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国驻内厄姆大使馆,李凌峰曾经来一次,那一次是刚穿越没几天,最落魄的时候。他还记得那时候的感受,局促不安,惶恐不安。尤其是被告知负责人都不在的时候,本来就心情郁郁,当这个最后的希望破灭后,就彻底陷入了绝望,自暴自弃的当起了乞丐。
这一次重新踏入大使馆,心境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短短几个月,他几乎可以说是功成名就,衣食不愁。这样的差异,不仅让人唏嘘世事无常。
虽然是两次踏入大使馆,但李凌峰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曾经进来过,而是装作第一次来,在王晴简短的介绍下发出惊叹。
大使馆的主体建筑是一座三层楼的回字形木质结构建筑,白墙黑瓦,雕龙刻凤,飞檐斗拱,整体给人感觉就是非常严肃的感觉。
“回字有四种写法,你知道吗?”
在看到这座回字型的建筑物时,李凌峰脑子里蹦出来的居然是孔乙己的话,回过神来得他不禁哑然失笑。
当李凌峰走进大使馆之后,第一个感受是仿佛回到了地球的某个旅游景点。相似的建筑风格,相似的汉服,相似的人种。
一切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好像他来到这个世界所遭遇的种种,都不过是一晃神,而他其实只不过是在一个古风建筑景点当中畅游罢了。
回字形建筑中间的空地上,是一片小竹林——由于希罗国并没有竹子这中植物,而王启老爷子有非常爱竹,所以就专‘门’托人从汉国移植过来的——在竹林旁边是一小块袖珍池塘,里面栽种着娇‘艳’的荷‘花’,清澈见底的水中还有一黑一白两条金鱼,李凌峰特意看了看,却说不上是什么品种。
黑白双鱼时而并行而游,时而互相打着转儿追逐对方的尾巴,远远望去,犹如转动的太极。
“这鱼也是来自汉国,名叫‘阴’阳鱼,就算是在汉国也是不多的。当初是王大人‘花’了大价钱,大工夫才成功让这对鱼儿成活下来。”王晴见李凌峰看向那对‘阴’阳鱼,笑着为他介绍:“‘阴’阳鱼,雄鱼为黑,雌鱼为白,养的时候必须是雄雌一起养,如果只养一条,那三天内必定绝食而死。故而数量一直不高,也就显得愈加的珍贵了。”
“平时都是王姑娘在照顾的?”李凌峰笑着收回目光。
“它们太‘精’贵的,让下人来养委实不放心,所以都是我一手‘操’持的。”王晴边说边在池边蹲下,将白皙的‘玉’手伸进冰凉地池水中。
手刚伸进去,‘阴’阳鱼就快速地游了过来,绕着王晴的手上下游动。
“王姑娘有心了。”
他们此时正在大堂里休息,等待王启老爷子从楼上下来。
在与王晴闲聊了几句后,李凌峰就走回大堂,四下打量了起来。经过王晴的介绍,他这才知道这座大使馆的家具全都是从汉国运过来的,每一张桌子椅子都价值不菲,更不用说摆在一边的那些儿‘花’瓶瓷器,以及挂在雪白的墙上的那些字画了。
每一件单独拿出去卖,最低也是两万金起价。
最吸引李凌峰注意力的是挂在大堂上的匾额,匾额上写着“中庸”二字,是王启老爷子亲手书写。虽然是拓到匾额上的,并不是原样。但还是能看出王老爷子在书法上有着极高的造诣,铁划银钩,刚劲有力。
“字是好字,但却和中庸二字不合。锋芒太盛,却没有和光同尘。”李凌峰看着那字,心中对匾额上的字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匾额还是刚来内厄姆似乎写的,锋芒毕‘露’,失了中庸二字的‘精’髓。”王启老爷子的声音从一旁的楼梯口传来。
“见过叔父,叔父谦虚了,单就这字就已经可以说是大家之笔了。”李凌峰带着灿烂的笑容向王启行礼。
“你呀,你呀。”王老爷子闻言‘露’出了淡然的笑容,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于是一行人就离开了大使馆,登上马车就向码头的方向驶去。要说跟着王启老爷子一起走就是舒坦,虽然沿街依旧是人满为患,车不能行。但城防军为了能够让大使馆的车子能够畅通无阻,硬是推出了一条通往码头的路来。
在王启的要求下,李凌峰与王晴都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孟德,关于回汉国进太学院研习的事情考虑的什么样了?”王启向李凌峰问。
“已经考虑好了,到时候侄儿就跟着舰队回汉国去。毕竟那边终归才是真正的“家”。”李凌峰肯定地点头。是的,他最终还是的决定去汉国了。相比希罗国这边的步步惊心,还是回汉国那边更加舒服。
“很好,很好!”王启老爷子轻抚胡须,‘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笑容:“合该如此,似你这般的才华,回国发展才是更好的选择。”王启顿了顿:“如果你继续留在内厄姆的话,我也不反对。届时我会让人将你发表的和理论都整理出来,装订成册后让人带回汉国去的。到了汉国后就托人发表。不过你回去,也就省下了这些功夫。而且那些儿理论,有些太过于深奥,还是需要你本人来讲解才是。”
“劳叔父费心了。”李凌峰拱了拱手说。
“你是汉国人,没有道理你的这些儿理论只在希罗流传,而汉国却一无所知。把你的理论带回汉国,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王启笑着摆手:“原先呢,我是打算让你在侯爵那边行事,一是让你协助内厄姆的改革,二呢,自然也有通过你来影响改革向有利于汉国的放心发展。但你的表现委实是出乎我和侯爵的预料。你应该知道现在内厄姆是怎么称呼你的吧?哈哈,“奇迹者”这个称呼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那都不过是些戏言,当不得真的。”李凌峰谦虚的说。
“该自豪的时候,要自豪。你是有大才的人,在我看来,称之为“国士”也不为过。你现在才二十有一而已,就已经有了这等成就,未来不可限量。这样的才华,放在这希罗国,实在是太可惜了,再加上希罗国现在表面上一片祥和,但台面下却暗流涌动,内厄姆又处在风暴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滔天大‘浪’给扑灭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老话你是知道的。如果圣庭和帝都要拿人开刀的话,你的名字肯定是最靠前的。所以我觉得你实在是没有必要待在这里,要是因为希罗国而让汉国损失里一名国士,就太过于不值了。”
李凌峰没有说话,乖乖地许虚心聆听。看来老爷子想把他送去汉国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是对他起了爱才之心。也因为起了这般心思,才会这样好不避讳地,把当初对李凌峰的那些儿心思都说了出来。这是为了相处两人间的芥蒂,免得以后因为这些事情而起了罅隙。
能让王启这般放下身段,也说明老爷子是真的非常看好李凌峰,在汉国能够做出一番大事业来——说不定觉得李凌峰竞选宰相也不是不可能。当然,并不是现在,而是在不远的未来。而到底是什么时候,就看李凌峰自己的造化了。
“李先生,那人民之声那边你到已经处理好了?”一旁的王晴柔声说,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随意,隐约带着些许敬意。
“人民之声杂志,虽然还谈不上羽翼丰满,但只要保持现在的势头下去,短则半年,多则一年就能够成为内厄姆最大的报刊了。其实人民之声什么都不缺,有侯爵大人的全力支援,要人有人,要钱又钱。缺的只是大方向上的规划,我会在离开内厄姆之前,把之后的安排都写出来,再加上几部作品,就足够了。”
李凌峰选择前往汉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自然会把人民之声的事情给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考虑一遍,毕竟人民之声就相当是他的孩子。
不过虽然已经开始着手做计划书,但说实话,李凌峰对人民之声还是非常不舍得。可是在思来想去,李凌峰最终还是选择了去汉国。
现在内厄姆的局势已经趋于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圣庭,皇室,内厄姆看似达到平衡,但这个平衡是非常脆弱的,不知道什么就会破碎。如果战火燃起,李凌峰真心不看好内厄姆。
另一方面,随着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深入,虽然李凌峰身处内厄姆,但对汉国却有着越来越高的认同感——这可能是因为我们的亡灵城主将对故乡的思念嫁接到的汉国之上——由此,他也越来越迫切地希望能够去九州大陆,看看让整个大陆进入大一统时代的汉国到底是什么样的,汉国的君主立宪制,汉国现在名义上的皇帝,了解与希罗帝国的魔法截然不同的灵术,以及由此延伸出来的各种神奇的物品。
李凌峰想要了解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得他一想起汉国,就恨不得直接动身起行。如果不是搭乘走‘私’船的风险太高,说不定他在安排好人民之声的事宜后就会立即起行。
说到走‘私’船,就不得不提一下。在汉国与希罗国之间,一直都存在着走‘私’船队。规模自然比不上汉国官方的汉国远洋贸易舰队。但其规模也不小,小规模的走‘私’船队只有十来艘,而最大规模的也只有百来艘,至多不过两百。
这仅是规模上的比较,而在船只的数量级上也是差得相去甚远。
这样的走‘私’船,想要跨越万里重洋,其要面对的困难是远洋贸易舰队的上百倍。打个比方,远洋贸易舰队和走‘私’船队如果遇上同等规模的风暴,训练有素,规模庞大的远洋贸易舰队可能仅仅损失一两艘,但走‘私’船往往就可能是全军覆没。
好在走‘私’船队的数量非常庞大,虽然每年能够成功往返的船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但因为其中蕴含的天文数字的利润,让无数人在贪‘欲’的驱使下,前仆后继。可以说,只要成功走上这么一趟,普通人就可以赚到一辈子都不愁的钱。
李凌峰在解释自己是如何来到内厄姆的,也是借口搭乘走‘私’船队过来的。这让知道内情的王晴是大为佩服。敢坐的走‘私’船队的船的人,光光胆量上就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走‘私’船队的人员非常复杂,有汉国人,也有希罗的亡命之徒。甚至还有那些迪肯斯州自外的异族。有传闻说,某些汉国的走‘私’船队不仅仅和希罗国进行贸易,还和异族们‘交’易——而且‘交’易的物品奢侈品的比重并不高,更多的是汉国出产的武器盔甲。
或者换句话说,这些走‘私’船队其实就是早期的武器商人。
汉国走‘私’船队通敌这件事情,是有证据的。在奥卡姆省前线边境,就多次缴获过数批异族的军火,发现这些军火都非常的‘精’良,既不是希罗国的工艺,也不是异族的。在经过帝都驻希罗国总领事馆派出的专员的鉴别,其实用的工艺是出自汉国。由此,打击走‘私’船队的行动也就拉开了序幕。
对于这种事情,汉国大使馆似乎非常乐见其成的。毕竟只要走‘私’船被打压下去,那么远洋贸易舰队带来的商品才能卖出更好的价钱——虽然原本就几乎是在抢钱了。
挂着黑底红龙旗的大使馆马车在城防军的开路下,很快就来到了装饰一新的码头上。
他们来的时候,特纳侯爵还没有来的。王启老爷子下了马车,就询问港口负责人,目前舰队已经到哪里了。
但正在他问完话,三颗魔法信号弹就从接近海平线的地方升起,在半空中爆炸,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
“到了!舰队已经快到了!”港口负责人兴奋地喊道。
与此同时,特纳侯爵一行的马车也来到了港口的,依旧是那个大阵仗,前后簇拥着一百名黑铁阶的侯爵护卫和五十名白银阶的侯爵亲卫。
显然,车厢里的一行人也都看到了红‘色’的魔法信号弹。马车刚停,特纳侯爵,杰拉尔德,艾布纳,眸诗等人就迅速走下了马车。
除了李凌峰等人以外,内厄姆郡的子爵级别以上的贵族也全都到场观礼。所有够得上身份的人,全都登上了两米高的高台上,纷纷向信号弹升起的方向看去。
聚集在港口上的人们此时已经不下于十万人了,黑压压一片,就连附近居民楼和店铺的阳台上,屋顶上也全都沾满了。
他们同样看到了魔法信号弹,先是排在最前面的人高声喊着“舰队要来了!”。紧接着,这一消息就迅速传遍了整个港口,所有人都踮起脚尖,极目远眺。
随着时间的推移,约莫过去了半个小时,正当有人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时候,一个黑点突然出现在海平线上,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黑点,两个黑点,四个黑点,八个黑点——到了最后,根本就已经数不过来了,密密麻麻地,完全将那一片海域给完全遮住了。在那些黑点靠近了一点后,才发现那竟然都是船。
“来了!舰队来了!”人们开始兴奋地高声呐喊,随着这个消息,原本还算平静的民众们开始躁动了起来,排在最前头的那些民众完全控制不住,被从身后传来的推力,不断地前挤,径直撞上了城防军的人墙之上。如果不是侯爵护卫和亲卫出手帮忙,估计早就已经崩溃。
李凌峰此刻没有管身边的‘混’‘乱’,他此时正瞪着眼睛望着越来越近的舰队。
“郑和下西洋的舰队也不过如此了吧……”他低声呢喃,为眼前的景象而‘激’动不已。
最先映入李凌峰眼帘的是一面又一面巨大的大汉帝国龙旗,龙旗是蓝底金‘色’游龙旗。在海风中上下翻飞,遮天蔽日,犹如无数条飞龙正在向这儿飞腾而来。
整支船队是以锥形阵的阵型前进的,在最前头船是一艘特征明显的战船,五桅,一大、两中,两小。五面船帆全都展开,进行高速行驶。船身长一百米,宽六十五米左右,船体两侧分别有十来个垛口,都放有巨大的‘床’弩。这样的战船并不算少,它们形成雁型阵,护卫在其他类型的船只的中央。
除了战船,还有各类船只,规模也是有大有小,但是即使是最小的,也就比之前停泊在内厄姆码头的最大的船只小上几分。
随着远洋舰队越来越近,李凌峰眼中除了大小不一的船只外,已经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这些船实在是太多,也太大了。
而当这些舰队即将抵达码头的时候,整个码头都被笼罩在了舰队在阳光直‘射’下,投下的‘阴’影当中。就算是站在高台上的人们此时也只能抬起头仰望。
而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撼的。
“旗舰!旗舰来了!”不少人的声音比之前还要高亢,响亮。声音也因为压抑不住的‘激’动心情而变调。“卧槽!卧槽!卧槽!!”李凌峰同样眼看到汉国远洋贸易舰队的旗舰。而在看清了旗舰的‘摸’样之后,他也同样是‘激’动得骂起了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