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处于连通中华帝国与印联邦的运河内，已是凌晨一点。从矿场到根据地，最后来到运河，李震宏几乎没有停歇过。幸好瑜菲琪在根据地早已安排好一切。货车一到，他们又急急忙忙冲向运河。
迎着河风，漆黑的夜里显得十分阴冷。李震宏站在甲板上，目光停留在他即将离去的土地。圆月高挂，不管是甲板还是两侧的山林都是何等的清晰，同样地，这两天三夜里发生的所有事也刻印在李震宏的脑袋里。
在印联邦，他已经背负起几百条人命。与一名小兵不同，这场战役他处于指挥官的位置目送所有人走下地狱。
以往的训练总是真爱自己以及队友的生命，将队友视作兄弟。今日站在不同的位置上，以往的思想也已经发生了改变，他会觉得让那些武装分子送死的确可惜，但也毫无办法。问题是这些人牺牲的生命是否获得了对等的价值。
“怎么了？睡不着么？我们的云长大骑士？”贾汝敏也从船舱走上甲板，手中捧着一瓶混沌的冷藏器，喜形于色。
“你也是啊，都这么晚了。”
“那当然！抱着这样美妙的东西，一个星期都兴奋地睡不着呢！”
“其实，那是什么？”
“你的称号啊，悟宇给我们都取了个名字，以后通讯频道内就不会泄露我们的身份。”
“不，我是说你手上的东西，我们拼死拼活抢回来的矿物究竟是什么？”
“噢，那叫混沌，就是一堆看起来黏糊糊，十分难看的透明液体。”
“这我当然知道…”郁闷是李震宏面对贾汝敏的常态，与这名疯狂科学家交流就像与外星人交流，牛唇不对马嘴。“我想问的是，它们到底有何作用？我们要拿它们做什么？”
“混沌嘛，其实是一种来源不明的万能物资。”贾汝敏扭开怀里的冷藏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除了外面一层厚厚的防温壁，里面则是一根手臂粗管状储存器，再扭开管状储存器才能看见混沌的实质——一团近乎透明的粘稠液体。
贾汝敏将储存器侧放，让一些混沌挂在瓶口位置，但又不至于跌落地面：“这是混沌的原始形态，只要暴露在常温下，就很容易消失。”
“消失？是蒸发吧？”李震宏靠近一些看，那团粘液的确是在缩小，尽管速度比较慢。
“不，不是蒸发，是彻彻底底地消失。”
“不是说有什么物质守恒定律么？你确定它是消失？”
“当然确定！帝国已经在做过各种试验，这些混沌的确是凭空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
“原理呢…”
“谁知道呢！大概是多重次元的能量守恒，根据爱恩斯坦的相对论，我们…”
“够了…你还没有说到重点，它们为什么如此珍贵？我们为了它，可是付出了数百人的性命。”
“好好好！瞧你这紧张的样子…”见李震宏并不太感兴趣，贾汝敏赶紧将储存器盖上，放回冷藏器内，才回答道：“重点来拉！知道混沌之所以叫混沌，就是因为它可以有无数种形态。经过不同方法的处理，电击、酸化、极快的升温降温等等等等。只要你想得到，用在它身上，它就会出现不同的形态，有些甚至是永久性的。
例如导电性能极强成为电子设备最佳材料，又或是硬度堪比金刚钻却不失柔软度，这是现代科技暂时无法完全解释的物资。也是改变世界的介质！人类未来的最重要战略储备！造物主的土壤！”
“原来如此，怪不得…”李震宏再次将目光引向远方，此刻他心中浮现的是那名中学生的脸容。
悟宇所想的，远比自己所想的复杂太多…单用现代的科技对抗世界只会是死路一条，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三大国的军事力量都比他们这几个人的组织大上万倍。
唯一能翻身的就是拥有超越现代的军事力量，宛如那外号潘多拉之盒的核能武器，曾经让多少国家为之恐惧，为之疯狂…
这样一来，推翻整个世界确确实实不是一场美梦。
刚出印联邦的国境，他们就收到消息，他们这群神秘人士已经被通缉，两国开始封锁国境。又是瑜菲琪的精细安排，回国的路程才没受到多大阻碍，货物一路混杂在永蜀集团的集装箱内，一路送往永蜀集团的研究总部。
永蜀集团的总部设立在中华帝国的首都天京，现在已是傍晚时分，中华帝国国内依旧是一派和平的景象，临近下班高峰期，道路上依旧是车水马龙，汽车一辆接一辆，硕大的一辆货车在路中央走走停停也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怀疑。
瑜菲琪坐在车里，肩上披着一件外套，还在沉沉入睡。而贾汝敏和李震宏装扮成司机，打着哈欠地应对面前繁华的烦恼。
好不容易穿过市中心，来到处于天京边缘区域的研究总部之时，夕阳已有半壁沉入天际，总部的停车场空空如也，大部分研究人员已经下班回家。警卫也懒洋洋地将双脚放到警卫亭的桌面上，刚上班就想着要犯困。
夜班原本就是最闲的，加上今晚也没有什么预定的事情，警卫自然放松着警惕。几辆货车却忽然风尘仆仆地来到道闸前，将那名警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急急忙忙将帽子戴起，坐正身子，打开玻璃窗，朝那几名不速之客问道：“停！停！停！哪里的啊？”
“研究材料，运到仓库去的。”
“打卡。”警卫指着道闸旁的感应器，冷冷地说道。他根本不相信这是属于他们集团的东西，年中都不知道有多少想顺水摸鱼的间谍想偷潜到集团内部窃取商业机密。
贾汝敏取出一张磁卡，在那感应设备上“嘟”了一下，警卫那边的电脑立刻显示出相应的个人信息。这边也不是贾汝敏第一次来，永蜀集团研究部所有关卡的破解方法他都了如指掌，何况这小小的道闸？
警卫看向他桌上的电脑，没错，的确是永蜀集团研究部的人员。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没听说过晚上有货来到这边诶，是哪位领导的命令啊？”
“紧急任务。”李震宏回答道，他瞧了瞧这警卫，量他也不可能认识上层人士，随口就撒下个充满威胁力的谎言。“我们还奉命便载上董事长的千金女儿，她要来总部招人。”
他指了指坐在后座的瑜菲琪，警卫顺着方向看去，确实是那位大小姐。他立刻闭上了嘴巴，打开道闸放货车进去。
研究总部占地十分极广，三栋主建筑就像一堵巨大的屏风将能容纳数百辆轿车的停车场围了起来。研究所背后还有一大片辽阔的射击场，永蜀集团不少武器都在那里试验威力。
而他们要去往的仓库则在研究所的地底深处，那里停满了上百辆货车，暂时多一辆、少一辆也不会让人心生怀疑。李震宏他们一行两辆货车将混沌运到仓库内，便将几名帮忙的司机遣走，他们三人背起一个冷藏器就潜入到研究所的内部。
永蜀集团的防御措施相当严密，研究所每一层，每一个房间都用了卡锁，不同的员工卡有着不一样的权限。这限定了不同等级的员工只能进入他们特定的实验室。
可贾汝敏早已在这里畅通无阻，在永蜀集团的资料库里，他还是一名正式员工，能获得所有房间的进入权限。现在还有瑜菲琪的帮助，他可谓横行无阻。
他们搭乘仓库电梯，一路上升到研究所的中部——三十五层，那里是整个研究所最机密的楼层，包含大量机密武器的数据，需要刷卡才能开启电梯门。又是贾汝敏轻轻一刷，那里就显示着通过的绿灯，门随即打开。
过道上白暂的电灯依旧打开，可寂静得很，早已空无一人。过道左右都全封闭，没有任何窗口，只有用通行卡打开门才能看见每一件实验室里面的景况。
到了这个点，大概所有的研究员都已下班。瑜菲琪不由得问贾汝敏道。“你确定那位博士还在这里么？殷博士可是我们首席研究员，连我都记得他的名字，他这样的人会到现在还在研究室内？”
“当然，他和我一样，都是一个研究起来根本停不下手的人。他还经常被他妻子怀疑有外遇，怎么每天都搞得半夜才回到家。放心！他今天肯定还在这里的！”贾汝敏走在前方带路，来到楼层尽头处，一堵相对宽敞的门前，刷上他自己的通行卡。
门照常打开，里面透出来的只有漆黑。可在这漆黑当中又有些绚烂的光线悬浮在研究室中央，将这里装饰得宛如梦幻世界。
瑜菲琪他们擦了擦眼才敢相信他们看到的东西。在房间的中央，是数个全息屏幕，那些武器的结构图和资料全都凌于半空，仅由光线组成，却富有立体感。
一名四十岁以上穿着白大褂、研究袍的中年人用手在半空随意划动，所有的资料，数据都会依照他的动作运行到他所需的位置。李震宏和瑜菲琪都没想到这种只存在于科幻电影里面的情节，已完全运用到他们的现实世界中。
“你啊，这次又搞出什么麻烦？到处都在传你制作的‘神之指’了，说好的不会犯法呢？现在来该不是再想让我给些混沌你吧。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这边实验室都不够用了。”那名中年人背对着贾汝敏他们说着，光凭现在这时间点和潜入方式就猜出是贾汝敏。
“嘿，殷东！瞧你这话，你这个全息系统最后还不是由我完成的。凭借这一点，你给我些混沌作报酬也差不多嘛。再说，现在也不需要你给我了。”贾汝敏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走入研究室之中。
“噢？居然对混沌都不感兴趣了？”殷东转过头来，刚想再训斥一下贾汝敏，才看见瑜菲琪和李震宏站在门内。“你们这是…这位我知道，是瑜战董事长的千金瑜小姐吧？那另一位是？”
“云长大骑士！”贾汝敏代为回答道。
殷东没去管贾汝敏那笑嘻嘻地模样。看见一位根本不可能来的稀客，还有一位陌生男子，他便知道今天的事情有些古怪，也没深究李震宏的身份，直接问道：“几位来到这里，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
李震宏回答道：“我们知道殷博士是顶级的材料专家，也是武器的设计师。这次来想让你帮我们研究一种武器。”
殷东听了，第一反应就是将目光落到瑜菲琪身上：“你父亲知道么？”
瑜菲琪摇摇头：“我并不是以瑜战女儿之名来向你求助。”
“那这事我拒绝。没有上级的批示，贸然为你们设计武器，就算是一把手枪，我都会遭到严重处罚，甚至丢掉工作。”
贾汝敏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威胁道：“你向我提供混沌的事也足以丢掉脑袋了吧？”
“拜托！要不是你拿这个作条件，才肯帮我检查这套全息系统哪里出了毛病，我怎么可能会给你！我也千叮万嘱你不要去干什么违法的事了！”
“除了这个，还有导弹制导系统，激光枪功率控制系统…”
“行啦行啦，别显摆了…我知道你帮我很多的忙，但直接在这栋研究所内帮你们设计，我拒绝。看样子，那位先生应该是军人吧？少说也跟军队拖不了干系。
这样一来，你们暗地里要我设计的必定是些大杀伤力武器，再怎么你们也不会跟我说，你们费尽心思进来，就是想我设计个武器，去玩真人枪战游戏吧？背后肯定牵扯到相当大的事件。
其次你们也不能提供任何我需要的报酬，我没有任何理由为你们工作。”
贾汝敏知道殷东的把柄可很多，怎么会被他一句话打发了呢？
“我说你们研究所分配到的混沌是用克来计算的吧？”
“是啊。给你的量都将近我们总量的三分之一了，光这事我给你的报酬就足够多了吧？”
“那么一点，塞牙缝都不够呢！来！云长大骑士，给他看看！”贾汝敏从李震宏的背上拿下那一冷藏器的混沌，将它摆到殷东的面前。“认识么？”
“这…你是从哪里拿来的？”殷东立刻双眼放光，那热切的眼神和贾汝敏没什么两样，他急忙将管状储存器里拿出一小滴，用实验室内的试管装好。
然后殷东在全息屏幕中轻敲几下，他脚边立马升起一个小装置，打开装置玻璃罩内一个插孔刚好容纳那支试管。再按一下按钮，装置降回地板内，全息屏幕上也开始出现分析的结果。
“初步检测，真的是混沌…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欣喜过后，殷东脸上不禁漫上一层阴霾。
“先不管我们是从哪里弄来的，我们所得的混沌都交由你和我做试验，想想是不是有点小兴奋呢？”
“我…”殷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咬牙，拒绝道。“不！还是不行，从国家那里偷来的话，你们这是要被枪毙的啊！”
“你这人，还真是做什么都小心翼翼！”
“那是自然！我又不像你，可以为了个实验，将自己陷入什么危险都不在乎。”
“我可是当你这话是赞许我的啊！老实说呗，我们是从印联邦那边偷过来的，中华帝国绝对不知道我们运到了你这里。还有，你猜猜有多少量？”贾汝敏调皮地朝殷东眨眨眼。
“有…有多少？”殷东禁不住他满脸的期待。
“两吨！整整两吨！还是保守估计而已！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特兴奋？恨不得立刻将他们一公斤一公斤地拉出来试验！”贾汝敏说着，他自己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还有，我们从攻博时期之后，多久没有合作过了？是不是要来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研究？”
“这样啊。那就答应你们吧…”殷东捧着那冷藏器，呆呆地摸了一遍又一遍，想到“两吨”这词，他的心思已经飘到了远方。“你们要我做些什么？”
“先和他说说话吧，他自然会告诉你。”贾汝敏拿出自己的手机，随意一划，一个窗口就进入到殷东的全息屏幕上。
早知道经过贾汝敏手的系统，多少也会留下他的后门程序，殷东憋了一眼贾汝敏表示抗议，便看向那个窗口。窗口内出现一个少年的模样，殷东有些印象，却又想不起是谁，那人首先发话道。
“殷博士你好，我叫悟宇。听说你和贾老师是攻读博士时认识的朋友，现在让你们聚起来一起研究你不觉得也是件好玩的事么？”
悟宇…殷东想起了这人的身份，那瑜大小姐与他一起也不算是什么怪事。既然对方在聊家常，殷东也不急：“是啊，他是一名天才。我早就想拉他进研究所，可他这人最讨厌就是按规章制度办事，就跑去当一名可有可无的电脑老师，还经常来找我借仪器和材料，也给我找来不少麻烦。”
“放心吧，殷博士，这次不会是麻烦。我只是想尽快投入研究才先到你这里知会一声，三天内瑜战那边必定会有指示下达给你们。”
“那…你究竟想我和老贾做些什么？”
“大概是这种兵器。”悟宇说着，殷东的全息屏幕上便多了一张设计图。这张设计图极其复杂，且不说是否能做成，光看这外形就让殷东极力反对。
“这种东西，现实世界里根本不可能存在！以他的重量，灵活性，还有控制系统等等，用现代科技造出来就是一团垃圾。造价昂贵不止，一枚导弹就能将它彻底摧毁！”
“哼，没想到殷博士的目光也是如此短浅。既然现代科技难以实现，我们用未来的科技，造物主的土壤去打造它，想必会成为另一番景象吧？”
“你是说要用混沌制造这种兵器？”
“没错，贾老师那边已经证实他有制造内部系统的把握。而我也知道混沌有一种极其坚硬的形态，可以充当外壳。”
“不不不，你这太单纯了。坚硬能有很多种方法击破，混沌的力量不止于此，它还能增强韧性，在遭受巨大冲击时产生柔软性…”
“这么说来，你已经有些想法了。殷博士是要答应了么？”
“可能性是有，我不担保能成功。而且这样的兵器研制出来的话…”殷东的眼里已经开始出现恐惧。“我…哎…我还是决定拒绝。”
“殷博士是想说这兵器会征服世界吧？不！这次是你想得太简单了。它只是一股极强的战斗力，还有更多未知的力量能征服这座星球。就像你背后，那只恶魔。”
殷东一转头，修巴鲁兹出现在他、李震宏、瑜菲琪中央，三人同时吸了一口凉气。之后，殷东与贾汝敏第一次看见修巴鲁兹时的反应如出一辙，他没有惊恐，反而伸出手想去触摸他，触摸他未知的事物。
世界上最顶尖的材料学专家，怎会对未知的物资失去兴趣？比起混沌，活着的神秘生物更加令人着迷。
全息屏幕上的悟宇将这一切都纳入眼底，他的笑容与修巴鲁兹一样邪恶：“这也是对殷博士你的第二个请求，全力研究黑恶魔修巴鲁兹以及他力量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