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烟台港上的海鸥,夜间的乘船旅行,灿烂的海上日出,美丽的大连海滨,尘封的旅顺日俄监狱,云层之上的空中飞行,巍巍中山陵,令人切齿的南京大屠杀纪念馆……一切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都走向了身后。当一个血色的黄昏,凯斯鲍尔再一次在叶县城关停下来的时候,吴雁南的归心也似箭一般的了。他在旅游期间就听梅思月说过,她已和奇奇搬回东湖路小学里了,也不知道娘儿俩在家里是个什么样子了。
吴雁南把脚步迈得很快,冲进了小学校,就看见宽敞的院子里,跑着他的小女孩儿,只穿一个红肚兜,小屁股露在外面,摇摇摆摆的直笑。
“奇奇。”他叫道。
奇奇便停下来,看着他,似曾相识地嘎嘎笑了,随即又蹒跚地跑起来,嘴里含糊地叫道:“爸爸,爸爸。”
梅思月已经出来了,望着她的丈夫。虽然只隔了一个星期,但她觉得像是长长的一个世纪。现在,想念的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心里却翻腾着许多话一句也不会说了,只在眼角挂着两颗眼泪。
“我回来了。”吴雁南学着平时和妻子“撒娇”时的腔调说。
“呶。”梅思月却朝屋里努了努嘴。
吴雁南朝屋里张望,同时,外甥女小玉走了出来,嘴里亲热地叫道:“舅舅。”
“你好啊,小玉。”吴雁南笑着说。
“前两天大姐刚把她送来,暑假先在这儿打打基础,开学要去西湖中学上学了。”梅思月说。小玉中考成绩还不错,考上了西湖中学试验班。
“嗯,那好呀。”吴雁南把包放在地上,奇奇已经跟了过来。他把女儿抱起来,奇奇高兴得小手直摇,冲屋里张着双臂直摇摆。
“干嘛呀,爸爸找东西吃好吗?”吴雁南说。
“她要到床上玩呢。”梅思月说。
吴雁南抱着奇奇走进屋里,才看见他家里的床,是摆放在一起的六张课桌,上面摊着席子,再看家具,下面多还垫着砖头。梅思月虽然回来住了,但还是担心雨会再一次光临,潮水会在院子里再一次涨起来。不仅屋里未雨绸缪,外面也是有备无患,在门边堆着的就是建筑“三峡大坝”的材料,一旦再下大雨,便可就地取用。
“这可是世界上最高的床了吧,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吴雁南笑着说,把奇奇放在了“床”上,掏出一大堆糖果之类放在她面前,又喊小玉也一起来享用这些远道带来的特产。
“前两天叶家宝来过,说今年暑假要给你们解决关系呢。”过了一会儿,梅思月三分高兴七分忧虑地说。
“是吗?”吴雁南当然关心起来。
“不过他说,还不知道上面会采取哪种方式。”
“咳,年年都有传言,我也习惯了。不过,过几天补课就要开始了,到时候,我再好好打听打听。”
第二天上午,一家人正坐在房间里吹着电扇,王子俊来了电话,急急地说道:“雁南,补课期间要定班主任了,你写申请没有啊?”
“没有。”
“那就快写啊。”
“我怕当不上,写了多难为情。”
“咳,那天去申校长那,他不等于答应了吗,你要是不写,他怎么给你安排呀?”
“好,我回头写。”
刚放下的电话又响了,吴雁南接起一听,是周思前。
“雁南,你写申请了吗?马上要定班主任了!”
“我没有,你呢?”
“我交给吴校长了,你写吧,今年难比往年,西湖中学最大的两个官都是你老师,你还担心什么?”
“好,我马上写。”
吴雁南放了电话,心里一阵一阵地激动,觉得在茫茫人海之中,有三两个知己,的确是人生一大幸事。但他又思前想后,想后思前,觉得有先问问的必要。再说了,正月去几个领导家拜年,那茅台剑南春可不能白送啊。
他犹豫着拨通了秦弘一办公室的电话。
“喂,秦老师吗,我是吴雁南。”
“你讲。”
“我下半年想当班主任再锻炼锻炼,行吗?”
“有这种想法,那是好事啊,你先写个申请吧,交给吴校长。”秦弘一永远都这样让人捉摸不定。
吴雁南只好挂了电话,犹豫了一会,又拨通了申建文办公室的电话。
“喂,申老师吗,我是吴雁南。”
“你讲。”
“我以前和你说过再当班主任的事——”
“哦,你先写个申请吧。”
“我怕当不上呢。”
“估计差不多吧。”
“那我就写了啊?”
“写吧,交给吴校长,他这两天都在。”
吴雁南挂了电话,像打了一针兴奋剂,搬把椅子在“床”面前,找出纸笔,三下五除二写下了自己的申请。
申请
申请人:吴雁南性别:男年龄:三十一岁
本人忠于教育事业,工作认真负责。曾有三年初中班主任和一年高三毕业班班主任的工作经验,工作期间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为提高自己的教育管理能力,追求先进,特申请2005年西湖中学高中一年级班主任一职,请求批准。
2005年7月28日
写完之后,他把申请细心地折起来,装进衣袋,骑着摩托车进了西湖中学的大门。
二
烈日下的校园,干燥而安静,吴雁南没有撞见一个不想撞见的人,就跑进了吴校长的办公室,把申请递上去。
吴占先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看申请,看完之后问:“吴老师来西湖中学几年了?”
“五年整。”
“哦,是够长的了,好,好事,我先把申请留在这儿。”
“谢谢吴校长。”
“不用,我们还得感谢你对学校工作的支持呢,再说了,我们也是一笔写不出俩‘吴’字啊。”
“是啊是啊。”
吴雁南很高兴地和吴校长客套一番之后,就走了。一路上想着申建文的话,想着吴校长的笑,觉得很有戏,也就高兴起来。但他又想起了转关系的事,于是又折回头,进了申建文的办公室。
“申老师,你忙着啊?”吴雁南恭敬地问。
“是,吴雁南,你来了?申请带来没有?”
“交给吴校长了。”
“哦?”申建文眼神里露出了疑惑,知道这个学生这一次是来找他的了,就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我想问一下申老师知不知道关于暑期调动的事。”
“你说这个啊,据说是有这么回事,你在上面有没有关系?有的话,走走门路,到时我们工作也好做一些。”
“没有。”吴雁南诚实地说。
“哦,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搞,等文件下来再说吧,你别担心,我估计你不会有事的。”
听了这样的安抚,吴雁南又感恩戴德地走了。刚出校门,就看到薛大勇地骑着摩托车往校内冲,吴雁南叫了他一声,他才停下来。
“我想去打听一下关于调动的事。”薛大勇说。
“我问过申校长了,说调动基本上是一定的,但文件没下,不知道上面采取什么方法。”
别了薛大勇,吴雁南很快到了家里,把听到的消息告诉梅思月。怎么办呢?夫妻俩围绕着申建文的“上面有没有关系”的话,苦恼起来。
“去找姨夫吧,他兴许有门路。”梅思月说。
吴雁南想想也只有找前林业局的老局长了,怎么的,姨夫也在官场上干了这么多年。梅思月把奇奇交给小玉,夫妻俩就径直到了姨妈家,敲开门。俗话说“入门休问荣枯事,观看容颜便得知”,姨夫只看了小夫妻俩焦灼的表情,寒暄了几句问道:“有什么事吗?”
梅思月就把这几天听到的消息跟姨夫说了。
“人吧,我倒是认识一些,但不知我现在说话还管不管用,这样吧,明天先去教育局打听打听,我认识教育局的金俊金局长。”
“姨夫,你跟金局长关系怎么样?他这几年内从科长升到一把手了。”吴雁南说。
“是啊,他算是官运亨通,他哥哥金明现在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他们老家也是上河镇的,我以前在林业局干的时候,大家以老乡的身份,还有一些来往,现在我退下来了,跟他们好久都没有联系了。”
“那你一个去呢,还是我跟你一块?”吴雁南问。
“你跟我一块,好见个面,留个印象。”
三
第二天早上,吴雁南吩咐梅思月要买点好菜,然后骑上摩托车去姨妈家,载上姨夫上路了。
来到教育局,打问了好一圈,问到了金局长的办公室,可惜他下乡检查了。姨夫就在他办公室里坐下来,从秘书手里接过金局长的手机号码,先让吴雁南记下来,说以后有用,就用办公室电话拨通了。
对话足足持续了两分钟,吴雁南在一边努力地听,但一句也没有听见。
出了教育局大门,姨夫才说:“我问金局长了,他说是有调动这回事,是县委县政府研究的,大约在八月中旬,通过考试的方法。并且他说,以后像你们这样的,想进城关,是逢进必考。”
“逢进必考。”吴雁南重复了一遍,感觉像**的“为人民服务”似的经典,就在心里默默记下了。
“那就回吧,天气很热的。”吴雁南说。
“不,我们去一下县政府,看看能不能见到艾县长。”姨夫说。
“你是说分管文教卫的艾副县长吗?”吴雁南问。
“是,以前和他也有些交往。”
吴雁南当然乐意,虽然他不愿见当官的,但还是满脸笑容地把车往县政府开去。这县政府他还是师专毕业那年来的,当时是找当时的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想进城关,但结果进了石河中学,离现在已十年整了。今天,还是为了进城关,他又要进这个大院子。时间啊,走来走去,都在这一个地方转圈圈!
打问几个办公室,都说艾县长外出考察了。姨夫就失望地在办公楼道里徘徊了一会。但很快,他在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下了,脸朝室内笑着。吴雁南看了看,门头的牌子上写着:副主任室。
“孟老局,你怎么亲自到这儿来了?”屋里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笑着叫道。
“来看看金主任啊,看金主任官当大了,还记不记得我们这些穷老乡。”姨夫说。
不用说,这人就是金俊金主任,老同学金成龙他二叔金明了。其实也无需要多琢磨,金明的牙齿做了说明,虽没有金俊暴得厉害,但也有外凸之势,至少,兄弟俩在牙上完全神似,不,加上吴雁南的西湖中学同事金路,三兄弟完全神似,也没见过金成龙他爸,不知老大究竟如何?
吴雁南胡思乱想了一通,跟着姨夫进了办公室。屋里另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见又有人进来,从大包里掏出个小袋子,放在茶几上,先告辞了。
“孟老局今天来,有什么指示?”金明问,又指着吴雁南,“这位是——”
“这是我的侄女婿,他现在借调在西湖中学,教语文的,并且课教得相当好。”
“哦,是这样啊,来,你抽烟。”金明拿起桌子上的玉溪牌香烟就要扔过来。
“你知道我不抽烟啊。”孟局长说。
“来,你姓——”
“我姓吴,叫吴雁南,谢谢金主任,我不抽烟。”吴雁南赶紧站起来。
金明便自己点了烟抽着。吴雁南心里感到一阵惭愧,觉得怎么的也应该准备一包烟带着啊,多丢人!
“吴老师,来西湖中学几年了?”
“我是2000年省教院中文系进修回来的。”
“是啊,他借调在西湖中学五年了,听说今年要解决关系,又不知道怎么个解决法,今天想来县政府请示请示,谁负责啊。”姨夫说。
“要说负责嘛,”金明在转椅上转了八分之一圈说,“我就是小组内的。”
“那,我今天来对了啊。”
“哦,这一次调动嘛,是这样的——”金明的话没能继续下去,又有人进来了。
显然人家来办的是正事,姨夫只好不再开口,听人家说话。吴雁南坐在板凳上,越来越觉得不自然,冲姨夫和金明笑了笑,慢慢退出门外。院子里总是人来人往的,吴雁南站在廊下,显得既寒酸又可怜,没站多久,他冒出一个想法,就干脆出了院子的大门。
朝西走了不多远,就是西湖岸边了,这县政府大楼选址是够突出的,占据了水的灵性。吴雁南望了西湖一会儿,就折转身进了一家烟酒店。掏出五十元钱说:“给我拿包玉溪烟。”
老板递出来一包烟和零钱,吴雁南抓起来出了门,点了点钱数,看是二十九,方知玉溪烟是二十一一包。心想当官的真厉害,抽包烟够自己一家几天的生活费。
四
再进金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来访者已离开了,只有姨还坐在里面。看他进来,二人都把眼神盯在了他身上。
“你正好来了,刚才金主任跟我谈了呢。”
“是呀,你坐,”金明说,“我跟你姨夫吧,孟老局,说了,是这样的。”
“您抽烟。”吴雁南走上前去,从拆开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恭恭敬敬递上去,顺手把烟放在了办公桌上。
金明接了烟,拿起打火机点着了,吸了一口,又说:“是这样的,关于你们借调老师的调动,只给总人数一半的解决名额,目的是要留下精英。方法采取两大块,一是学校考核,二是教育局统一考试。至于孟老局说的逢进必考嘛,我们认为不太公平,不可能大家都在一起考试,那样一来,年纪大的不就没了优势?同时,我们也要尊重学校的意见,哪些老师能用,哪些老师不能用,这些学校最清楚,不能让好老师反被淘汰了啊。”
“哦,是这样啊。”吴雁南一字一字听得仔细,不禁冒出了一句话。
“是这样,考试占百分之七十,考核占百分之三十,考试中专业知识占百分之七十,一法两规占百分之三十。”
“哦。”吴雁南点着头说。
“你别着急,这是我们小组初步讨论的意见,八月上旬文件才会下到各个学校中旬才考试,还有半个月,回去好好准备吧,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们再联系。”
“那拜托金主任了。”孟局长说。
“哪里的话,别人我不敢说,您孟老局交待的事我能不放在心上吗?”
别了金明,两个人都有大功告成的成就感。姨夫又进了另一间办公室,过一会才出来,对吴雁南说:“找对了,金明就是领导小组的副组长,盯住他就行了。”
吴雁南骑上摩托车,姨夫坐在后面,一路轻松地回家了。路上姨夫由于高兴还透露了一些事,他说:“刚才我进办公室的那个小陈,以前是我们林业局的,是金明去考察他,把他调进县政府的。我那时和小陈关系不错,我问他花钱了没有,他说花了这个数。”姨夫又说,还伸出五个手指头。
“多少啊?”吴雁南问。
“五千,那是九几年,钱还很值钱的呢。”
“那我这也要先表示吧?”
“等等再说吧。”
“姨夫,什么时候该花钱,你要跟我说啊。”
“好的。”
吴雁南从金明那儿得到了准信,就想起了另一步必走的棋。既然金明说学校有百分之三十的考查分,那这个权利岂不就大了!秦弘一那儿他不想去了,因为茅台已表示在前了。他决定再去申建文家走一趟,把他开刀时没送掉的二百元钱花掉。
但买什么呢,夫妻俩从下午姨妈姨夫走后就商量了小半天。人家刚开刀送酒肯定不合适,送补品吧,现在超市里补品弄得人眼花缭乱,哪种好,也不知道。夫妻俩只好先进超市再说,选来选去,选了一箱植物调合油,花了二百多元,天黑以后,吴雁南用摩托车运到了申建文家里。
“你这是干什么啊?”申建文迎接晚上来访的吴雁南本就有些惊讶,见他还搬着沉重的箱子,就批评道。
“老师动手术这么多天,我敬点心意。”
“来来,坐,坐吧。”
吴雁南便坐下来,凉凉的空调风吹得很是惬意,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打好腹稿的一番话:“申老师,我姨夫是退休的林业局局长,他本来想去找艾县长。”
“找艾县长,那不是很好吗?”
“但艾县长出外考察了,他碰到县政府办公室的金主任,今天上午我们在金主任那儿坐了一会,他说是这样的。”
吴雁南把金主任话的大意重复了一遍,他自信没有说漏什么,因为他是教语文的。
“哦,是这样啊?”申建文看吴雁南提到他的亲家,也没往下说什么,把话题岔开了,“文件也不知哪天下,如果真是这样,学校还是有点权利的。”
“那申老师你看我——”
“应该没事,李爱华下学期要随他老公去外地,秦校长我们私下也初步交换了意见,给语文组定下两个名额,也就是给你和徐光文了。至于英语和数学组,人太多,我们也照顾不过来,只有让他们去竞争了。”看来申建文早已从他的亲家那儿了解一些情况了。
“那真是谢谢申老师了,您能跟金主任帮我说说话吗?”
“没事,过两天就开学了,你好好教你的书吧,专业课你肯定不用怕,至于什么一法两规,等文件下来,看有没有指定教材看一看。我这边给你注意着就是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有必要耽误人家晚休了,吴雁南就随便说了几句闲话,问了老师的身体,便兴冲冲地回家了。
一到家,他就把情况向梅思月如实汇报,说得夫妻俩一阵又一阵地兴奋起来,也顾不得时间已不早了,就打电话把这一喜讯告诉了姨夫。
可是八月一号一开学,吴雁南的心里就又担心起来,因为他听到了新的风声,和他说的有些类似但又绝不雷同,而且是让他颇为担心的那种不同。大致意思虽还是考试考核什么的,但据说不再给学校说话的权利了,也不再只是把借调的列为考试的对像,全县教师都可以参加。
如果全县教师都来参加,学校又没有一点点决策权,那么对吴雁南们来说,岂不是一个噩耗?吴雁南慌了,赶紧跑回去找到姨夫,把情况一说,姨夫也觉得风云之变幻太过迅速,就一把抓起电话筒,拨向了县政府办公室。几十秒钟的通话过后,姨夫说:“金主任说了,虽然全县都参加,也不给学校权利,但下面几所完中老师不给报名,报考高中教师岗位的需要有高中教师资格证,——你有吧?”
“有。”
“那对你还是有利的。——不过,这两天金主任都没时间,过几天我们还是再去一趟县政府办公室吧。”
五
这一回,吴雁南做了有心人,路上就把玉溪烟买好装在衣兜里,进了金主任的办公室,就毕恭毕敬地把烟先献上了。
金明说:“孟老局,有什么事打个电话来就是了。”
“哪里哪里,我们本来是想到你家里去看看你呢,你住哪里呀?”
“广场花园。”
“哦。”
“吴老师,是这样的,今天文件刚刚下到各个学校。”
“文件?”吴雁南惊讶地说。
“是的,大致是这样规定的,每个学校按上级规定的人数进行招聘,可以自设学科岗位,特级教师可以直调,其他的全县老师都可以参加城关教师招聘考试,只要有高中教师资格证就可以报考高中岗位,以此类推,考试的内容是专业知识和教师法规两部分,其中专业知识占70%,以前说过的学校考核取消了,用说课来代替,30%的分值不变。八到十号报名,十八号考试,二十四号说课。然后该到岗的到岗,该整顿的整顿。”
“那完中老师准不准许报名啊?”姨夫问。
“只要有资格证,都准许,这一次是城关面向全县农村中学的招聘,完中老师怎么不能报名呢?”金明说。
“面向全县啊?”吴雁南说,其实他心里是想说,不是说完中不准报名吗?
“是,你可以回学校了解一下嘛。”
吴雁南不想久留了,只把玉溪烟放在办公桌上,就急急地却又头脑混乱地站起来。
“那金主任你看,这个忙你要帮啊。”姨夫说。
“先考试吧,第一轮按岗位数的两倍出线,如果能出线,说课的时候,我来打招呼。就是不知到时会请谁来评课,请本县的肯定不可能,请外县的我们不知能不能说得上话呢。”
姨夫和吴雁南退出来,吴雁南好半天才发动了摩托车,一声不吭地出了县政府大院,一种不祥的预感从他的心底陡然升起了。
他把姨夫先送回家里,就驱车前往西湖中学,遇到几个借调老师,都在争先恐后地往校长办公室跑。大家都知道文件已经下来,想第一时间了解政策的内慕。秦弘一也不阻拦,也不多话,文件扔在桌子上,任凭大家你争我抢地翻阅。翻阅之后,就开始了痛苦的议论。
“为什么是这样的啊?”
“全县教师都可以参加,我们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岂不白干了?”
“是呀,以前总说我们不在岗,把我们和那些下海的外出打工的混在一起,现在又把我们和全县老师混在一起,这对我们太不公平了啊!”
“县委县政府那一摊子人到底居心何在?”
“这肯定都是金俊出的主意,叫你们平时不去给人家烧高香?”
“不过徐光文真是走运,他只报个名就行了,不用考试,想去哪学校就去哪学校。”
“什么呀,徐光文也不容易,他在县政府前坐了一整天,还扬言再给国务院写信,才逼出这么个特殊情况。”
“好了,你们别尽说些没用的,这是政策,文件都下来了,还有什么牢骚好发的。”秦弘一终于说话了,使大家意识到这是在校长办公室,不是各科教研组,更不是家里。
“什么政策,都是活的,朝令夕改的东西,况且全国范围内也没听说过这一档子事!”吴雁南想起从金明那里几次打听的不同结果,忍不住说。
“谁说没有,省城一些中学不就在公开招聘吗?”秦弘一说。可是他又引起了大家的一番议论。
“人家那里没有借调的,那是公平竞争,我们这算什么?”
“那些当官的官僚得很,就会学人家的皮毛,学得四不像!”有老师说。
“我觉得他们是故意这么干的,哪个当官的能傻到连我们县有这么多借调老师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怎么又吵起来了,”秦弘一尽量压底着声音,“我和大家的心情是一样的,但也没什么好办法,就只能按政策来做了。这后面还有一些规定,你们要注意选取好岗位,回原单位签个同意招考的批示吧。”
“这法律法规有没有书看啊?”吴雁南说。
“谁知道,上面也没注明参考书,不过我想能把《新世纪教师素养》看透也就差不多了。”秦弘一模棱两可地说。
一屋子的人慢慢散了,大家发现,唯一没来和校长大人争吵诉苦的,是冯长伟。是啊,人家岳父是教育局长,他总不至于来骂他的岳父吧。出门的时候,大家又碰见几个副校长往校长办公室来,大家知道这是研究岗位设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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