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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在潮湿地面上的火把,渐渐被冰冷的积雪熄灭了。随着木材的燃熄,一旁滚落的石子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见此,李员外脸色铁青,向四周咆哮着:“是谁?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阻止我火烧妖女?”
众人面面对视,随之,一人、两人、数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一旁那十分引人注目的几人。
飞烟怔怔的望着男人下颌,轻声问起:“你……你为什么要出手救下她?”
他不是怕惹她们麻烦吗?怎么反倒是他自己先沉不住气?
男人表情温润如玉,眉宇间有淡淡的光华。
“你不是认识她吗?”
只是因为这个理由,所以决定救下她?
苏予墨侧目而视,对于男人出手救下陌生女子,着实让他有些诧异。
男人儒雅的笑着。当然,他知道。
人群中,除了他们几人,暗中还藏匿着一个武林高手,也许是武功造诣高到一定境界,在他下了马车的那一刻便敏锐的察觉出异样,那股气息清晰可辨。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苏、凌二人也察觉出来?!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见男人丝毫不顾被对方发现的危险,出手救下陌生女子,这着实让两人惊了一惊。
在君慕然身边已有五、六年的光景,苏予墨何曾见过他出手去救不相干的人?!今日,竟然因为王妃认识那个女子这么简单的一个理由,便不顾被暴露的危险,救下那个女人!
这,不像王爷平日的作风!
侧头看去,男人眼角带着温柔的笑意,那是他在别的女人从未表露过的。
飞烟本来怀疑过他已经恢复了记忆,可是,看他温柔的表情和幼稚、无厘头的回答,一下子便扫平她的多疑。
笑骂自己太多心了,飞烟又低叹了一口气。
那个人的本性不会这么细心,不会对于自己的一点情绪上的变化有一丝动容,更不会为了她去付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一直要赶路,所以没有休息好!不然,她怎么老是有种错觉!以为他已经病好!
李员外巡视一圈,瞥眼看见几人,又见几人衣衫华贵,身份必定尊贵。
又气又恼之下,便唤来几个仆役壮胆,等身边仆役一多,他便壮着胆子,高声喝斥:“你们是打哪儿来的?敢管我们风京镇的闲事?”
男人环着女人,毫无松手的征兆,也无出手的打算,他面无表情,淡淡的看一眼凌文晟。
凌文晟意会,随即站了出来,宽厚有礼的抱拳一拘,笑道。
“路经贵宝地,听闻百姓说城中要活活烧死妖女,本着凑热闹的心情便来看看,可眼见这女子年幼,心想,她应该没那个能力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便一时看不下去,随手救下此女。”
李员外沉声喝道:“这女子将老朽女儿拐走,至今下落不明!这事情奴仆看的是一清二白,怎会有假?况且,此事是老朽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你们还是快些走吧!莫要管这等闲事!以免惹祸烧身!”
凌文晟笑道:“亲眼见之事也能有假,这关乎人命大事,怎能凭一人说辞便定下罪来。我见这女子心性不坏,想必,这其中定然是有误会,望老丈宽容,放这女子一马,等查明真相,再处置也不迟啊。”
“放她一马?那谁能将我的女儿还回?”李员外一脸怒容。
凌文晟:“老丈思女心切,众人能够体晾您的心情,如今真相尚未查明,如此匆忙便将花季少女处以极刑?手段未免有些残忍!以免来日落人话垢!还是查明为好。”
“你……你们打哪来的蛮子,竟然敢说起老朽的不是来?当真是活腻了!”李员外在当地一向为人强权,凡是惹恼了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生活在当地的百姓对他是又惧又怕,李员外一向行事说话不容人反驳,如今,被几个年轻人当着上百人说起自己的不是来,他一时怒极,便让一帮仆役上前抓住几人。
净鸢见说不通,一时气愤,上前便吼。
“你这老头子也真奇怪,你自己不看好自家女儿,人丢了,你怎么净将过错怪到别人身上?!你怎么不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啊!你没凭没据,凭什么说是人家拐了你的女儿?光天化日之下,你还要活活烧死人家,这还有天理王法吗?”
李员外一指天一跺地,便吼道:“老朽在这风京镇就是天,就是王法,你们几个打哪来的毛头小娃娃,竟然敢管我的闲事?”
“切~这种话你也就敢在这里乱说!小心哪天被朝廷中人听去,把你抓去诛你满门啊?”净鸢连连送他几个白眼。
硬是将李员外气的脸色青虚,吹了胡子又瞪眼,手指颤悠悠的指着净鸢,
“你……你这个死丫头,你找死!你们当真不知好歹!老朽今日非要让你们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是什么!”
说完,一声令下,几个身强体壮的仆役向他们几人扑来、
凌文晟脸色一沉,沉声冷笑:“不识好歹。”
话落,便与几个壮汉斗在一起,李员外又急又惊之下,拿起一旁的火材,便想将火堆点燃。
“呀,不好了,他想将那个女孩儿烧死!”飞烟一时情急,惊叫出声。
男人左手揽着她,右手在一侧化掌为风,正欲出手解救女子,忽然,他眼敛一凛,手掌微顿。
人群中,另外一个隐匿的高手微微鼓动,果然,转眼间,将正欲将火堆点燃的李员外便被一股急流的风气当胸震开。
他跌在一旁,几番吐血。
如此情形,看的围观百姓倒吸一口凉气。
凌文晟手脚十分利落的将最后一个壮汉撂倒,随即望一眼倒地不起的李员外,反身走回到君慕然身侧。
未倒地的仆役迅速上前,将李员外扶起。一脸惊魂未定的李员外腹中翻绞胀痛,可身体却无大伤,他惊恐的望着四周,唯唯嚅嚅的后退两步。
怎么回事?
对突然的变故,飞烟也很是奇怪,她侧头看一眼男人,男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来一人,那人身姿修长,面容清秀,眉眼犹如浓郁的水墨画一般。
他颊边带笑,右脸上的梨涡隐隐若现。
当看到那张久违,又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飞烟整个人僵住了,血液在那一刻也凝结住了,整个人似乎掉入漆黑无边的洞中,不停的旋转、晕旋。
她的异样,让身侧的男人第一时间便察觉出来。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他一眼便注意到慢悠悠自人群中走出的男人,他姿态优雅,面相俊俏。
男人径直的走到火材下,一个飞身,便去到了女孩儿身侧。
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萎靡不语的女孩抬起了头,她露出笑意,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师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男人宠溺的瞪女孩一样,语气夹带轻斥:“你啊!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收敛一下?你不知道你刚刚差点被人当成猪给烤了!”
听闻此话,净鸢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高台之上,解开女孩儿身脚的绳子,将她抱在怀中,倾身飞下高台。不顾众人的视线,径直的走到君慕然等人的面前。
男人有意无意的看一眼飞烟,随即,放开怀中女孩,向君慕然抱拳一礼。
“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睨一眼依旧怔忡的飞烟,君慕然凤眸微沉,心情极度不安、又极度恼怒之下,却依旧有礼的向男人回说道。
“不必多谢。”
“师妹素来顽劣,如若不是阁下相救,应是难逃此劫。”
女孩在一旁开口打断男人的话:“师哥说的什么话啊!没有他们相救,到最后,我照样没啥事!”
男人嗔笑道:“你就吹吧!”
见两人笑着对骂,许久僵怔的飞烟终于有些回神,她怔怔的望着男人,浑身凝结的血液似乎重新恢复了,心脏也开始流畅的跳动起来。
她脚步怔怔的向前移动两步,伸手右手,想要碰触那又真实又有些虚幻的脸庞。
她有多久,没有见到那张脸,她又有多久,没有看过那个笑容,久到,她曾以为,她忘记了那张脸,忘记了那熟悉的笑脸,忘记他每每宠溺的笑脸旁总是露出的浅浅梨涡。
“萧……萧然……”
许久,她颤抖着念出那两个徘徊在胸口许久许久的两个字眼,这两个字吐出喉咙来,竟是那么的破碎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