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菲不敢怠慢,将自己在宫里的所有经历都详细的说了一遍,只是掩去了宫里那名宫女提醒她的话。
元老太爷听完,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通常册封宗室家族之女,不会册封为公主的,而是册封为郡主。最让人意外的是,元青菲竟然还可以享有公主的一切俸禄!
元青菲只是进宫一趟,从她说的情形来看,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可是才回来就被册封为公主了,这有些不合常理。
大封往年也有过册封世家女为郡主的经历,但是通常都是因为某个世家势力强横,或者是为朝廷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贡献,又或者,周边有些小国想要与大封联姻,求娶大封的公主,皇帝才会从世家女子中挑选合适的人选册封,进行联姻。
前两条,元家都不符合。
最后一条,不可能提前没有什么风声,而且当今圣上疑心较重,就算有别国来求娶公主,他也会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而不会随意册封一个嫁过去,万一册封的女子有疑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元老太爷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还是有自己对世事的敏锐直觉的。
他觉着,多半是皇帝要给元青菲赐婚了!
而且,赐婚之人必定身份地位极高,元青菲身份不般配,这才会想要通过册封来提高元青菲的身份。
再一联想近日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惠宁王“英雄救美”一事,元老太爷觉着,皇帝多半是想把元青菲赐给惠宁王了!
元老夫人的想法跟元老太爷是一样的,她也觉着皇上打算给元青菲赐婚了!
元老太爷与元老夫人对视一眼,低声道:“皇上多半是要给青儿赐婚了,而且应当会赐给王爷。”
元青菲听了一愣,随即低下了头。
她知道,老太爷与老夫人知道的定是没有她多,这次册封虽然来的突然。但是元青菲以为,这是陆徵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给她求来的。
所以她心里并没有担心。
陆徵说了会娶她,元青菲相信。他是绝对不会让她嫁给惠宁王那样的乌龙事发生的。
元老夫人思忖了片刻,开口道:“明日我带着八丫头去宫里谢恩,到时候可以探一探太后的口风。”
虽然已经册封了元青菲,但是却并未赐婚,这件事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元家若是把女儿嫁给惠宁王,只怕整个元府的名声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而且,元家一向不参与皇室争斗,只忠心于当今圣上,不会结党私营。虽然惠宁王府几乎没有任何实权,但是仅仅他王爷的身份。就会把元家打上某种烙印。
元府出了一位公主这样的事,在旁人看来,只怕是觉着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但是元老太爷却不这么看。
对元府来说,这件事是有利有弊的。
一向以书香世家示人的元家。若是把女儿嫁给骄奢淫逸的惠宁王,即便这门亲事是由皇帝指婚的,元家也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
不过,元青菲若是真的嫁入惠宁王府,却也不是没有利的。
元家此时恰好处于“青黄不接”之时,元青菲有了公主的身份,元家的整体实力还是会有提升的。而且若是她成了惠宁王妃,能讨得惠宁王的喜爱,只怕短时间内,没有一个势力敢随意招惹元家了!
元承进将会更快的在官场上站稳脚跟,元家子弟的仕途将一片坦荡。
不过,元青菲这么小。跟惠宁王根本就不是一个辈分的,这要嫁过去,岂不是乱了套了!
元老太爷眉头越皱越紧。
厅中寂静了好一会儿,老太爷才开口道:“进儿,你打听一下。看圣上是不是打算给咱们家赐婚!”他说完这句,随后又朝着元老夫人道:“明日进宫,不必客气!”
他说的简短,元老夫人却明白他的意思。
元府作为名门世家,自然要有名门世家的骨气,该低头的时候要学会低头,该争取的时候,也要会争取才行!
……
第二日,元老夫人按品大妆,带着元青菲入宫谢恩。
刚到了慈和宫,元青菲就是一愣,因为太后身边那个长身而立的挺拔身影,赫然便是陆徵。
陆徵自然知道元青菲进来了,他的心中微动,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根本就不认识元青菲一般。
元青菲只是微微一愣而已,随后便很快的回过神,神色自然的低下头来,并没有露出任何异色。
倒是元老夫人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惠宁王世子怎么在这儿?
她们今日入宫,昨日是往宫里头递了牌子的,太后自然是知晓她与元青菲今日会入宫。
那太后让陆徵来的意思是什么?
元老夫人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后便带着元青菲向太后请安。
“快快扶起老夫人来!”太后一如昨日那般,慈和的笑着,见了元老夫人,她的脸上似乎还添了几分亲近之意。
元老夫人属于与太后一个辈分儿的老人了,二人岁数差不多,她又有一品的诰命,因此太后待她分外客气。
活到她们这个年纪的老婆子,真的已经不多了!
两个宫人立即上前将元老夫人扶起来。
太后却又笑着道:“快把咱们新公主也扶起来,你昨日匆匆忙忙便被锦华那丫头拉走了,哀家还没有来得及好生看看,来来来,恭和,近前来叫哀家瞧瞧。”
又有两个宫人上前扶元青菲起身,元青菲却是恭敬的行过礼,才让宫人将她扶起来。她这公主可名不副实,自然应当恭谨一些。
太后见了元青菲恭敬顺从的样子,果然满意的勾起了唇角。
元青菲对那句“恭和”虽然很不习惯,却依旧谨记着自己那个“恭和公主”的封号,恭敬顺和的走到太后面前,微微仰起脸来,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大大方方的道:“太后万安!”
太后拉起元青菲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夸赞道:“真真是个粉雕玉琢的人儿,哀家又多了一个伶俐聪慧、才貌双全的好孙女呢!”
随后她又笑着朝元老夫人道:“老夫人,哀家这孙女尚未定亲吧?”
元老夫人心中一突,却笑着应道:“不曾。”
她知道,太后定然知道元青菲此时没有定亲,而且是刚刚因为惠宁王的原因,被退了亲!
太后听了,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似乎是对元老夫人的回答很是满意。
元青菲听了这话却立即羞赧的低下头——她这会儿最正常的反应应当就是如此。女子听到旁人问这样的话,若是不赶紧羞涩的低下头,是会被人笑话不知羞耻的!
太后自然看到了元青菲的窘迫,她呵呵一笑,开口道:“行了,我们老婆子说说话,锦华那丫头,昨儿跑到哀家这里来,知道你要来,一早就在等着你了,快去吧!”
元青菲知道太后这是要把自己支开,当即便点头称是,跟着宫人往锦华公主那里走。
昨日元青菲还觉着跟公主姐妹相称十分不妥,没想到才过了一夜,她也成了公主了,当真跟锦华公主成了姐妹了!
元青菲两世为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公主!虽然这只是一个封号而已,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但是元青菲依然觉着有些稀奇。
当然,也仅仅是有些稀奇而已,她的身体里有个成熟的灵魂,并不会因此而洋洋自得。
元青菲离开之后,太后才伸手指了指一直站在她身边静默着的陆徵,道:“老夫人,这是惠宁王府的世子,你瞧着哀家这孙子如何?”
元老夫人人老成精,立即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她心里有些诧异,脸上却丝毫不露,立即应道:“世子风姿慑人,世间少有!”
“哀家觉着,徵哥儿与恭和公主,十分的般配,想要促成这一桩良缘,老夫人以为如何?”
元老夫人抬起头,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疑惑,道:“太后娘娘,臣妇记得,世子是与荣国公府定了亲的,亲事似乎就在今年,如此一来……”
后面的话,元老夫人没有说下去,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难不成你这是想让元青菲去给惠宁王世子做妾?那又何必封她个公主的封号!
把刚刚封的公主给亲王世子做妾,岂不是在打太后和皇帝的脸!
太后笑的风淡云轻,语气十分自然的道:“老夫人放心便是了,哀家觉着十分喜欢恭和这丫头,她如今又是哀家的孙女,哀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委屈了她。徵哥儿与荣国公府的亲事,哀家已经另有打算了,你看这样如何,就让恭和做正室,让荣国公府的那个丫头做妾室,等着恭和进了门儿,到时候随意挑个日子,把妾室抬进去便是了。”
元老夫人这回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了。
她没有听错吧?
让荣国公府精心培养、才貌双全、完美无缺而且曾经是由皇帝指婚的大小姐,嫁给陆徵做妾?!
太后想让元青菲嫁给陆徵,元老夫人虽然惊讶,但是还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几乎要惊掉了下巴!
这事儿一旦说出去,只怕整个京城都要沸腾了!
名不见经传的元青菲,居然能挤掉名满整个京都、深受太后宠爱、承蒙皇帝赐婚、得惠宁王妃临终嘱托的荣国公府嫡出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