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言没有走水路,而是从城门正大光明的回去,她也算是处事不惊的人了,但是在看到门口站着的那抹身影时,还是不由的颤了颤,那是已易容成烟晗夫子的冷轻然。
一个人要硬生生改变容貌,要承受多大的痛楚?而全身骨骼经络也都改变呢?就算是再怎么不懂医的人,也能想象到那样的折磨会是怎样的非人。
“这么多人里,就属我是没有功力的,除了我,别人损伤会更大。”冷轻然等着莫知言走进,便静静说道。
所有人里就只有他是没有功力的,要易成这般的,若是换作其他人,武功全废还算小的,终身瘫痪也是极有可能的。
“你们就不该弄成这般救我。”早已湿润的眼眶已是泛红,莫知言不知该怎么说感谢的话才合适,才会对得起他们的这份牺牲。
“傻话。”冷轻然将她被风扬起的一丝发缕拨开,话语中毫无责问的意思。
唐门当中多是易容高手,一般的易容脸皮如何能躲过唐门弟子,更何况还有个火眼金睛的姥姥。不弄成这样如何救她?而她,又如何能不救呢!
冷轻然用最轻柔的动作为她拨开缭乱的发丝,用最轻缓的话语说出他最不愿承认的事“别问我为什么不出来,不是出不来,而是不能。”
“我明白。”
“你中了蛊,我解不出,凌霁的,也一样,既然都没有解出来,那么我们逃出来了,却也无法离开,我在找办法,可是找不到。”冷轻然眼中泛起雾气,晶亮异常“我能医所有人,却不能救你们,我……是不是很无能?”
莫知言将他双掌握的紧紧,一声一声铿然出声“那是姥姥专门为我们下的蛊,你非唐门之人,如何能解?你从不碰蛊,如何能解?你为了我,服了那后患无穷的易容药,你有何无能?你为了救我们,没有离开唐门,你有何无能?这天下,我找不出比你有能力的!”
医者没有见死不救的,也希望自己能解救所有受伤病苦难的人,可若是有一日发现有自己的能力所不及的事情,这般的打击无疑相当于质疑自己此生这样的选择是否有意义一样。
可就等于生老是医者无法阻止一样,世上总会有那么多的病死是无药可医的,并非医者学艺不精,而是这世上从来都是先出了病症,才会有对症之药的诞生一样,病永远都比药要先一步。
而人何为无能?在自己擅长的事情上无法解决那叫无能。
而他,显然不在此列。
他永远都是为她考虑,为她筹谋,为她牺牲,这样的他,有何无能。
“不管发生什么,你不是一直陪着我吗?你不出唐门,不就是知道只有说服姥姥,我们才能真正走出唐门,走出蜀中吗?”他从一开始便知道,一切的行动都无意义,只有直接找姥姥,使他愿意让她离开,那才是真的离开,其他的办法都行不通“而此刻,我便是要去找他,你……可愿陪我?”
冷轻然缓缓吁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绪,牵起莫知言的手,只道“有什么,我都为你挡。”
“嗯。”
知道莫知言回来了,姥姥早已端坐在了大厅主位上,依旧是银面,依旧是那耀目的红衣,唯一变了的是那目中冷光。身边围着一些人,连颜喜也在。
看到莫知言和冷轻然进来,姥姥抬眼看向她,突的笑了起来“速度挺快,倒没有让我等的太久。”
“我回来,用我来交换他。”莫知言连一刻都不耽误,直截了当道。也是吃准姥姥的性格,过多的拐弯抹角只能让他生厌。
“你为他倒是能做挺多。”姥姥豁然笑开,森凉无比,偌大的厅堂使声音更加空洞“你都不关心你自己?”
“我留下,你将解药给他。”时间已是不多,凌霁中的是什么蛊,冷轻然查不出,她更是不知道,但是从他他突然倒下的瞬间,她便知道,这蛊,比自己的不知可怕了多少,那么想救他,速度就必须得快。这姥姥显然不会要自己的命,而自己留下,又有何危险。
姥姥目光如刀,冰凉锋利“他想将你带走,就要付出代价。”
“你在外面等我。”莫知言沉气,没有和姥姥继续下去,倒是转身让冷轻然在门外等她。
冷轻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点头,便退出了门。
姥姥看到这也明白了几分,手一挥,遣了身边所有人下去,众人都恭敬的退了出去,颜喜一直看着冷轻然,等到姥姥示意都退下的时候,立刻追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莫知言倒不急着开口了,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许久,莫知言笑的默然“我的蛊反正是不敢离你远的,我也没有任何值得让你放过我的筹码。”
姥姥眼中升起丝暖意,笑意也温柔了几分。
莫知言向前走了几步“作为旁观者的我,你不一定非杀。”在离姥姥还有几步之遥之处突然站定“可为了皇位,你却会杀他。”
姥姥霍的睁大了眼,莫知言在他说话之前,抢先一步“可他……毕竟是你弟弟,不是吗?”
姥姥猛地起身,紧紧盯着她,眼中不是慌乱,而是惊骇。
“你……知道了?”良久的静默之后,姥姥缓缓摘下那从不离脸的银面,露出那优雅高贵,俊朗温润的容颜,风姿如天神般的谦谦君子。
莫知言莞尔一笑,她猜的没错。
是他。
襄王,凌弘。
襄王凌弘便是这蜀中唐门的当家姥姥。
“就算你挡着脸,声音也是这般,但是有些是改变不了的,你从不带我看戏,是因为你知道我唱不了。”
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她的唱功,只有见识过的人,才会一直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她听芊芊说,以前那戏台除去节庆时也是会请些戏班来献唱的,唐门也不乏会唱些家乡小调的弟子,可自从她来了之后,不知为何,她再也没有听到过弟子们有唱过任何小曲。
莫知言摊开双手,姥姥探身一看“什么?”
“花生。”莫知言向前送了送,抓到了凌弘眼中的一丝微颤“那晚我去炼丹楼,凌霁给的。”
凌弘缓缓直起身子,声音极静“他早就知道了?”
“是他提醒我的。”莫知言手掌一抛,花生落地,似玉珠嗒嗒坠地,更似鼓槌一下一下敲击在凌弘的心上。
他不能食花生,这是在江淮时便已经知道的事,那日,她在练武场看到了成为女夫子的冷轻然,听到他晚上会去抄医书,夜里便去了那里,在她要进门的当下,被凌霁阻止,她自是知道里面肯定在进行着什么,怕引起暗影的注意,所以只留在了屋外,谁知道姥姥尾随而来,不敢再多做停留,提醒了他们中秋动手后,便离开。
当然也在离开之前得到凌霁那关键的花生提示,然后她便突然记起在蜀中这段时日,在餐菜中,从未见过花生的踪影,还有那次在船舫上的那道宫保鸡丁,里面居然...
没有作为辅料的花生,如此的避开花生,不是不能食用,那还是为什么呢?
而刚才也从冷轻然那里知道,那几日,他都会以抄医书之名,前去炼丹楼为凌霁排蛊毒,可怎么也不能知道这蛊毒的引子是什么,此刻想来应该是姥姥专门为凌霁所制的吧,除了他,天下再无人能解,冷轻然也明白了这层道理,所以,他才一直留在了唐门没有离开。
莫知言又道“刚才的月饼里,我并没有放花生。”
刚才姥姥拿着那个花生月饼,看似要食用,但是眼中那抹犹豫还是被莫知言捕捉到了。为了证实他是凌弘,她故意将他手中的月饼给换了,其实他若不是凌弘,便会坚持食用那花生馅的,而不是顺水推舟的换了梅干馅的,那看似是随了她的意,但其实是他的故弄玄虚。
气氛突然就这样的僵住了,凌弘缓缓闭了眼,许久后睁开,终于开口“既然你知道他是我弟弟,我自是不会伤他的。将他带来吧,我自会处理好。”
“谢谢。”莫知言松了双肩,真心道谢。
凌弘深深看了莫知言一眼“你的蛊是功蛊,只会让你功力增进而已,不会有危险。”眼中闪着凄离的光芒“你真的不想留下?”
莫知言默默无言,只看着他,缓缓摇头。
凌弘一笑,却觉得那笑不甚好看,便又收了起来“那……你走吧。”
她不愿留,他便不勉强,他一直尊重她。
当初他在给她的酒里下蛊,也是出于对她这个人好奇,不想她没有被功蛊前期的嗜心所害,反倒精进了功力。
掳了她来,不掳凌雅,是想引凌霁前来,试试他与她的关系到底为何,若是凌霁不来,他也便放了她,意料之中却在情理之外的,凌霁倒还真的来了。
其实,自己这身份也迟早是会曝光的,凌霁肯为她而来,那便表示他们俩迟早是要摊牌的,而她也迟早会离开,可那么久的相处,却渐渐发现她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便越发想了解她,了解到最后,竟不想她离去,只想留下她,留在身边。
这些显然与他原先的打算离的太远,那人上之位,谁人不想,谁人不盼,她站在了凌霁那边,那与他便不再是友……
姥姥转眼,再不看她。
许久,也没有听到离去的步声,姥姥抬头轻声问“为什么还不走?”
“我只是很好奇,你当初给我下功蛊,是何意?”莫知言终究不懂姥姥的目的,不问出来实在难受“抓来却又不伤我,又是何意?”
“很多事情,说透了便没有意思了。”凌弘看着她,嘴角处突绽耀灿异常的笑容“你只需记着,你做的月饼对于我来说……此生最好。”
此生……最好
他这一生认定了吗?
这心意……
莫知言心头一震,再不多言,抬脚一转,朝厅外步去,却不知在她身后,凌弘眼中那光芒已是千年万年,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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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有些啰嗦话要说,大家可能不知道我是一名行星饭,也就是exo,不知道看的人里面有没有呢,哈哈,今天吴亦凡有了新消息,我突然就没有了更的动力,心情有些复杂,要是写的不好,谅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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