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经理办公室,雪白的荧光灯下,坐着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韩经理介绍:“这位是山坳村新任的尹书记,老退伍军人;这位你认识,夏天绑架刘军的那位,现在是尹村长。”
思宁跟尹村长伸出手时带着冷笑。尹村长好不尴尬,握手时对着比自己小了近二旬的青年竟然伸出了双手。
韩智告诉思宁,山坳村搞养殖。海区,拖船,舢板,物资都准备好了,想找几人作为老师帮助尽快投产。
思宁说:“打楔,系筏架也要几天;还要拴吊绳,绑浮漂,叉苗绳。今年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们刚才跟韩经理谈论了。海带苗你们帮助提供,你们派几个老师帮忙,我们全村总动员。”尹书记忙说。
“张经理,以前村民们穷红了眼,干了许多损事。我向你们道歉。你能费心,我们感激不尽。需用我们村干啥都可以。我们只养殖四百台筏架,也就是一百亩,你得帮帮我们。”村长乞求。
思宁赞赏说:“早该这样。我们是邻居,和睦相处才能互助互利。行,晚上出海的舢板拢岸我马上安排。”
“太好了。我们准备晚饭。你们能出多少人?”尹书记期待地问。
尹书记和村长年纪相近,貌相却差别很大。尹书记看上去面相善良温和;而尹村长突出的颧骨,内陷的眼眶却让人联想到张狂和奸诈。
“我分管十三个队只能派去四个人。刘经理呢?他出不出人?”
“还是从你分管的队中抽调八个人吧。季节不等人,你马上安排。今天晚上就带他们去山坳村,吃住都在那儿。”韩经理说完又对两位村干部说,“尹书记,尹村长,我今晚要回家。一会张经理陪你们在招待所吃点饭。”
尹书记忙说:“我老婆在家炒菜呢。今天晚上我们家宴请小张经理和养殖的老师们。”
思宁本想告假回家一趟当面向小港解释,听到韩经理要回家不得不放弃了这念头。他回到办公室拨打小港的大哥大没人接听,办公室没人接听,岳父家也是振铃声不断。他只好传呼留言:忙碌不归。
小港无意间听到思宁和蔺峰的谈话,人一刹那就傻掉了。她没有想到自己挚爱的人会背叛她。她锁上办公室的门,躺在房间里。电话聒噪,她气恼地下床扯下线头。
晚上在白天鹅酒店宴请关浩宇夫妇。她叫来靖水的两位大学同学和挚晓等闺密前来聚会。
关浩宇对她运营广告工作室提供了无私的帮助,而且他和思宁去青岛也热情款待,她实在是无法推脱这次宴请。
小港驾车来到白天鹅酒店大厅,按照六十元每人的最高标准定了餐。她让总台的电话通知住在六楼的关浩宇直接去三楼的三零九包间。
小港坐在休息厅的座位上,服务员送来一杯咖啡。她连回应一声谢谢都慵懒,只轻轻点了点头。她反复看着传呼上思宁的留言,耳边又想起那声音:
“哥哥,我爱上你了。你折磨得我好苦,可我好美……”
蔺峰放浪的声音不时在耳边回响。思宁为何不归?作贼心虚逃避?思宁能够禁得住这个美艳撩人的小姑娘的诱惑?晚上他能忙碌什么事?——莫非姓蔺的这一家人克我不成?
小港正胡思乱想,挚晓,小崔和陈玲赶到。
挚晓说:“小港,恭喜你老公荣升经理。他人呢?在三山湾?”
“在‘大观园’泡妞哩。”小港随口而出。
挚晓再问,小港不理她。她跟服务员交待一下,扯着姐妹们来到电梯口。
“又有什么喜事请客?为何不去表哥饭店?”陈玲问。
“我大学同学来了。靖水的同学不多,你们是添桌的,哪那么多问题。”
崔雨怡笑骂:“你这个没良心的,没有我们你和张思宁能天天睡在一起——享受那个激情?!”
挚晓哈哈大笑:“小崔,你还是大姑娘,怎么?也急了……”
四人嬉笑着从电梯里出来。
关浩宇夫妇给报社姑娘的第一印象就是太不般配。关浩宇才二十七八岁,一米八的身高,长相虽然有些女人,可也不算丑陋;可他妻子年近四十,矮小近似侏儒,又黑又丑。小港知道,关浩宇是扑着利益结婚的。妻子是青岛市著名的企业家,岳父还是青岛某国企的老总。他的发展有着坚强的后盾。
小港靖水的大学同学只有两位,却个个都是啤酒肚。菜没上几个,啤酒已经一人喝掉四斤。关浩宇已经微醉。一直喝洋酒的关妻这时起身要单独和小港喝一杯,小港豪爽答应了。岂料关妻命令服务生拿来‘xo’,小港后悔也迟了。服务生斟酒时要添加冰块,关妻不许,让其直接斟满。
关浩宇妻子站起身,端起杯。全桌人也跟着站起身。她却开起玩笑:“我叫宁海港,和小港妹妹都叫‘港’。你们都坐下好吗?我站起也没有你们坐着高呀。”
她微笑着:“苏经理,我知道你和小关是广告专业的大学同学,那个时候你们敢于报这个专业还真是令人佩服。小关说过,他追求过的几个女生最上心的是你。巧了,我的广告公司叫‘海港’,你的工作室叫‘小港’。这说明,咱们还是有缘分的。——这也是我支持老公帮助你的原因。来,咱姐妹单喝一杯!”
宁海港说完一口喝干三两三一杯的洋酒。小港听着她的话刺耳,迟疑不喝。同学们相逼,关浩宇帮腔。碍于面子,处于气愤,她闭着眼睛干了杯。
小港倾倾杯子说:“我失礼不能回敬同样的酒。服务员,换啤酒。”
“诗经有云: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你不能我敬你琼浆,你送我马尿吧?何况,你明明知道我不喝啤酒的!”宁海港的敌意已经非常明朗了。
“挚晓姐,钱在我包里,我醉后,帮我结账。”小港气愤了,“为了关夫人我今天豁出去了!不喝马尿,喝洋酒!”
小港又干了一杯洋酒,陪同人们说着笑着,不知不觉就耷拉了头,趴伏在桌子上。不知何故,一扫手,眼前的杯子,盘子扑了一地。
关浩宇他们几个同学看着小港醉倒却还继续喝酒。
挚晓,小崔,陈玲起身照顾小港。挚晓让崔雨怡下楼帮小港开房休息,她用餐纸擦拭着小港的嘴角。忽听小港大声自语:
“哥哥我爱你,你,你把我折磨的好苦。可我好美……”
酒桌上的人全部惊呆了。
关浩宇恋爱地看着小港。宁海港看在眼里,脸儿立刻拉长了,她心里说:哥哥?她呓语中的哥哥不会是自己的丈夫吧?
关浩宇他们互相搀扶,相邀去顶楼KTV唱歌去了。挚晓她们把小港安排在七楼房间,陪她到半夜才离去。
当晚,思宁带领伙友们乘坐山坳村的大头车来到尹书记家。酒菜已经摆上桌。思宁心中有事,他让伙友们留下,自己坚持要回公司。
尹书记自己开车送思宁。他不好意思地说:
“张经理,明天你们借我们一艘拖船用几天行吗?我们付费的。我想和养殖老师们先去看看海区。”
“嗯?你们刚修的拖船不是已经下坞了嘛?”思宁不经意地问。
“有人要租用几天,柴油自己承担还一天给三千。这么好的价钱我舍不得放弃。所以只好借用你们的。”
“租用?干啥?你们村这么偏僻,怎么会找到你们?”
“说起来也可悲,是我们村一个女学生联系的。别的你别问了。”
“女学生?好事,好事。明天我们派船。”
思宁心中的震惊不亚于地震引发了海啸。
他回场后找韩经理要车,韩经理已经回家了。他从抽屉里找出乔队的名片拨打了手机。乔队让他马上到公安局。
思宁借用吕勇的摩托,吕勇和刘经理正在推牌九,把车鈅匙扔给他。思宁告假说:“刘经理,韩经理回家了。我有急事必须回家,你看是不是回办公楼?”
刘大胡子嗯了一声。
秋夜,北风,寒气逼人。思宁骑着摩托刚驶出山区牙床就打起架来。他停车后哆哆嗦嗦地整整衣服,继续前行。
从公安局出来,他打开小港工作室的门,宿舍里床铺整齐。他思来想去还是拨打了小港家的电话。小港妈哈欠连天地告诉他:小港喝多了,挚晓说,她在白天鹅住下了。
思宁赶到白天鹅酒店,已是下半夜近两点了。几费周折才说通保安进入。
小港房间半敞着门,灯光斜射着走廊。
思宁感觉异样,排闼直入。宁海港双手捧着头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见到思宁,惊惧地站了起来。
思宁的眼前,床上毛毯掀开一截。关浩宇衣衫不整侧躺着鼾声不断,一只手搭在小港的胸脯上。小港也在仰躺着熟睡。
这样的场景几乎把思宁击垮。思宁惊怔须臾,拽开关浩宇的脏手,揪起来狠狠地连续地抽打耳光。关浩宇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观望许久,突然醒过神来,赤脚跑了出去……
“我是关经理的妻子。我们在歌厅又喝了啤酒,我喝醉了,就早早回房睡了。可我口渴醒来回到歌厅,见到他的同学都在沙发上睡着了。我不见老公就寻找,却发现他在总台骗了你妻子房间的钥匙……”矮小的关妻耸动着肩头哭泣。
见到思宁准备追赶,急忙拽着思宁。思宁将她搡倒,她却抱住思宁的腿。思宁大骂:“你他妈的是不是变态?!你为啥不阻止?你给老子滚开!”
小港在呢喃。思宁放弃追究关浩宇夫妇,拍拍妻子的脸蛋呼叫。小港闭着眼睛喊着喝水……
思宁给小港喂了水,小港口里嘟囔:思宁,思宁。别背叛我……又迷迷糊糊睡去。
思宁流泪了,他动情地说:“我的小港,我怎么会背叛你呢?”
思宁抱着小港,一动不动地抱着。天快亮了,小港才慢慢醒来。思宁告诉小港发生的情况。小港傻傻地想了许久,慌忙检查身体。
“我来例假了。他动没动我?”
小港说完又躺下来。瞪着眼傻傻地看着天花板。
思宁下楼来到总台,告诉他们不能让关浩宇夫妇离开酒店,否则后果自负。
关浩宇夫妇提着行李来到总台,见到思宁怔住了——
思宁严肃地说:“你们要走?要走必须征得小港同意!”
他们一起来到总台,思宁电话告诉了小港。小港说:“让他们走吧。”
思宁脑子里乱极了,顺着楼梯步行上楼时总觉得有些不对头。他努力想着他走进房间的情景,走到楼梯拐角突然想起关妻坐等时,茶几上有个摄像机。他慌忙追了回去。
酒店门口,思宁拦住了准备上车的俩人,逼迫他们带上摄像机上楼。关浩宇推诿,思宁发怒道:“你也必须上去,否则我拳头无情!”
“你叫他们上来干嘛?”房间里,小港倚着床头,脸儿扭向一边。
“这娘们好象录了像。我进门时,茶几上有个摄像机。”
宁海港颤颤地解释说:“我只是想留下证据,以备将来离婚……”
小港看着关妻拍摄的画面,猛然把摄像机撇到一边:
“关浩宇你这个猥琐的小人,无耻的混蛋!咱们从此恩断义绝,滚出去!滚!”
思宁扯着关浩宇衣领,他说:“考虑到是酒后,也考虑到曾经是朋友,我们选择不报案。但是,摄像机必须留下!”
关浩宇夫妇走后,思宁频繁看手表。小港说:“思宁,我没有失身,他没那个……”
思宁却再次看着手表说:“小港我有急事,时间来不及了!小港,爸妈一会就到,我得走啦。”
小港想挽留,可思宁早就不见人影。她抱着被子,幽怨地哭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