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佐领府,蔡宝真心如乱麻,默默流泪,此番北上辽东,路途遥远,加上战事不明,我那弱妻如何能担得起?把她们母女留在台州或是送回造甲老家,那谁来照顾她们,保护她们,爱护她们?这都是摆在我面前的大事啊!
时间紧,任务重。蔡宝真一刻也不敢耽搁,思来想去,还是把她们母女送到造甲比较好。一来,这打仗是没有准谱的事情,万一自己死了,她们母女在台州无亲无故,很是不妥了,还是送回老家去接地气一些,毕竟那里有父老乡亲。后天就要出发,时间这么紧,都没有时间亲自送她们母女回老家了,只有托人护送了。托谁呢?只有托吴大人了,别人我都信不过。
接下来,就是处理他在外面放的印子钱的事情了,事情太突然,今年才放出去的印子钱还在外面放着呢!今明两天得赶紧收回来。唉!时间这么紧,利息上少不得要吃亏不少,罢罢罢,来日方长,日后再算。还有家里置办的家什,这两天也要处理掉,都带回老家是不现实的。
不仅蔡宝真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慕容痞他们也没闲着。因为要走了,很多人都来告别。还有很多热情的要请他们吃饭。因为有了慕容痞他们的挺身而出,好多人都安全了,他们对慕容痞都无限感激,吃个告别饭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慕容痞自从被朋友出卖,酒是不敢再喝了,就是吃饭。
马三自从知道自己无力改变结果起,就开始伤心起来,谁劝都劝不好了。马三整天在自己的军营里自怨自艾,好像不是去辽东去做援军,而是去赴死一样。他的这种悲伤情绪,很快在他的军营里漫延开来。他的佰里,人人互相告别,甚至很多人把遗书后事都交代好了。
在告别宴上,马三拼命吃,好像现在不吃,将来就吃不到饭了。他不仅自己猛吃,还号召大家一起拼命吃。“赶快吃,多吃些,将来很有可能就吃不到了。呜呜!快吃,快吃,少说些话,还有时间多吃一些。”
同桌的慕容痞和苟小七,包括卫风,都对马三的举动很是反感,觉得事情没到那个份上呢,就自己在这里期期艾艾,太影响大家的气势了,真讨厌。看来,一个人的胆识和他的身形没多大的关系啊!
大家讨厌的眼神也没能让马三收敛,他连行李都懒得收拾,整天坐在那里发呆。
第九佰的石玉,是个秀才,他这两天诗性词性大发,做了好些送别的诗词,都写下来了,还请大家去看。生怕他走了以后,台州军营里的孩子们就看不到这么接地气的诗词了。连慕容痞和苟小七都被邀请过去观摩了。慕容痞一看,什么秀才,做的跟自己的打油诗差不多,比如这首词“如梦令,戍边。”
“常记台州日月,海鲜生猛新鲜。兴尽晚回营,听得辽东蹙蹙。北上,北上,戮他满贼军帐。”
还有这首词“菩萨蛮,望乡。”“台州海边浪淘沙,大明多少豪杰出。向北望辽东,忧国忧家中!忠心掩不住,奔向辽东去,家国难两全,但使愿无违。”
诗有这首:“辽东愿”“西北狼烟起,满贼来入侵。我辈岂等闲,冲向云天去。”
虽然大家都觉得石玉的诗词很普通,根本上不了台面。但是吴大人很欣赏,私下里对同僚说:“我就是说嘛,咱台州军营里的士气,在大明军队里是数得着的。瞧石玉这孩子诗词写的,哎呦,来来来,你们都看看,这孩子的诗词写的,你看看,这张纸上一点都没有划乱,很是整齐嘛!你们看看,是不是这样?”
徐大人和刘大人、顾大人听了简直目瞪口呆,还有这样夸人写诗词的?不论诗词写的如何?单看写诗的纸上有没有写整齐,真是太牵强了,但是大家同朝为官,少不得互相保持一致,尤其是要和上级保持一致。
顾大人首先发话:“好,好,就是好,咱们军营的士气可不就是体现在这石玉的诗词上面吗?这诗词写的,简直没话说啊,多有骨气,多有决心,看着就让人放心这些孩子们去辽东啊!”
徐大人和刘大人赶紧附和顾大人。
吴大人很是满意,把那个碍眼的蔡贱贱打发走了以后,剩下的可就都是自己人了,这以后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这个刘大人,石玉这孩子这么有才,我们军中也是要鼓励表扬一下的,你看,怎么奖励好呢?”
“下官觉得大人说的很对,但是下官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大人定夺。”
“嗯,好,就这么办吧,赏石玉副佰长之位,加赏饷银一两,诸位看,如何?”
“好极,好极,大人所言极是,不能让这样的孩子埋没了不是?”
顾大人和徐大人连忙点头称是。
吴大人又想起了什么,“唉,这个顾大人,你不是要丁忧吗?”
“是。下官马上要到陕西老家丁忧去了。”
“哦,那正好,昨日,蔡大人托我找个人,送他的家眷回安徽淮南老家,正好你要回老家丁忧,就派你去护送蔡家母女吧!”
“下官遵命。”
“嗯,好,你快去准备准备,说话就动身。要让蔡大人北上之前,亲自和她们母女告别。”
“啊,这么着急啊?”
“怎么了?你有什么困难吗?有困难你就说出来,我给你解决。”
“哦,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时间有些紧张罢了,我没有困难,我这就去准备了。”
“好,去吧。”
“下官告辞,徐大人,刘大人,告辞。咱们只能三年后再见了。”
徐大人和刘大人赶忙起身相送。
因为时间紧,蔡宝真的家什多是被贱卖的,还有那印子钱,就等于没收利息。那放印子钱的中间人说了,借钱的人把钱都用在生意上了,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实难还钱。你老兄又是急着要,这么着吧,我先一步把本钱还给你,那本金利息我慢慢找债务人要,你现在也可收回本金,就安心了不是?
蔡宝真知道,自己一走,这利息就归了中间人了,但是,他此时也无法计较这么多了,只能这样了。
和妻女告别,蔡宝真是一千个舍不得,一万个舍不得。但是无法,只有这样了。
马三虽然颓废了,但是还没有死心,他和卫风、石玉一起来送蔡罗敷了。蔡氏母女走远之后,马三还望尘而拜。
到了出发去辽东的时候,马三就是不出来,众人一打听,说是马三病了,大家又问,什么病啊?答曰:便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