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夫人对这个侄孙也是怕的,前头那么多人血的教训,她也不敢随意应下,却又不好拒绝。
不过,到底姜是老的辣,她心里念头微转,便皱眉呵斥众人:“瀚哥儿想来读书是好事,你们怎么说话呢!瀚哥儿这样聪慧,来咱们族学岂不正好?”她可不能直接说出不让江瀚来族学的话,否则江夫人定会找上门来,要让旁人说才好。
果然,元涵一听这话,最先跳了起来,急急地道:“母亲,这可不行,您不能只心疼侄孙,不心疼外孙哪!上回彦哥儿差点儿就……”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元老夫人听她又要提起当年的事,赶忙打断,她可是亲口答应过江夫人,江瀚捉弄人差点儿害死彦哥儿的事绝不再提起的。
江瀚名声已经够臭了,若是再添上一条意图谋害亲戚家兄弟的罪名,日后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虽然他是过分了些,但明靖侯府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送了左家一处价值两万两的宅子和一些生意极好的铺子。要不然左家哪能有如今的光景。
元涵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这江瀚根本就是个恶魔,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若是让他与彦哥儿一起上族学,彦哥儿哪还有命!
她赶忙向大太太、二太太求助,“大嫂、二嫂,您二位快劝劝母亲,瀚哥儿这样聪明,根本就不用上族学的!”她故意用眼神看了一下元若仪三个,示意要维护三个女儿家的闺誉。
大太太早就急了,前两年女儿给剃成光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让她觉着触目惊心,手脚冰凉。她还记得那段日子,一向沉稳听话的女儿整日里精神恍惚,一照镜子就会昏厥,大哭大闹。谁也不见,甚至偷偷的想要自尽。
她看了眼脸色已经发白、身体微微发抖的女儿,心中痛的厉害。
她声音嘶哑而坚定的道:“母亲,瀚哥儿家里头有最好的先生,而且还跟着他外祖父学了二年,确实不必要来咱们族学进学。”
二太太虽然根本就不在意元淼的死活,但是她本就极好面子,若是元淼声誉有损,她脸上也不好看,而且她也极不喜欢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江瀚。
不过。她心里头还是忌惮明靖侯府的。因此只笑着道:“母亲。瀚哥儿想入族学,是不是也要跟江夫人商量商量,万一江夫人不同意瀚哥儿入学咱们却让他来了,岂不是害了瀚哥儿?”
元老夫人心中一喜。暗道自己等了这么久,二太太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还是二太太聪明些。
她面现犹疑,朝着江瀚问道:“瀚哥儿,你母亲可是同意你来族学?”
江夫人当然是不同意的,但江瀚怎么可能承认,他微微一躬身,露出个明朗温和的笑容道:“母亲自是同意的。”
他一副翩翩佳公子的玉树临风的模样,不了解他的人定会觉着他是个温润如玉的雅人。而在他手里头吃过亏的却恨得牙根儿痒痒,恨不得上去撕烂他的那张桃花一样娇艳的脸!
江瀚却似乎毫无所觉,依旧笑得优雅,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哦”了一声道:“我不是来征询意见的。我只是告知大家这个喜讯。”
众人一怔,随后便都有要吐血的感觉。
元青菲使劲儿忍着,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儿来。
这江瀚真是个活宝,故意让众人说了那么久,才冒出这样一句来,还“喜讯”,简直就是“噩耗”。
屏风另一侧的元老太爷等人,早就听到江瀚要来族学的事情了。
只是他们根本就不能说什么,元家族学是对所有人公开的,不限制出身,亦不会限制年龄,只要能承担的了进学所需的花销,都可以入学。
元家请的都是在各个领域出类拔萃的名师,不仅教授八股时文,科举制艺,琴棋书画亦是都教的,因此束修高昂。除了极个别天资出众又家境贫寒无银子上学的,元家会予以资助外,其余人都是自掏银子的。
世家大族根本不将这点儿银子放在眼里的,更何况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江瀚。
他们总不能收了旁人,却不收自家亲戚吧?让江夫人与江贵妃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呢!
而且江瀚自从在江南跟着外祖父学了两年后,回到京城几乎就是换了个人,懂事明礼多了。看样子是真的长大了,应该不会再像幼时那般无法无天,随意要人性命。
他过目不忘,来元家族学只会给族学提高声望,似乎有利无害哪!
不过,江瀚往日的劣迹斑斑给人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元老太爷可不希望他到时候把整个族学弄得乌烟瘴气。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离上元节还有些日子,瀚哥儿再回去问问你母亲,若是真的同意你来,元府的族学自是欢迎你的。”族学开始上课是在上元节之后,这会儿倒也不必急着应下或是拒绝。
江瀚缓步走至屏风的另一侧,朗声道谢,声音清亮,礼节周全,整个屋子里的人俱是挑不出他的一丁点儿错处来。
这样一来反倒显得众人有些小家子气,凑到一起为难一个孩子。
江瀚已经肯定自己可以入元家族学,日后就能时刻来后院破除有些人的秘密和伪装,一时心情大好。他规规矩矩的跟着元家的男人们用饭,破天荒的没有往女人堆儿里扎。
饭毕,江瀚到元老夫人跟前告辞,老实规矩的让元青菲差点儿以为他脑子又恢复正常了。只是临走前江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邪乎,害的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才知道,江瀚的“病”是好不了了,而且应当是越来越严重了,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病情”了。
待江瀚走了,元涵拉了大太太二太太,抹着眼泪进了元老夫人的屋子里。
“母亲,您万万不能让江瀚来族学啊,他来了。我们彦哥儿那样老实,还不被他给欺负死!女儿如今就这一个宝贝疙瘩了,经不起折腾呐!”元涵哭的有些撕心裂肺,她对江瀚可是又恨又怕,下决心一定要劝阻元老夫人让他来族学,否则就只能让儿子退出元家族学了。
可是,如果不在元家的族学学习,还能去哪儿呢?元家族学里头有整个京城中最好的先生,文韬武略最是精通,儿子在这里学了三年了。整个人都有极大的长进。她哪里舍得让儿子离开?
大太太见她哭的伤心欲绝。心里也不好过,她自己的宝贝女儿何尝没有吃过江瀚的大亏?但是她心里十分清楚,元老夫人对江瀚的爱护,对明靖侯府的看重。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跟着道:“母亲,瀚哥儿如今长大了,玲姐儿仪姐儿几个也长大了,不好总处在一处,会传出闲话来的,他若是来了族学,每日定会往后院跑的,到时候……”
二太太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有她们两个劝阻就足够了。她可没必要再把自己推出去得罪人。这会儿还没摸清楚老夫人的意思呢,可不能胡乱开口。
而且她还真就不信,老夫人这样精明重规矩的人会由着江瀚一直胡闹下去。
元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安慰两人道:“我也不愿意闹出事来,但是咱们总不好直接就拒绝瀚哥儿的。他总归是我的侄孙。再说,他自从从江南回来不是已经都好了么,瞧着今日说话稳妥,规矩也是极好的。他如今也是长大了的,坏毛病改了不少,咱们总也要给他个活路不是?”
昔日江瀚性子暴烈乖张,确实做了不少叫人咬牙切齿的事。但那时候他才多大?还不到十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要怪只怪江夫人对他太过纵容宠溺,把个好孩子生生的给带坏了。
他去了江南仅仅两年,回来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见他外祖父将他教的极好。如今他愿意在元家族学进学,更说明他长大了,知道上进了。
虽然他的坏脾气未必已经全部改掉了,那她们就多多防着些就是了,不必要斩断一个孩子的上进心吧?
更何况瀚哥儿那样的聪明,人又生的极好。他如今看着是长在无比富贵的侯府里,是侯府的三公子,可是等他长大了,侯府势必是要分家的,到时候老大继承爵位,老二如今也有不错的差事,唯独他什么都没有,即便他姐姐江贵妃提携他,那他也要有真本事才行。但是,江贵妃如今连自己的儿子三皇子都顾不过来,哪里还有额外的精力来管他?
这可是她亲哥哥的嫡孙,而且从小就与她格外的亲近,怎么也不能让他太委屈。
元老夫人想着想着,心又偏向了江瀚。
不过如今孩子们都大了,瀚哥儿老往内院儿跑也不是个事儿,还要想个法子隔开他们才是。否则真要闹出什么事儿来,江家百年的声誉可就毁了。
“瀚哥儿要来咱们府里的族学,还要再派人去明靖侯府问问的,江夫人未必就同意他来,你们先别急着哭!以后我也会多约束他,断不会再叫他胡来的。”元老夫人被元涵哭的头疼,不由的伸手揉了揉额头。她记得江夫人是不愿意瀚哥儿来进学的,说这里的先生有些迂腐,怕把自己儿子给教坏了,否则当年她也不用忍痛将儿子远送江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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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常灰常感谢chiy同学的打赏!么一个!(呃……好像你是男生?那算了,不么了,不然容易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