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莞和众人说的时候,让莲蓉、芜荏两人把写着计划的画卷,高高举起和大家介绍,说到细分之处,还让清灵分发了一些资料。
这个时候,张义信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家小闺女能成为家中大小事务的主导者,为什么自家能在一年多的时间走到现在的地步。
而程煜和白凌云更是惊叹于玉莞的执行力和想象力,本就是年轻人,谁不渴望成就一番事业?随着玉莞的介绍,也愈发热血起来。
不过张义信还是提出了异议,玉莞两次出远门的经历让他忧心不已,几乎都是在生死边缘游走,说什么都不同意玉莞去芙蓉城。
玉莞好说歹说,连程煜等人也出动了,还是说服不了张义信,只能把自己名字从芙蓉城的名单中划去。
过了端午,安排好的各路人马便各自踏上征途。
而玉莞绝不是一个安分的人,等到张义信走后,给仲礼留下一张纸条,换了身男装,也偷偷登上了去往西荣府的船只。
虽然她是算好大家不在家的时候偷跑,但随时像个小尾巴的仰阿莎和眼睛随着她转的瑞辰是瞒不过的,这个时候的玉莞,就站在自己的船舱和一身男装的仰阿莎、背着大包小包的瑞辰干瞪眼。
“鬼鬼,你可是说过不会丢下我的,这偷跑算什么啊?”
仰阿莎摸着身上的男装说道,这还是她第一次穿男装,很是好奇。
“乖乖,你可真不省心,要偷溜也要把我叫上啊,你一个人要有个啥,我怎么和大姑交代。”
瑞辰语意虽是责怪,但语气里满是宠溺。
玉莞确实有些内疚,索性也不回顶,就往床上坐去。
两人的目的就是跟着自己,又不是抓自己回去,何必浪费力气呢。
瑞辰看着玉莞的样子暗中失笑,从包袱里拿出了一盒茶叶和一包零嘴,就泡起茶来,仰阿莎学着玉莞的样子,也坐到床上,顺手还捞了一片桃片。
走水路并不能直接到芙蓉城,只能到和芙蓉城相邻的棠金郡,但也要在水上经历七八天的样子,若是陆路则花费时间更长,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坐船到棠金郡,再翻山进芙蓉城。
玉莞对于这次出行是抱着很大兴趣的,甚至还有些回味的兴致。前世生长在长江边,小时候轮船还是重要的交通工具,去舅舅家都是坐船去的,但随着道路交通的发达,去舅舅家那条客轮也取消了。
再则她这一次还是偷跑出门,颇有一种离家出走的刺激。上一次去苏旧城因为忧心佟氏的病情,又要赶路,没心情欣赏沿途的风景。
玉莞想到这里就推开了船舱的门,向着甲板走去。仰阿莎和瑞辰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这船是木质结构,船舱就建在船中间,只有一层,被隔出八间单独的小间,需要预定,而大多数人都是呆在剩下的船舱大厅中,大厅被船老大用帆布隔成了一些小空间,大约有一平米左右,大部分人吃住就自己那块。
玉莞的偷跑是策划好的,她想着自己一个人,看着年龄也小,为了安全起见,提前就预定了一间小间。
现在的船舱大厅这些小空间的遮布都是拉开的,人们三两个坐在一起,有聊天的,还有卖干粮、卖杂货的,今次这一船到棠金郡的并不多,只有五个小间的人,其他多数是在中途要下船的货郎或是走亲访友的人。
虽然东宸国的造船技术比起前朝来有了很大的进步,但在水上要呆好几天,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大家相互之间的交流倒是多了起来。
不过玉莞现在的注意力是被一小堆人群吸引的。
这一小堆人正围着两个人,而这两人正在向大家兜售着几样东西。
“大家看看啊,这是改良后的唧筒,把水吸进去……
还有这个,这个小罐子,这样一倒一摇,一下子就能扑火了啊,比抬水省力多了……
还有这个啊,你们看着啊,这缸里有术法啊,你们看这两条小金鱼,看见没,我这样,它们就聚在一起,这样,他们就分开,好玩吧……
还有还有……”
玉莞走了过去,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人面前的东西。
唧筒,就是简易的水泵,这个是竹制的,拿在手里还挺重,她试了一下,还得用点力才能拉动。
那个小罐子,玉莞闻出了碱水和醋的味道,虽然这个罐子密封了,只有一根细竹杆子露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她还是能猜测出,里面应该装满了醋,然后还有别的器皿装着碱水,这两者一相遇,便可产生水和二氧化碳,当然能灭火了,相当于一个小型灭火器呢。
而正吸引着仰阿莎的那个戏法,根本不是什么术法,简单的化学小实验罢了,当往水中加糖时候,形成了糖溶液,糖溶液的密度比水小,就要往下沉,引起水流动,在水流的带动下,木片做的小金鱼就往糖的方向聚集了;反之,若是加碱水,小金鱼就会因为水表面张力减小而分开了。
“这位小公子,看你看得这么认真,要不要买上一个,今日遇上就是缘分,买这个,我们还送冰晶项链啊,给你看看,是不是冰冰的,还很漂亮吧,这可是取之高山冰雪层的冰晶心啊……”
玉莞正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些科技“小发明”,忽然听到卖家已经在向仰阿莎在推销了。
“这,这,多少钱啊?”
仰阿莎看着那盛着小金鱼的缸子,好奇的问道,眼里的神色却是出卖了内心的渴望。
“不贵,不贵,也就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你就能拥有听话的小金鱼哦!”
这卖家应该是两个十多岁的兄弟,一直在推销的就是和仰阿莎说话的这位,皮肤黝黑,脸上长了不少青春痘,两个眼睛不太大,脸圆的笑起来都快把眼睛挤成一条线了。另外一个少年,长得和他相似,则一直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停在纸上涂涂写写。
低着头的少年听着旁边人的叫价,忙拉了他一把,说道:“哥,这太贵了,我们不能……”
推销的少年听着他的话语,忙捂住了他的嘴,把他带到一旁,嘀嘀咕咕了半天,但禁不住瑞辰会读唇语,把看到的话语都翻译给了玉莞。
从他们的对话中,玉莞得知,这两兄弟原是南方人,因为去年的洪水,家人都不幸遇难了,两人便只好来投靠嫁到云溪郡的姑姑,在姑姑家过了大半年,身上的钱财被搜刮一空不说,还一直遭受着非人的虐待,哥哥想不过,便带着弟弟逃了出来,准备回南方谋生活。
而两人似乎有些聪明,花光了剩下所有钱,几天做出了这些小玩意儿,打算沿路卖点钱,看能不能凑点盘缠。而现在弟弟又发现了一样新的东西,需要购买材料去提取。哥哥说,仰阿莎三人衣服材料都比较好,应该是有点闲钱的,所以才会叫这么贵。
不一会,两人便回来了,弟弟脸上虽带着不忍,但没有再阻止哥哥的叫价。仰阿莎很有些心动,她钱袋里也有点碎银,都想要掏袋子出来了,不过被玉莞阻止,她在仰阿莎耳边说了两句,就把仰阿莎带走了,哥哥在后面降价挽留都叫不回来人,只好向别人继续推销了。
玉莞把仰阿莎带到了船头的甲板上,到棠金郡的水路是顺风顺流,船头、船舱上方、船尾立着的三根桅杆上的风帆现在都是舒展开的,正跟着行驶中的船只呼呼作响,船只的速度很快。
离开云溪郡已经大半天了,这时候应该快走到泰和郡了,月江两岸都是缓缓退后的山岭,这些山岭比起云溪郡的要稍稍低矮一些,正是人间四月芳菲尽,两岸桃花始盛开。嫩绿和墨绿之间,间插着桃红的花儿,风一吹过,花在树上摇曳,犹如精灵一般。
沿江还有些浅滩的坝子,连绵着好几块大块的岩石,挽起裤脚光着脚丫的孩童正踩着泥沙,搬着小石块,找寻着石块间的螃蟹、螺壳,旁边扎着两个揪揪的小丫头,顺手从一边草丛里摘下个东西,放到嘴边吹着。
但玉莞他们的船行驶在月江中心,离岸上还是太远,是看不了这么清楚的,不过,她还是能根据岸上那些模糊的身影和动作,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相似的画面。
“鬼鬼,你看得清楚啊?我眼睛都看痛了,都没看出他们在干什么。”
仰阿莎转过头来望着玉莞,看着她正出神的看着远方,闷闷的说道。
“看不到啊,但我是长在江边的啊,无非就是搬螃蟹、找螺壳、网虾子之类,我只是被勾起些回忆罢了。”
玉莞微微一笑回道,这种童年的回忆让她心中温暖,人也柔和下来。
“是吗?搬螃蟹是什么?找螺壳又是拿来干嘛?……”
仰阿莎听着玉莞的回答,一下子来了兴趣,拉着玉莞问了好多问题,而玉莞心情也很好,耐心的给她解答着问题,还间插着和她谈起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两人在一边聊得甚是火热,把瑞辰完全晾到了一旁。
而在两人身后的瑞辰,嘴角也抿着一抹笑意,他听得出玉莞所讲的经历是真实的,但据他收到的调查资料,这些并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不过看到玉莞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不想深究。
在我面前的你,都是我这一生眼神想要追随的人,我这一颗心想要交付的人,无关于你的来历,你的过去。
三人在甲板上站了约莫半个时辰,瑞辰看着玉莞面露疲色,才提议回船舱休息,玉莞现在的心脉,就算愈合了,也留下了一道伤疤,身体极容易疲累,需要好好调养。
回到船舱,玉莞就拿出了自己的包袱,掏出一包东西来,这东西是用家里作坊包豆瓣酱的蜡纸包着的,刚打开就传来一阵米香。
“你把熙儿的糊糊带出来了啊?”仰阿莎在家也没少吃这东西,一下就认了出来。
这确实就是米糊粉,玉莞养熙儿是按照现代的食谱养的,熙儿七个月大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给她逐步添加辅食。这米粉就是其中之一,别看这简单的粉末,玉莞可是添了晒干磨成粉的蔬菜、水果、干果等配料,熙儿一次能吃一大碗。
就连仰阿莎第一次看到玉莞泡米粉给熙儿吃,就被吸引住了,连丫鬟的活儿都抢着做,就是想要给熙儿喂饭时候偷嘴,结果一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而熙儿没有吃饱,急得都哭了。
“这不同,我带的是加了山药、薏仁、百合粉子的糊糊,再配上这蜜饯、干果和奶粉,是适合大人吃的。平常老百姓坐船,在水上要呆七八天,都是吃干粮,船家最多提供点热水,我就想带点糊糊,不至于口中太清淡。”
玉莞说话间,已经泡好了三碗,递给两人分食起来。
“我就知道,跟着你不会饿肚子。”
仰阿莎端起其中一碗,呼啦呼啦的就欢快的吃了起来,边吃还不忘赞美玉莞。
“食不言,寝不语。”
瑞辰瞧着仰阿莎的样子,奚落了一句。
“略略略,要你管。”
仰阿莎抬头看他,吐了吐舌头,连嘴上的糊糊都没擦去。
“呵呵。”
玉莞也慢慢吃完碗中的糊糊,仰阿莎见着忙把碗接了过去,蹭蹭的跑出门洗碗去了。
“乖乖,你刚才和仰阿莎说你能给她做那同样的小金鱼?”
瑞辰在床上又垫了些衣服,想要玉莞睡得舒服些。
“现在手上没材料,但是我知道那玩意儿是怎么弄得,小把戏而已。”
玉莞也没有客气,等瑞辰铺完就躺了上去,这一天下来,确实有些累了,这身体自受了伤以后,经不住折腾啊。
“那你和我说说。”瑞辰拿来船舱配的被子,给玉莞搭在腿上。
“要怎么和你说呢?嗯,我先给你解释下什么是力……”
玉莞歪着头想了想,组织了最简单的语言给瑞辰讲述了下,连仰阿莎回来也没有发觉,更没有发现门外偷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