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芊芊听了邢二姐的话,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半晌才道:“你先别哭,我问你,当日我启程去金陵前就叮嘱过你和三姐,让你们俩看好门户没重要的事情不要出门,你们当时明明答应得好好地,怎么就生出了去栖霞山拜老君庙的心思来?还有,你们姐妹俩既然是一道上山的,难道在山上不是在一块儿烧香拜佛的?不然为什么没有一道回来?”
邢二姐此时哪里还有隐瞒的心思,跪着挪到邢芊芊跟前,抓着她的裙摆,哭道:“大姐,三日前吴大海家的提醒我说,昨日是母亲的生诞日,虽母亲已不在世了,但我们做儿女的,也该尽尽心。我就和三姐商量了一回,想到栖霞山老君庙也不远,不如去那儿给母亲烧香祈福。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直到碰上了,碰上了许公子和他的同窗也来栖霞山踏青……”
邢二姐说到此处实在是羞愧得说不出口,邢芊芊抚了抚额头,大概也猜到这位许公子是谁了,应是那儿街上引得邢二姐春心萌动的少年书生了。不过邢芊芊本以为邢二姐既已答应随着自己上京,那么这个只见过一两面的少年书生自然就会放下了,那会想到她竟然因此而同邢三姐分开?
“好了,我知道了。二姐你先回房里去好生反省反省,别再说什么三姐回不来你给你她偿命的话,我不想一个妹妹出事另一个妹妹也出事。”邢芊芊喊来新买来的丫鬟素心吩咐道:“你送二姑娘回房去,好生伺候着,别让二姑娘做什么傻事。”
等邢二姐被素心扶着回了房,邢芊芊才看向好似无事人一般的吴大海家的冷笑起来:“吴大嫂子,你收了贼人多少好处,才哄了二姐、三姐出门的?你最好老实招认,不然你会知道,勾结贼人谋害主家的罪名,会是什么后果。”
吴大海家的一脸惊诧,大声呼着冤枉:“大姑娘,您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虽然是个下人,可不能随意受污蔑的。满江宁县的人谁不赞一句我们一家子在邢家可是忠心耿耿的?满府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唯独我们家留下了。若是早知道会被大姑娘这般泼脏水,还不如一家子早些赎身出去了……”
吴大海家的说着还委屈了,捏着帕子擦着眼角红了眼,“既然姑娘这般不信我们家,还不如放了我们出去。当日老爷过世前,说过我们家当家的祖上三代都是邢家的家生子,当家的和春燕、秋燕姐妹是不用赎身银子的,至于我,就和邢家早年放出去的婆子一个价吧,二十两。大姑娘也别说什么免了银子的话,等赎了三姑娘回来,样样都得花钱呢。”
邢芊芊确实早就想打发吴大海一家了,可是让人摆了一道后任由其离开,这可不是邢芊芊性子。她怒极反笑了,“当真是好一家子忠仆呢!我算是见识了,这般忠心不二,我怎么舍得放了你们出去呢?我该好生谢谢你才是呢。”邢芊芊话音一顿,粉面寒霜冲着吴大海家的冷冷一笑,就扬声道:“修梅,去,将吴大嫂家的当家还有他们的儿子大壮给请了进来,就说大姑娘我有赏呢。”
吴大海家的没想到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居然不是顺着话头放了自己一家走,而是不放人,瞅着还想折腾自个一家。她如何肯又如何服气?这些年里,邢家父母前后脚一走,邢大姐哪怕有几分脾气,在她的眼里也就是个没啥能耐的丫头罢了。这一日一日里,眼瞅着邢大姐同荣国府结了亲,以邢大家吝啬小气的性子,一定会带着邢家的家财大半家财做嫁妆的。本来先前自个还想着一家子能做邢大姐的配房人进了荣国府,可是这些天眼瞅着邢大姐疏远自家人,哪怕还算亲近秋燕那个死丫头,可自己家却落不得什么好了,她如何肯甘心?也正是如此,那人稍微一挑拨,她就应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吝啬又蠢笨的邢大姐怎么就盯住了自个呢?她不愿意相信,也不以为邢大姐能做到。此时瞧着要将自个的男人和儿子给“请”进来,她也急了,当即就哭闹了起来:“大姐让他们来做什么?莫不是还以为我一家子使的坏?真真是冤枉呀,二姐三姐的性子,大姐是晓得的,我不过是多了一句嘴罢了,去栖霞山又哪里是我能替两位姐儿定的?大姐这般疑我,当真是冷人心肠,不想给我家留活路了……”
吴大海家的正哭闹着,眼见秋燕领着两个小丫头进来了,不由得就扯着秋燕追打道:“你个死丫头,是不是你跟着大姐没好生伺候,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大姐,引得大姐都疑心上你老子娘了。你还不快快给大姐认错?你个死丫头,真是害惨你老子娘了……”
秋燕别看长大粗壮结实,但是吴大海家的是她的亲娘,她自然不敢还手的,虽然有些委屈母亲什么都不说明白只晓得打骂自己,却还是依着吴大海家的跪在了邢芊芊的面前。
等吴大海和吴大壮被修燕蛮力“请”来了,邢芊芊也没有问春燕跑哪儿去了,她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对吴大海道:“如今邢家出了大事是,而吴大嫂却在这个时候说要放你们一家子离了邢家,你说我不怀疑她怀疑谁?不管怎么说,等三姐的事情了结了,你们一家子若是并无嫌隙,我一文钱也不要放你们家离开,若是真有人牵涉其中,那也就别怪我狠心了。”
吴大海的心莫名抖了下,他本想替自家婆娘分辨两句,只是话还未出口就被邢芊芊眼里的冷意给逼回去了,暗中猜测大姑娘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邢芊芊知道这一家子充其量是帮凶,也懒得对费工夫,摆手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这两日就在屋子别出来了,我从金陵买了不少人,你们也可看着点人家是怎么做下人的。”
吴大海家的还想分辨几句,却被吴大海给拦住了,只得一脸不服地下去了,反倒是秋燕,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爹娘又看了看邢芊芊,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邢芊芊苦笑了下,即便她认可秋燕的为人和品性,但是有这么一对父母,她便是想留下秋燕,只怕也困难。不过秋燕终究和吴大海两口子不一杨,她温和道:“你也下去了,若是实在闲不住,就帮我看着些全哥儿,和他说说话。”
秋燕得了差使,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了,当即就笑了高兴地应了,当真就牵着全哥儿说话去了。
修梅看邢芊芊在椅子上坐下了方低声道:“大姑娘,您为何不乘机处置了吴大海一家子?就算在意秋燕,也可和她说明了,我想秋燕定不会怪您的。”
邢芊芊摇了摇头,拿起桌子上的茶盏,也没注意茶水是温是凉的,猛喝了两口压住了心头的火气方才道:“吴大海一家充其量是帮凶,如今要紧的是盯着背后的正主和找到三姐。三姐那丫头今年十一岁了,虽离说亲的年纪还有几年,若是被人绑了的事情传扬出去了,对她的终身之事定会有影响的。”
邢芊芊说到此处眉头就忍不住皱了皱,原著之中邢三姐老大的年纪也未嫁,若说真是说不到富贵人家才导致的,从前邢芊芊就觉得理由太扯了。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女孩子不嫁也所谓的时候,过了二十五岁还未嫁人的姑娘,可是要被官府强行婚嫁的,若是还不从,则要课以重税,更被提亲戚朋友都会被人耻笑的。再说了,邢家的家底是浅薄,可是有一个嫁进豪门的长姐,家底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即便说不上什么高门大户,却也可以和乡间富户结亲的。可偏偏邢三姐二十好几都未嫁,莫非,其中也有这次绑架导致在江宁的名声坏了的缘故?
邢芊芊不及细思其中的蹊跷之处,沉思了片刻后起身道:“修燕,你随我去隔壁黄大嫂家一趟。”
修燕不解,边跟着邢芊芊往外走,边问道:“大姑娘方才不是说最要紧地是盯紧那背后的正主和寻回三姑娘么?为何现在去黄家呢?”
“因为黄大嫂的丈夫正是我们江宁县的户房书吏,同县丞以及主簿大人都有几分交情。”邢芊芊觉得原主放着好好儿的邻居不相交,当真是脑子不清楚,这些邻居虽然只是无品无阶的小吏,却可以说得上是江宁的地头蛇,便是等闲大家豪族之人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邢三姐之事,要彻底解决,还真得借助他们的势。
黄大嫂正在屋中和一个婆子说着邢家的事儿呢,就听说小丫鬟报说邢大姐来了,吃了一惊后反笑了,对那婆子意味深长地道:“看来邢家大姐儿是真的长进了,知道往咱们家来一趟。”
那婆子觉得自家太太高看了邢芊芊,低声道:“便是邢大姐儿长进了,可那吝啬小气的性子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的。邢家三姐儿这事,舍不得花银钱可是摆不平的呢。”
黄大嫂心里也没有底,笑道:“先看邢大姐儿怎么说吧。”她虽对邢家之事抱有一丝同情,可是若邢家舍不得花钱,她不过是个邻居,自然也不会舍了银子去相帮的。她边想着,边起身就去迎邢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