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鲜活的岁月,又何曾展现在你眼前?
——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真的能幸福吗?
学文的话语一次次叩击在林东韵身上,自从认识楚梓、一点点走近,身边所有阻止她的亲人朋友,都会以楚梓当年的“丑闻”为理由干涉。只有沈学文,是贴心地为自己着想!因此这两句话的影响,更让东儿烦乱不堪!
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东儿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她在楚梓的心目中,究竟占到了什么位置?
“妞妞,你哥哥要走了,不出来送送吗?”徐展眉在房外敲门,柔声问道,这两天她早就察觉到林沧海、林东韵兄妹之间的冷战,但是作为嫂子,她只好私下里问丈夫。可惜平日知无不言的沧海,这一次竟吞吐良久,才说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家里要为妞妞安排将来,她不是很愿意服从父母的安排。”随即又安慰妻子:“眉眉,你现在身子越来越重了,别再为小事挂心。”
丈夫如此说,展眉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分明就是不想再让自己去过问小姑的事情!
只是展眉没有想到的是,沧海的举动,恰恰是出于对自己的爱护与保护。他不忍心爱妻存在丝毫忧伤、悲怨,只想她做最快乐的孕妇、最美满的母亲。
“对了,我已经和老板提起你的身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从十一月开始,我就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了!”即将远行的丈夫,即便有万千不舍,也只能佯装平和的面容。此时沧海正对镜打着领带,一边打一边说。可惜他有些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心!——十二月末,就是爱妻临盆的时候,算来他能完完整整陪在她身边的日子,只有一个半月。而在这一个半月之后,命运之神是惠顾这一对爱侣抑或是无情地戏耍,这些还不得而知!
看出了丈夫的紧张,徐展眉轻叹一声,上前拨开他的手,亲自去打领带:“还说自己是主刀医生呢!给病人做手术的时候,也能哆嗦?沧海,你是一个不称职的医生!”展眉微微嘟起粉嫩的双唇,浅眉清蹙,流波微敛,竟是说不出的妩媚别致!
“不!”沧海突然紧紧握住妻子的双手,此时展眉已是身怀六甲,所以当他们面面相对的时候,中间竟隔了一个未来的孩子!“展眉,我是一个称职的医生,但是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更不是好父亲!”在妻子和孩子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并陪伴着他们,本是一个男人最责无旁贷的事情,可是自己呢?两地奔波,让妻子独自在慢慢等待中,遍尝喜悦期待、以及惶恐等待的滋味!
面对丈夫眼中的歉疚自责,展眉露出安慰的笑容,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嫂子,听说我哥要走了?”
东儿出现在客厅门口,正看到这样的情景,便笑了笑:“是不是我打扰哥哥嫂子了?那我就先行离开啦?”说着抬腿作势要走,故意对着二人眨眨眼睛,做个鬼脸。
林沧海撑不住“扑哧”一笑:“你这鬼丫头!哥都要走了,你都不想送送我呀?”五天的兄妹冷战,至此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东儿款款走进客厅,站在二人面前,笑道:“哥,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嫂子!”
沧海宠溺地抚摩着妹妹的额头:“妞妞是哥哥的好妹妹,哥相信你!”说到这里他话语微顿,似乎思考着什么,说道,“哥相信你,一定会处理好所有事情的!”
闻言,东儿神情一窒,但是在嫂子面前,她依旧维持着招牌式的甜甜笑容。
终究,林沧海只有长叹一声:“照顾好自己!”便提起手提箱,走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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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沧海走后,东儿接到楚梓的电话:“明天我要在经济学院开第一节课,妞妞,邀请你来听!”
虽然只是二十一个字的短信息,女孩却一遍一遍地看着,看的出来发信人此时心情不错,对明天的课已是胸有成竹,他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盘!眼中感到一阵酸涩,东儿揉了揉鼻子,回了几个字:“不去了!”没有对明天的祝福,也没有发信人期望收到的短信。可以想象楚梓在看到自己这三个字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失望,她同样期望男人打来电话询问,如果他坚持,她一定会出现在课堂上的。可是整整一天,手机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楚梓的信息和来电!
傍晚时分,终是按捺不住,东儿拨打了一个电话——却不是给楚梓,而是方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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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东儿电话的时候,知晓正在报馆布置新一期的任务。两年来报馆在他的带领下,发表的数条新闻不仅惊动了校长办公室,甚至让红墙之内的人都有所耳闻。
此时此刻的方知晓,早已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只是心里更加孤单,面上日益缺少表情。在下属看来,他是严苛而认真的领导者,即便偶一玩笑,也要透着不怒自威的严正!
所以报馆重大例会上,与会者都要把手机调到静音,此时一阵突兀的铃声,让所有人不知所措!
当大家察觉到铃声来自馆长的手机,不由面面相觑。而方知晓的面上的变化,足以当得上“戏剧化”这三个字!
甫一听见铃声,方知晓本能地皱起眉头。待察觉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发出突兀的响声,而整个教室的社团成员都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他难得露出尴尬表情。继而知晓突然想到,自己的手机,在特殊设定后,只有家人和东儿可以成功打进,便开始满怀期待地翻弄手机!
待看到屏幕显示上那大大的“棉花糖”三个字,方大馆长的唇角竟露出柔和的笑意。
看得新进成员身上一阵恶寒:“馆长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错!”大三学生看着自己带的徒弟,若有所思:“这应该是馆长的第二春!”
方知晓才不管下面的话,径自接通电话,向教室外走去。所以他临走出教室的话,让成员们不由要拍案而起:“喂,东东……哈哈,没有要紧事,你尽管说!”
难道眼下的例会并不要紧?难道下一期的报纸并不要紧?难道校长办公室奉了旨意,点名要报馆采访的话题不要紧?
那还有什么要紧事?新成员义愤填膺,老成员无语看天!
方知晓站在馆长办公室的窗台边,面色逐渐严肃起来,浓眉紧锁,似乎东儿的话,让他感到非常痛苦。
终于,待东儿说完,他愣了半天,听着对面轻柔的呼吸声音,知晓苦笑:“你是要我去为你录音吗?”
听着东儿略微有些歉疚的语气,知晓终究不忍拒绝:“好的,刚好我有课,我会去!”他顿了顿,继而说道,“东东,能为你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很荣幸!”
直到挂断电话,知晓看到窗玻璃上反射到的自己的影像——一个大男孩一脸苦涩地笑着,可惜电话那一边的女孩,是永远都不可能看见的了!
长长叹出一口气,知晓将电话扔到办公桌上,搓了搓脸,若无其事地走向会议教室。只是,步履的沉重,心间的苦涩,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而已!
翌日,楚梓踏上讲坛,开始为经济学院大二的学生授课。
已经升入大三的方知晓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毕竟现在的知晓,是燕大校园的知名人物。更何况他对于本院学弟学妹的影响了?
所以楚梓刚刚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也是一惊。他放下讲义,趁着课前十分钟的时候,踱到知晓面前,看着他摆放的MP3,更加不解:“知晓?”
“楚老师!”为了方便录音而坐在第一排的方知晓抬起头来,勉强对楚梓笑了笑。几天前,他竟有钱老先生指点,拜入楚梓门下。
这是一次乌龙的拜师,知晓无奈苦笑,哪个学生,会拜情敌做老师呢?可是冷静下来,知晓更加自嘲,也许自己根本就没有做情敌的资格!
当然这只是他的腹诽,自始至终楚梓似乎全无所查,他看着方知晓,温和地笑道:“记住,以后不要叫我‘楚老师’直接叫‘老师’或者‘先生’!而且和我对话,你最好站起来!”说完他定定地看向知晓,等待对方反应。
方知晓微微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楚梓的门下弟子了!所以他从善如流地起立,唤了一声“老师”。
楚梓应了一声,才继续问道:“你为什么来听大二的课?还拿了一个MP3?是不是太夸张了。”这些课程,对于方知晓,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呀!
方知晓低头瞥了一眼静静放置的、已经开始录音的MP3,借此掩饰住眼中的伤感:“老师,这是您复出后第一次登台授课,我想……留下一些印象,会更好!而且,老先生也希望能听到您的授课录音吧?”
楚梓不疑有他,便点点头:“不错,倒是我疏忽了,记得录好后给我留一份!”说着转身回到讲坛。
背后的方知晓缓缓抬起头来,眼中的神色,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