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三雕?
阿莉切知道帽子男想把刽子手干掉再嫁祸给她,但没想到他竟然想把罗西家族的两人都干掉。
她拖着伤腿靠到墙上,表情依然很悠闲:“嘿,你到底是从哪来的?算盘倒是打得不错。”
即使被对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气势丝毫不减,那人眼神一闪,眼看着要跑,约翰几个大步跨上楼梯,迅速抓住了他的衣领。
男人顺势翻身,两臂从衣袖中脱出,使了个金蝉脱壳。但约翰也不甘示弱,紧接着往前一捞,钳住了他的手臂。
两人缠斗在一起。
阿莉切插不上手,干脆慢悠悠下到地下室里,刽子手不知被谁绑在角落的椅子上,这会儿已经转醒,无奈被堵住了嘴,只能瞪大眼呜呜挣扎。
阿莉切将目光移到另一人身上。他也不知道被打中了哪,艰难地撅着屁股侧躺在地,身下的确流了不少血,脸上都是冷汗,看来状态并不好。
她从包里摸出根绳子将他三两下捆好,这才又掏出急救包,拍了拍他的脸颊:“我可以给你做急救,也可以给你叫救护车,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咬着牙,一动不动。
阿莉切叹了口气:“其实我本来是要找刽子手的,但看你情况恶劣才想帮一把,我猜这种状况下刽子手更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吧。”
角落里非常配合地传来呜呜声,显见的很激动。
男人白着脸,冷汗越冒越多。阿莉切笑眯眯地注视着他,倒是十分有耐心。
终于,他浑身力道一松,颓然开口:“柯里昂,他是纽约柯里昂的人。”
女生脸上的笑容猝然绽放。
“哦。”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缓缓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男人以为她是打急救电话,没想到阿莉切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帮我查件事,越隐蔽越好。”但她的目光始终未从他脸上移开,从下方望去,那双眼睛格外明亮,就像一对玻璃珠子,带着虚假的甜美。
“哦对了,顺便叫辆救护车过来。”
阿莉切边说边往外走,再也没有多看身后两人一眼。她腿上疼得要命,实在不想继续久留,可偏偏还要装得跟没事一般,以至于走得相当之慢。
这一慢,不等她走到门口,外面就远远传来了警笛声。
……糟糕。
阿莉切脚步一顿,下意识看了眼楼上,这才发现一楼已经没动静了。约翰和那帽子男不知打到了哪里去,整间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罗西家族的两人。
难不成她还要陪他们一起进警局?
还是不要了吧……
阿莉切飞快思考起脱身的对策,却半天都没得出个好答案。眼看着警笛声越来越清晰,她难得焦虑起来,就在这时,外面窗顶上忽然掉下一道黑影,地下室的门被人一把拉开。
“阿莉切?”
一身红色紧身衣的年轻人稳稳当当落在门口,听声音似乎显得相当头疼。尽管如此他仍旧一个箭步上前,二话不说便拉起阿莉切,以最快的速度蹿出了屋门。
下一秒,鸣叫着的警车接连停下,将整栋居民楼层层包围起来。
两人在呼啸的寒风中飞入夜色,阿莉切被彼得搂着腰穿梭在楼宇之间,一时半会竟有些懵,双手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一双眼睁得又大又圆。
她俯视这片街区,所有的灯光都在脚下浓缩成了小点,交织在一起后,沿着街道汇成蜿蜒光河。
这让她想到西西里的夜景,想起来自地中海的风的味道。
她仰起脸,正对上蜘蛛侠包裹严实的脑袋,看了半天,忽然冒出一句:“不把头套摘了吗,彼得?”
蜘蛛侠看了看她,纵身跃入最近的屋顶:“为什么我每次都遇到你在……”
话音戛然而止,彼得吃惊地看着阿莉切身子一晃,陡然向后倒去。他这也顾不得说话了,赶紧伸长手臂将她拉住,女生的身体因着惯性一下子就撞进了他怀里。
“嘿!你怎么了?”
彼得着急地握住她手臂,却又不敢随意摇晃,两只手犹犹豫豫地形成一个半扶半抱的姿势。阿莉切就缩在他两臂之间,额头抵着他的胸膛,显得前所未有的娇小。
他突然觉得,她这样子竟看起来有些可怜,就像某种受了伤的小动物。
受伤?
这念头一出,阿莉切也在同时抬起头来。她一手捂着自己鼻子,一手按在他小臂上,干脆微侧过身,半靠到他身上:“痛死了,这一下撞得比我腿上受的伤还疼。”
虽然是埋怨的口气,声音里却带着笑意。
彼得吓了一跳,低头去看她双腿:“抱歉,我没注意。”果然,即使隔着漆黑的夜色,他仍然看到了她左腿上凝固的血迹。
阿莉切笑眯眯地凑到他面前,眨巴着眼问:“你看我这个样子实在走不动了,可以送我回家吗?”
白色的雾气从她嘴里冒出来,散到黑暗中,遮蔽了视线。彼得呼吸一滞,只看到一双剔透的眼睛,那些喷洒在脸上的热气恍若有了实体,生生蔓延到他整张脸、整个身体。
他手上一软,差点连自己带阿莉切一起跌倒在地。
“哦……嗯。”
彼得很轻地应了一声,将她重新揽住,另一手向前一伸,白色蛛丝粘住对面的楼墙,他自天台跳下,飞快地穿过群楼。
阿莉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
高处激烈的狂风带着十二月的寒意,像刀子一样割在身上。她腿上痛意未减,却还是忍不住将下巴搁在彼得肩头,好奇又兴奋地打量这座城市。
脚下的世界正从浓黑转向明亮,仿佛深夜的长河中忽然涌入无数星光。待到那光芒又转入暗淡时,他们两人竟然已经到达阿莉切在曼哈顿的住所顶楼。
阿莉切率先放开手,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哦,好厉害!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走路十分不利索,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前蹦,彼得看得心惊肉跳,赶紧上前扶住她:“我带你下楼。”
阿莉切也不客气,抬头一笑:“那就多谢了。”
她就住在顶楼,下了天台右转便是。彼得之前也想象过顶层房间自然与普通公寓不同,然而一开门,他还是被三面都是落地窗的巨大视野震惊了,正对着房门的那一侧还有一座公园,远处是涌动的东河。
阿莉切一进门就踢掉了鞋子,整个人直接扑进客厅厚实的绒毯里。偏偏她今天还穿着短裙,彼得脸上一红,急忙别开视线:“你竟然穿裙子去打架?!”
“这有什么。”阿莉切抬头看他,不以为意道,“我都有穿打底裤。”说着就要去掀裙摆。
彼得急得大叫,连声阻止:“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阿莉切忍不住笑出声来,就地滚了一圈,滚到沙发边,拉开了茶几下的抽屉。那满满一格里都是各种急救物品,光是瓶瓶罐罐就占了一大半。
她把棉棒、消毒水、纱布等都拿出来,一一摊开在手边,刚要起身,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彼得:“谢谢你送我回来,今天也很晚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
彼得愣了一下,一看时间,果然已经快三点了。
“可是……”他皱了下眉,视线移到阿莉切脸上。
女生的脸色比往日苍白,嘴唇也有些发紫。她靠坐在沙发边,手里拿了一块棉球,在白色绒毯的对比下,大腿侧的伤口显得触目惊心。
彼得犹豫片刻,忽然大步上前,从她手里拿走了棉球:“我帮你。”
“噫——”阿莉切发出一声非常不信的长音,“你确定你可以?”
彼得:“……”
他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将棉球轻轻置于伤口附近,开始擦拭凝固的血迹。
大抵是距离受伤的时间久了,伤口早就结住,但打底裤的布料也和皮肤粘在了一起。他花了好长时间才一点一点擦干净血污,接着上药、固定好纱布。
这整个过程里,阿莉切都意外的安静,最开始还会笑两声,后面就一句话也没有了。彼得觉得奇怪,做完最后一道工序后抬头一看,原来阿莉切竟在不知不觉中靠着沙发睡着了。
她歪着脑袋枕了个抱枕,呼吸清浅绵长,眉毛微微皱着,双睫如蝶翼似的一颤一颤,好像在梦里也有放心不下的事。
彼得不自觉放轻了动作,将各类药物和工具收进抽屉里,又慢慢蹭过去,想了想,还是将她拦腰抱起,送进了卧室。
女生窝在他怀里,不自在地蜷缩了一下,但眉毛因此舒展开来。彼得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她蹭了蹭枕头,刘海向两旁散开,露出光洁的额头。
鬼使神差地,彼得隐约听到她嘟囔了一句什么,下意识低头去听,但什么也没听到,手指却不由自主落在她额前,拨开了遗落的几缕碎发。
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