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澜阁。
日头有些高,炙热的气温也随之升腾。飞烟倚着门框,额头慢慢有了些细汗,她僵硬的站在那里。
脑海里不断的回响着他的话。
你希望本王来?
他坐在轮椅,在院中停下回望着她,目光淡淡,面无表情。
是啊,她希望他来吗?飞烟在心底暗暗问自己。
昨天,他所谓的侍寝,只是做戏,他宁愿将她的守宫砂除了去,也不愿意碰她一下便是证据,今天他的留宿,怕也只是单纯的睡在一张床上吧!
今晚,如果不会发生意外的事情,他依旧如同前一晚那样,不会碰她一下的,只是拿她当挡箭牌,所以她所有的担心都是没必要的,但是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样,自己像是心甘情愿的被他利用,她更怕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里,可是,当她问出口时,这句话已然变了样子。
“你什么时候过来?”
君慕然眸色深幽冰冷,他冷冷的凝视她一会,这才开口道:“今天有些棘手的公文要处理,忙完大概也要戌时。”
“嗯。”飞烟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等你。”
阁中。
飞烟在厅中椅子上,双手托腮,静静的呆坐着。
新瑶吩咐了仆人将饭菜收拾走后,转身就看到飞烟一直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呆坐在椅子上,新瑶小声的问:“小姐怎么了?”
飞烟看她一眼,无力的摇了摇头,紧绷的肩头,忽然就放松的垮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道:“没事!”
她懊恼死了,头脑清醒后,她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我等你?
丫的,她说了,我等你?
飞烟真想一砖头拍死自己,看看脑袋里面装了些什么玩意儿,怎么一碰到他,就完全做出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新瑶听她语气颓废,走到她身边,笑道:“王爷今晚会过来倚澜阁,小姐怎么还一幅不开心的模样?还不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着王爷晚上来。”
飞烟一怔,顿时火了:“凭什么要让我等他?”
讨厌,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凭什么古代女子所能做的事情,就是乖乖的等着丈夫的宠幸?除了这种事情,古代女子,似乎就没有了其他事情可以做了!
她的反应,让新瑶纳闷了,她道:“奴婢听小姐亲口说,要等王爷的,难不成是奴婢听错了?”
“你听错了,绝对听错了。”飞烟恼怒,堵气道:“谁等他?我才不要等他呢!”
她怎么可能将一生都托付给将感情分成数份的男子身上?
她要的,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并不是只占他的几分之几。如果,想要她倾心,至少那个人一生只会有她一个,她才不要当他的弱水三千呢!
可是,为什么短短的一个月,她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东西,渐渐的变了!
特别是今天,她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她似乎,对他有了些意料之外的感情。
对他的温柔与冷漠,她的心情也随之受到了影响。该死,如果今天晚上他真的过来的话,她绝对会把门反锁,坚决不让他进门。
飞烟堵气的想。
心情受到了他的影响,连房间里的空气都显得压抑,飞烟一撅而起,对着打扫房间的新瑶匆匆说了句,我要出去散散步,便一遛烟跑了出去。
“哎,小姐,等一下...”
新瑶的声音,被她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她横冲直撞的在静王府里跑着,似乎只有那逐渐加速的心跳与疲惫,才会使她的心脏暂时不会因为他而急速跳动,脑海里也不会再出现他的身影。
她并不是花心的女孩儿,为什么短短的两个月,她就可以被他影响?
萧然。
脑海中突然出现萧然的脸,可是却忽然记不起对萧然那心动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慢慢的被那人替代了。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简单的就移情别恋了?
飞烟迅速的奔跑,跑过小溪,跑过种满莲花的池塘,跑过竹林,跑过一栋栋古仆的建筑,跑过一群又一群的人。眼前的一切,让她清醒过来。
她不是这里的人,终究不属于这里,绝对不要被任何人影响。
快速奔跑中,她喉咙里传来火辣辣的痛。耳朵也懵懵的,直到她听到身后的一声叫唤。
“喂,那个丫头。”
远远的传来叫声,飞烟没有理会,她继续跑路。
“喂,那个跑着的丫头,你站住。”那声音比刚刚大了一倍,这才最终引起了飞烟的注意。
跑着?似乎是在叫自己,飞烟停下了步子,向声音来源地,回望了过去。
大概有三四个人,站在她的身后,刚刚跑的慌急来不急看清,她们便错身而去。
飞烟打量那几人叫住自己的人,共有四个女子,在最中间站着的那个女孩儿,穿着一身草绿色绣着花纹的裙装,脚上不是绣花鞋,则是一着绿面白底的长靴,绦带紧紧的裹缠着手腕与脚腕,一幅简单的打扮。
飞烟细细的瞧着她的眉眼。那女孩儿看起来有十六、七岁,长的白白净净,微厚的唇轻轻的抿起,眼晴又圆又大,好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儿。女孩儿身边是三个穿着宫服的丫头。
飞烟愣了半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你,你们在叫我?”
其中一个婢女,不客气的说道:“当然是叫你了。”
“有事吗?”飞烟问。
婢女说:“咱们主子有事要问你。”
主子?
飞烟一愣,向那个长的很像布娃娃的女孩儿望去,她没有见过她。她是静王其他的宠妾?如果单看年龄的话,她应该和飞烟的年纪差不多大,但是却比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小了四五岁。
那绿衣女子也将视线投向她,飞烟注意到她在看到自己脸颊时,眉头微微一蹙,目光也寸寸盯在她身上巡视着。
知道她是在为自己丑陋容貌所诧异,飞烟顿时心里添堵,下意识的低了低头,轻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如水的瞳眸,从她的身上收回,女孩儿的声音清脆如铃铛的传来。
她问:“有没有见到七殿下?”
飞烟没有抬头,压根就是不想让人认出她来,她语气有些含糊的回答:“奴婢不知。”
池塘里的荷叶都已经渐渐褪去枯黄,渐渐长出嫩绿。微波凌凌的池面,倒映出几人的身影。
见那奴婢一直低头,女孩儿感觉到有些奇怪,她问:“你在哪个殿里当差?”
沉默了一下,飞烟才说:“奴婢在倚澜阁当差。”
听到她说,女孩儿这才疑惑的问出口:“奇怪了,刚刚去了琼华宫,那里仆人说七殿下去了倚澜阁,怎么?你这在倚澜阁当差的小婢儿却没见着?”
“奴婢的确没有见到。”飞烟道。
听她说词,女孩儿也信了,可是没过一会儿,女孩儿难得聪明一回的发觉了一个问题。她的服饰并不静王府仆役服!
女孩儿皱眉,戾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骗人?你分明就不是静王府的仆役。”
飞烟一怔,也不答话。
见她不说话,女孩儿皱眉,猜测道:“说,你为什么要撒谎?你到底是谁?”
飞烟懒得解释,只说:“反正我不是坏人。”
说完,她就要走,哪知那女孩儿厉声吼道:“站住,不准走。”
说不准走,她就不走啊?飞烟白她一眼,好歹在这个王府,除了静王,她最大。丫的,飞烟正在郁闷,更是懒得和别人啰嗦。
还未走出两步,她就感觉肩颈一麻,脚步瞬间硬在了原地。被点了穴?飞烟一惊,怒道:“你要干什么?”
不知何时飞到飞烟身边的死丫头,睁着圆圆的眼晴,收回手,笑容满面道:“你不是走吗?怎么不走了?”
她点了她的穴道,丫的,走,她往哪走?飞也飞不走啊!
飞烟有些生气了,问道:“你要干什么?”
女孩儿目光细细的打量飞烟,发出啧啧的声音,威胁道:“脸色慌张,面色潮红,还一幅慌张的急于脱逃的模样,你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快说,不然对你不客气了。”
女孩儿发挥着她惊人的想像力,飞烟则是一阵气虚,真想打爆她的脑袋瓜儿。
脸色慌张?忽然全身动不了,你慌不慌张啊?
面色潮红?你试试跑了那么久,脸红不红啊?
急于脱逃?她心情郁闷,懒得和你继续聊,能不烦吗?
飞烟气急败坏道:“你快放了我,不然等会本姑娘恢复了自由,非让你后悔的恨不得没从娘胎出生过。”
“呦,你胆还不小啊?”女孩儿拍了拍飞烟的脸,一幅恶劣的模样,气的飞烟真想拿脚踹她。
看来,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女孩儿吩咐几个奴婢道:“搜搜她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她把她当小偷了?搜身?飞烟哪受过这样的侮辱,急忙开口道:“你,你们别碰我。”
女孩儿瞪着圆圆的眼晴,一脸猖狂的说道:“今儿,姑奶奶就是要碰你,怎么着。”
看着她模样,飞烟直呼看走了眼,她哪像个洋娃娃?分明就是个小恶魔!
飞烟出声阻止她们,可是身子怎么也动不了,那些人里里外外将她搜了个遍,更可恶的是几个婢女搜身的时候还将她外襟解开了,单薄的衣衫,坦露出里面削瘦的锁骨与淡青色的抹胸。
可恶,死小孩儿。
飞烟恨的牙痒痒的,恨不得此时身子能动了,狠狠的掐一掐女孩儿粉嫩的脸颊。
耳边传来,那几个女婢的声音:“主子,奴婢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东西耶!”
“没有?”这回轮到女孩儿诧异了:“怎么会没有呢?难不成搞错了?”
“可不是吗?”飞烟火大,怒道:“丫的,快给老娘解开,不然待会你就死定了。”
见到飞烟怒了,女孩子被吓倒了,她从来没有见过除了自己以外,如此彪悍的女子,女孩儿只是脾气恶劣,但是礼数还是懂得一点,她连忙吩咐让人将她衣服裹好,上前要给她解穴,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冷冽的声音,淡淡的从园中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飞烟心头猛的一跳,接着有种想死的冲动。
园中.刚刚在自己眼前消失不久的君慕然,冷着脸穿过花丛中的小径,身后跟着不下数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靠近了她们。见到君慕然,那身边那要给自己解穴的丫头,绽放出一个花一样明媚的笑,接着扔掉了自己,飞奔到君慕然的身边。
而自己就这样被女孩儿彻底无视,坦露着抹胸,出现在众人面前。
稳住,跑跳的接近自己的女孩儿,君慕然冷冷的看向园中,那一抹敞开衣领,衣带半解的人儿,嘴角弧度越发冷冽,眸中的温暖接近严寒数月的霜雪。
寒风中孤立无援的飞烟,死死的闭上眼晴,不敢去看他的眼晴,只听到他冷若冰霜的问道:“染飞烟,你这是在做什么?”
飞烟不觉得这样的穿着有多丢脸,可是在这个年代,却是惊世骇俗,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她正要开口,便听到一诧异的娇呼。
“天呐,她是七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