妹妹会不会动心,但他舍得为了妹妹动李妃,这就够了。”
楚紫心的思绪一下又回到了当日被太后处死的那天,以后的一幕幕,都是不堪回首,她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缓了会才睁眼,向怡妃告退,“今日怡妃姐姐教导妹妹的话,妹妹铭记于心,怡妃姐姐的心思,妹妹不敢猜测,但妹妹还是祝怡妃姐姐早日心想事成,得偿所愿。日头西下,时候也不早了,妹妹先回玉安居,姐姐保重。”
怡妃起身相送,“妹妹好走,一切小心!”
待楚紫心下鹿台远去,怡妃站在鹿台上,遥望着东北方,天际那几只雀儿自由自在戏飞,她心中默默道:“王爷,又是一年了,婉仪真的很想回到您身边,您还好吗?”
四周除了风声,一片安宁。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王城的凉山,默道:“王爷,上次一见,您的风采更是不凡了,那个楚紫心是个意外,却不想无意间却帮了我们,只希望王爷这次能一举功成,早日带婉仪离开西凉。”
人到动情处,伤感更是难免,想着心中爱慕之人,却是分飞千里之外,想见不得见,而她为了心中的王爷那千秋大业,多年来,只能强颜欢笑,以身侍奉西凉王,帮他做西凉的眼线。
夕阳西下,晚风拂面,却没能拂去她眼角的那滴泪水,眉眼一动间,顺着她倾城倾国的脸庞缓缓滑落,似坠非坠……
楚紫心回到玉安居,心犹自‘砰砰’直跳,先前陪怡妃喝了好几杯苦茶,回房第一件事就是猛灌清茶漱口,真的是好苦。
终于觉得口中没那么苦了,才做到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人儿,犹自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真的说服怡妃,表明心迹了吗,怡妃真的就这么答应了吗?
在这王宫里面,如果有怡妃的帮助,她的后台大老板那么强大,那么扳倒西凉王,自己早日离开这暴君,重获自由,或许就容易很多了,一想到能够自由自在,不用日日担惊受怕的过日子,她的心里就激动不已。
镜中一个身影闪了下,侯雯立在了她身后,询问道:“主子,您午膳都不曾用,现在已是晚膳时分,不如还是吃点东西吧!”
楚紫心心情不似午时那般压抑,轻轻‘嗯’了声,望着镜子却没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