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莞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仲礼还是保持抱着她的姿势,在低着头打盹。篝火已经快熄灭了,正散发着烟子。
玉莞一动仲礼马上就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抱紧妹妹。
“哥,别紧张,没事没事,天亮了,你再睡会吧,我去周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采的。”玉莞拍了拍仲礼的手。
仲礼摇头,这才放开玉莞,捏了捏酸麻的手臂,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玉莞此时正走向桃林,这个地方应该没什么人来,桃子都成熟了,也没人摘,要知道她们山下早桃早被村民们摘的差不多了。玉莞摘了两个桃儿擦了擦,递了一个仲礼,自己也咬了口:
“嗯,好甜,哥,我们摘几个带回去给娘亲他们吃。”
说着蹭蹭爬上低矮的树枝,就近摘起来,仲礼怕她摔着,一直在树下小心看着,捡着她扔下来的桃儿,两人不一会就摘了一个小背篓的桃子,玉莞从树上下来时候还用衣襟兜了不少桃胶,用布袋子装好,放在小背篓里面,把背篓塞得满满的。
“看你眼神就不知道,这是桃胶,很补的,美容养颜。”
玉莞笑着对仲礼说。
玉莞又在旁边的树林里,找到不少黑木耳,还找到几根像“鸡血笙”的植物,还有一朵灵芝,一些有点年份的草药,由于两人只带了一天的干粮,又一个晚上没有回去,怕家里担心,两人把银耳小心收起来后,开始找路下山。
仲礼抓着旁边藤蔓踩着山石爬上去后,再用藤蔓把背篓和玉莞拉了上去,好在昨日并没有下雨,山路也不是很滑,跑惯了山路的两人加快了脚步快速下了山。
来到小溪时候,李氏正站在对面溪边望眼欲穿的看着对岸,看见两兄妹完好的出现,双手合十,念着菩萨保佑,忙淌过去把大竹篓接过来背着,牵着仲礼,抱着玉莞过了河。
到家后,玉岚忙打来了一盆水给兄妹俩擦脸,李氏给仲礼擦拭时候才发现,仲礼的手臂和脚踝都有些擦伤,担心不已,忙询问两人进山情况。
“啊,哥,你肯定是滑下去刮到了。我们从那滑下去后……”
玉莞一边找了些草药嚼碎就给仲礼敷上,一边还给李氏他们讲述发现那片林子的情况。听到他们从坡上滑下去,众人听得心都抓紧了。不过仲礼要平静的多,敷上药草就拉下裤脚遮住脚踝。
“对了,姐,那背篓里还有桃儿,你们洗几个吃啊。”
玉莞给仲礼敷完药,让玉岚把桃子拿出来放好,就开始和李氏一起把银耳拿出来晾晒,虽然烘了下,还达不到保存的干度,现在太阳大,正适合。自然晒干的品相要比烘干的好。
“娘亲,要小心些,尽量不要把耳瓣弄碎,朵花朝天,蒂头向下,一朵一朵地排放于藤席上,不可重叠。白天上午开始晒,晚上连同藤席一起收回,散热晾风。不要叠起了,不然要变形、发霉。就卖不到钱了。昨天晚上我们已经烘过一次了,这样的太阳,今天晒了就全干了,就能拿去卖钱了。”
玉莞在和李氏说晾晒的注意事项。听到能卖钱后,李氏都晒得小心翼翼的,想把银耳和桃子给老张家送点,桃胶黑黄黑黄的,她不认识,倒没提到。那天玉莞他们进山后,她就把肉给老张家送了些,毫无意外的遭到一顿嘲讽和谑骂,但因为自己的身世,她始终对老张家心存感激,有什么好东西,还是先想到老张家。
“娘亲,我只是看这个东西好看,就想像竹笋干那样晒干来卖,那些小姐太太们应该会喜欢,但是不知道能卖多少,你送去,等会小嬢又踩的稀巴烂不就浪费东西了吗?这个可没有竹笋干结实啊!我们卖到钱再给他们买点啥送去就行了嘛。”
玉莞不想送银耳去老张家,李氏几人不认识,不代表张李氏不认识,她可记得曾经看见张李氏带着张翠莲偷着吃呢。张仁齐老说她在山里挖宝,这真挖到了,还不天天叫她带路去挖,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不知道会出多少岔子,而且他们家这情况根本就守不住财啊。
仲礼看出玉莞的想法,也比划着和李氏解释,仲礼都开口了,本着“夫死从子”的观念,哪怕大儿子才十二岁,李氏还是把仲礼当作当家人的,才放弃了送给老张家的想法。
晾晒完银耳后,玉岚已经把桃子放好了,玉莞把大半背篓的桃胶也拿出来铺开晒干,抓了两把放到碗里清水浸泡着,就去看小狗和小猫了。
这两天都是叔娃在照顾这两个小家伙,蒸饭时候先让李氏滤米汤,然后他再小勺小勺喂,尽量不触摸它们,洗澡晒太阳时候也是叔娃跟着的,平时哥哥姐姐都忙,没空陪着他,小猫小狗反而成了陪着他的小伙伴了。
玉莞按着方子把药汤熬好,掺了点冷水就给两个小家伙洗起澡来:“你们两个叫什么好呢?”
“姐姐,叫小黄、小灰吧?”
叔娃正在旁边盯着她给两个家伙洗澡,如果不是玉莞阻拦,他都要上手自己洗了。
“好土啊,一来我们家就找到银耳,就带钱来,叫来福、旺财?还是招财、进宝呢?”
玉莞对叔娃的起名能力感到淡淡的忧伤。
后来还是在大家投票表决下,同意了小猫叫招财,小狗叫进宝。
进宝由于身上有猫藓,药汁淋在身上就有些麻痒,不舒服的扭动着身体,玉莞只能让叔娃按着它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在每个患处涂抹着,费了半天力气才把所有地方都处理好。
而招财要温顺的多,许是这两天吃得饱,眼睛已经张开了,像个小核桃一样,闪亮闪亮的,给它洗澡就像享受一样,让玉莞轻轻摸着尚还稀疏的绒毛,眼睛一眯一眯的,那舒服的小模样,玉莞简直看得恨不得多“蹂躏”几下。
玉莞给招财、进宝洗完后,自己和叔娃用艾叶洗过手,才让叔娃带着招财、进宝在坝子里晒太阳,吃了个粽子,进山的疲倦就上来了,倒在床上,合衣就睡着了。
仲礼进屋就看见玉莞鞋也没脱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他把玉莞鞋袜除去,帮她调整了睡姿,盖好铺盖,自己才靠在小床上打盹休息。
玉莞是在一阵米香中醒来的,看赛龙舟时候,玉莞就对沿街的米酒馋的慌,还去人家门前讨了两杯喝。李氏就想着回来自己“拍”醪糟。
李氏在玉莞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泡好糯米了,这会已经捞起来淘干净,晾了一炷香后放在蒸笼里蒸熟;接着把已经不烫手糯米饭倒入适中的缸里,加入调好的曲子,然后用木棒搅匀。再找一个已经清洗干净擦干的陶罐子把它装起来,压紧,中间挖个深洞(出酒了那里才能看到)封起来;最后米缸四周用裹上一层厚稻草,上面铺上草帘子和旧被子,让米饭在里边发酵,用手摸感觉暖暖的就行,看到中间那个洞出酒了就可以把围的东西拿掉了。
一般做酒最好在冬天做,立春之前做好的可以放一年,像老张家,李氏去年冬天就做好一坛,毕竟一般农家就是用米酒待客。但现在天热了,即便做好了,也只能保存很短的时间,所以没有做太多。她想着给玉莞解解馋就好,结果哪想到弄了两个“醉猫儿”出来,玉莞和叔娃在尝了第一口米酒后,一有机会这两人就“狼狈为奸”的去啜一口,李氏最后不得不多次加清水,都醪糟都被这两姐弟榨的都能做糯米饭了。
玉莞的酒量不如叔娃,多喝几杯就脸上泛红,喝醉之后,就喜欢拉着人闲扯,玉岚和李氏早早就躲开去,只有仲礼这个“妹控”,被玉莞拉着说半天话,这时候仲礼都只能无奈的看着她发酒疯。
直到有天玉莞喝太多了,想起当时和闺蜜喝酒时候唱的喝酒版的《野狼disco》:
“威士忌,白兰地,啤酒,茅台,五粮液,
不管红的、白的、黄的
都龟儿整得下去,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酒精容器!
只想把你们喝的来睡起整整齐齐,
来,左边挨到划拳乱劈柴,
我在右边夹一个旁海(螃蟹),
吃完右边夹得这一个旁海,
左边再来圈乱劈柴,
把你胸口上的扣子给你改(解开)两颗,
倒个闷杯继续喝,
两个眼珠瞪得像个卡二筒,
说今晚上不得怂。”
“旁海”、“乱劈柴”这些仲礼还能听懂,“啤酒”、“茅台”、“五粮液”等等字眼听到仲礼耳里,整个人都蒙了,还没细细体会,就见到玉莞舞完,抱着他哭起来:
“黎书,你在哪里啊?我又喝醉了啊,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啊,我好想你啊……”
仲礼茫然的看着把鼻涕眼泪擦在自己身上的玉莞,李叔又是谁?玉莞又怎么认识的?太多的问题出现在他的脑海,仲礼得不到答案,不过却下定了决心,把这些秘密埋藏在了心里。
从那以后,仲礼就死盯着玉莞喝酒,决不让她有喝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