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仰阿莎,刚才船体的剧烈运动让她又吐了一番,但听着众人骂玉莞,立马跳了出来,把小金也召唤到手上。
众人见着仰阿莎手上的小金,惊恐的闭上了嘴,这金色的虫子好生诡异。
“呃,刚才是我表述有误,我给大家赔不是,我刚才想说的是,这疫病是通过粪便和粪便沾染过的污水传播的,若你们没有接触过,就不必担心。”
玉莞按住了蠢蠢欲动的仰阿莎,上前给众人鞠了一躬,赔了不是,这遇到风浪本就人心惶惶,她可不想又因为这事,搞得人人自危。
众人听她道了歉,也不再骂了,只是冷冷的看着玉莞几人。他们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遇到风浪了,整日都活在恐慌中,骂玉莞的话也不过是个发泄罢了。
“米米,把小金收起来吧。”玉莞拍了拍仰阿莎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了她周围人表情。
“我真能解啊,只是麻烦了点……”仰阿莎看出玉莞没有当真,忙嘟着嘴补充了一句。
“用小金?”
玉莞看了一眼被放回竹囊的小金,有点失笑,这丫头解蛊总是直接把小金放到别人体内,暴力而直接。
“额,这不是最快的吗?”
仰阿莎听出了玉莞的戏谑,扁着嘴嘟囔了一句。
“你现在脚软的都站不起来了,你还有力气操纵小金啊?”
“唉!邪蛊解蛊很麻烦,因为他们扩散的很快,又多,一不小心除不干净就又要发作……”
一旁的关遥听着能解,忙跪了下来,冲着玉莞两人就磕起头来,嘴里也不结巴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哥,求你们……”
“你先起来啊,没说不治啊,只是现在药材不齐,得等靠岸啊,只是我怕他撑不住啊……”
玉莞把关遥扶了起来,看了一眼关远,有些担忧的说道。
“只要暂时不让它发作就可以吗?”
仰阿莎又凑了上来。
“你有法子?”
“是啊,让小金在他身上走一圈,可以压制两天……呕……”
仰阿莎还没说完,又吐了起来。
最终玉莞再三和仰阿莎确认这样不会太费她的精力,才让关遥和瑞辰把关远抬到他们的船舱。
“要脱衣服?还要脱光?裤子也要脱?”
玉莞听着忙要阻止仰阿莎,虽然他们做的是少年郎打扮,但这样让仰阿莎看一个陌生男子,传出去,对她名誉有损啊。
“不碍事,的,大家,都是,男子。”关遥以为她担心关远受不了,忙解释道。
“不是一码事好吗!米米,要不我来吧。”
玉莞止住了关遥,坚决不同意仰阿莎的法子。
“不行!”
“不行!你把鬼鬼架出去!”
瑞辰和仰阿莎同时叫道,仰阿莎还让瑞辰把玉莞带出去。
瑞辰一把抱起玉莞,不顾她的挣扎就把她带了出去。
仰阿莎让关遥从里面把门插上,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才打开门来,冲着气呼呼等在门口的玉莞讨好的笑了笑,就软在了地上。
接下来的两天,玉莞就在照顾仰阿莎和关远的日子中度过,幸得风浪停了,虽然推迟了点时间,船还是安稳的停到了最后一个中途码头,隆贡郡的县城。
船上大厅和小间里的人不论目的地是不是在这,都在这下船了,船上有染了疫病的人,他们躲都来不及,于是本还喧闹的船舱,只剩下玉莞他们这个包间和对面一个包间的客人了。
而玉莞和船老大商量了半天,还是得到等她上岸买药回来的承诺。
不过玉莞还是带着失望的神色回来,隆贡郡虽是郡县,但原来只是个中转码头,物资还不及云溪郡丰富呢,药还是没能买齐。
据船老大说,因为下雨涨了点水,途中水流也比较急,到棠金郡估计还得三天的样子,于是,关远身体里的血吸虫还是只得靠着仰阿莎控制,等到了棠金郡再做打算,不过由于人都下的差不多了,船老大给两兄弟新腾了个小间,方便隔离。
关遥由关远和仰阿莎看着,无事可做的玉莞又和瑞辰在船上闲逛起来,这船的结构都被她了解的差不多了,边参观,边感叹古人的智慧,一时兴起,还凭着记忆画了出来。连船老大看了都称赞不已,简直就像透视了一般,若不是和这船相处都二十年了,他也不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玉莞画画用的是工笔画的技法,与流行的水墨画大不相同,被船老大这么一夸,想着闲着就闲着,天气也不错,干脆支了个架子在甲板上画起沿途的风景,虽没有着色,也是惟妙惟肖。
“公子,讲解,给钱?”
玉莞刚落下最后一笔,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男声。
瑞辰和她回过头去,就看着一个男人正站在她身后。
这男人从面相上看最多不过二十,身高和玉莞差不多,但身材比较娇小。从身上的穿着和旁边跟着的一个书童看来,应该是富贵人家子弟。
“公子,讲解,给钱?”
这少年见玉莞和瑞辰投来疑问的目光,忙又复述了一遍刚才所言。
“嗯?”玉莞被他这两句话搞得摸不着头脑。
“公子,讲解,给钱!”
少年又说了一遍,见玉莞还是没有理解的样子,有些焦急了,旁边的书童终于看不下去了,叹了一口气,帮着解释道:
“我家少爷姓华,他的意思是想请您讲解下这画法的技艺,我们可以给钱。”
华少爷听完书童所言,给了他个赞赏的眼神,又用炽热的眼神看着玉莞,玉莞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瑞辰更是直接挡在了他视线之中:
“抱歉,我们不缺钱。”
说着,就拿起玉莞临时的画架子和刚作好的画作,牵着玉莞就往自己的包间走去。
“钱,可以谈!或者东西!”
华少爷并没有放弃,又追了上来。
“说了不需要!”
瑞辰拂开了他,让玉莞先走,自己善后。
“钱,可以谈!或者东西!”
华少爷还是坚持着,见玉莞要进屋,忙拦在了门前。
“说了不要了,你怎么听不懂呢?”
瑞辰快步上前支援玉莞。
“钱,可以谈!或者东西!”
华少爷又复述了一遍,边拦边朝书童使眼色。
“唉,我们少爷的意思是,要多少钱都行,或者拿东西交换,喏,就是这东西。”
书童六子很是无奈,自己家少爷,自老爷和夫人过世那日起,就深陷到画画中,只要和画有关,无论颜料、纸笔都能让他不计代价去得到,特别是技法,这次去云溪郡就是为了拜访一位曾在工部任职,据说画建筑图纸很有一手的老大人。
这不,为了学这个技法,又花了一万两出去,若不是老爷留下的钱财不少,又有少夫人琦姐会打理生意,他们早就喝西北风了。
为了不让华少爷在路上起幺蛾子,他还专门选了走水路,这样不至于少爷看见什么花红柳绿的颜料就满山遍野的找,好不容易要到棠金郡了,这小公子一手的技法,又把少爷给吸引住了。
六子真的觉得心好累啊。
六子掏出的这个东西,让玉莞不禁眯了眯眼,这是一颗非圆形的玻璃体。
“这是我们少爷花了一千两从一个渔民手里买的,便宜你们了。”
六子说着还有深深的肉痛,少夫人的首饰里就有类似的东西,少爷难道没注意吗?还比这好看多了,这可花了他们大部分盘缠啊,搞得回程路上都只能吃干粮。
“不一样,和琉璃,新的宝石!换!”
华少爷一把夺过那玻璃体,放到玉莞手里,六子想要阻拦都来不及:“少爷!那可是一千两啊,我们身上都没钱了。”
“不一样,和琉璃,新的宝石!换!”
华少爷没有看六子,还是眼巴巴的看着玉莞说道。
“我知道了,和琉璃不一样,你别像个复读机一样,我看看先。”
玉莞对于他说话的方式有些了解了,忙打断了华少爷,对着光,研究起这个玻璃体。
“腹毒鸡?肚子有毒的鸡?”华少爷喃喃道。
“额,没毒,闭嘴。”玉莞怕他再次重复,忙又说了一句。
华少爷点了点头,在自己嘴巴上假装缝了下,乖乖的闭了嘴。
一旁的六子眼睛都瞪大了,每次少夫人让少爷别说话,少爷就是这个动作,但除了少夫人以外,还没有人能让他这样做。顿时,六子看向玉莞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敬畏。
“表哥你懂吗?要不要看看?”玉莞打量了许久,把东西给了瑞辰继续看。
“琉璃乃五大名器之首,七大佛宝之一,自然之物,彩泽光润逾於众玉,其流云漓彩、美轮美奂,品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凡琉璃石与水精、占城火齐,其类相同……其石五色皆具……此乾坤造化,隐现于容易地面。”
在瑞辰研究这玻璃体的时候,玉莞已经念出看过的游记中的记载。
“传闻前朝之前,这片土地是为宋国,当时琉璃的工艺很是成熟,据说成石晶莹剔透,如同透水一般。但经历了前朝,那些工艺都已经缺失了,现在的工艺大多掌握在皇商韩家手中,虽成石不太剔透,还是卖价极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能造出一大片琉璃了,权贵们大多用来做屏风之类,以示身份、财富。就连剩下的边角料稍加打磨,在各个首饰店铺中也极受欢迎。”
瑞辰没有回答,但玉莞看着从房里走出的仰阿莎,还是继续科普着知识。
“我看看,我看看。”
仰阿莎听着忙抢了过去,也对着光看起来,边看还不忘感叹:“真的好美啊。”
“不过这不是琉璃。这是石英砂和天然苏打烧制剩下的,可以称为颇黎。我猜,你们应该去了靠近南疆那边的渔村得到的。”
玉莞说完,顿了下,然后看向紧闭着嘴巴直点头的华少爷和一直摆手否认的六子,继续说道:“这东西我有点兴趣,但是,我这画画的技法可是不外传的,除非你拜我为师,并且告诉我那个渔村在哪里,又是找谁买的。”
华少爷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但还是用力闭着嘴,手舞足蹈的和六子比划着什么。
“这位小公子啊,你不让我家少爷说话,他是不会说话的,我可看不懂他在比划什么。”
作为从小跟在华少爷身边的六子,还是猜出了华少爷的意向,不忍心看少爷忍的这么辛苦,好意的提醒了玉莞一句。
“额?你可以说话了。”
玉莞愣了下,努力憋住笑,还是一本正经的对着华少爷说道。
“哎呀,妈耶,憋死了。我拜,我拜,我方向差,六子带我去的,我让他写给你。”
华少爷听着玉莞所言,如蒙大赦,深呼了一口气,忙回道。
然后转身跑回自己的包间,快速倒了一杯茶水,跑到玉莞面前,扑通就跪下:“师傅在上,请受华安一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鞍前马后,弟子在所不辞。”
玉莞都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这种环境下,这已经算正式的拜师礼了,要知道本朝对师徒要求很严的,为了尊师重道,师傅可以收多名弟子,但一个人一生只能拜两人为师,一为诗书先生,一为手艺、杂学、技法等。
“华安?你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唐伯虎啊?你是不是有个外号叫9527?你是不是寅年寅月寅日寅时生的?你是不是有九个娘子,其中一个叫秋香啊?……”
玉莞还在深思中,旁边仰阿莎跳了出来,如炮仗一般问了许多问题,要不是瑞辰拉住她,还要继续问。这一路上玉莞就正和她讲着“唐伯虎点秋香”这出戏。
“在下属牛,正月十七生,字伯虎,还不能拥有号,家中只有一位夫人,闺名九娘。”
华安一本正经的答道。
“华伯虎……呵呵……对不起,我没有笑你的意思……你真的没有一个名号为9527?”
这下连玉莞都绷不住了,转过头狠狠笑了一番,又回过头来佯装镇静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