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顾流光都不再说话,她很仔细的替他缠好了伤口,之后开始神思恍惚,盯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栖夜也没有闲聊的兴致,虽然他不看重这些外伤,但魔力的大量消耗也让他现在感到体力不支。再想起方才顾流光那不经意的靠近,还有她为自己缠伤时候的专注,他又拿过剩下的布卷,将她受伤的左手牵了过来。
顾流光难得的温驯,像只小兔子般,乖乖的任他牵着,又看着他为自己缠好了伤。
就算知道他这样做是怕被别的魔发现她那异常的伤口愈合速度,她还是低声:“谢谢。”沉默很久之后,又喃喃,“我是不是很蠢很笨,什么都做不好……连帮您缠伤口,还让您的伤更加严重了。”
“本座说过,与你无关。”栖夜敛目。
方才他察觉到了阿祝和生人的气息,瞬间就想起很可能是阿祝带了那人类回来,几秒钟的时间内他穿好衣服已经不可能,只能拉过顾流光的被子来掩盖。毕竟在外人面前衣冠不整非常失礼,何况他还身为魔尊。
那个时候他也没想到其他办法能比这个快,所以顾流光的手因为他在她身上的用力而不慎压入他的伤口这件事,确实怪不得她。
顾流光半垂眼眸,咬了咬唇道:“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会,不认识魔文就不能替您分好魔务的轻重缓急,魔力不高就不能在您需要的时候帮您。”
“你觉得你没用?”栖夜实在不喜她这么看低自己,用手将她的下巴抬起,同自己对视,一字一顿,“在本座眼里,最没用的是妄自菲薄。”
顾流光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她看看他目中的自己,又收回目光,缓缓垂下。
栖夜皱眉,正在想再同她说句什么好的时候,她却又抬起头,眨着眼睛笑道:“魔界哪个魔叫‘妄自菲薄’啊?这名字真够特别的。”
“……哼。”栖夜轻哼一声,收回了手,“走了,你睡。”说罢,开始穿衣服。
顾流光怕他动作太大扯到伤口,便帮他将衣袖牵好。只是在栖夜的手就要穿进去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握住衣袖道:“您回去也是休息吧?”
栖夜不解她这样问的目的,挑眉:“如何。”
“那您在这里休息也没差。不然你回去还得脱衣服,万一扯到伤口怎么办?这件事上,您得听我的,不然我最后只能用血来帮您愈合伤口了。”说完顾流光又觉得自己很占理,干脆把他才穿上的半边衣服再次扒了下来。
“……”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尴尬,栖夜一时间倒有些不习惯了。
“睡吧。”顾流光往里侧让了一大半床出来,又把被子推了出去,“魔尊大人您不会嫌弃吧?”
栖夜没有说话。
倒是说不上嫌弃,只是这么久以来他从没在除浮灵外的地方休息过。毕竟浮灵特殊,可以说是整个魔界最不会被打扰到的地方。
但如今顾流光一脸诚恳的邀请,又主动让床,加上她还说他伤口再恶化她就要用血了,如此种种,他不禁有些动摇。
他现在很怕她用自己的血,也很怕她再自我伤害。
顾流光见栖夜许久没有动静,便小心翼翼是地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栖夜秋水目中异常平静,侧目看向她:“那你?”
“我?”
“你也需要休息。”
顾流光有些诧异:“那就一起睡啊。”
“……”
她没有注意到他越来越黑的脸色,边想边道:“不过我不会睡太久,您也知道我的伤好得快,等会儿感觉没什么大碍了我就去阁川看看。毕竟玉容公主来了呢,我得去告诉她一些允书的消息。”顿了顿,“然后等我回来您也差不多醒了吧?到时候我再陪您回浮灵,尽尽我这个‘婢女’的责任。”说罢,她狡黠一笑。
栖夜倒是没见过她这样的笑容,不免眉头微皱,暗道她肯定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离光和火脉的问题,而且就照这个发展来看,离光和火脉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异常动静。想到这个栖夜的心也就宽了一分,瞬间生出些其他心思来。
他想看看,顾流光到底想做什么。
于是栖夜脱掉靴子上了床。
顾流光看着他要躺下,便伸手扶了他一把,见他这次没有反对,轻笑一声喃喃:“这就对了,伤者就该有伤者的样子。”看他眼神犀利的朝自己望了过来,她又补充,“我们也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然后帮他掖掖被角,缓缓地扶床去里侧。
其实她这次的伤也不算轻,但她却丝毫想不起来自己的伤是哪儿来的,栖夜似乎知道些什么,可没有告诉她的意思,她也就不想问了。不过就从她能感觉到连呼吸都疼痛的情况来想,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摔的,而且摔下的地方还很高。
栖夜一直在看她,见她躺下时蹙着眉,很不舒服的模样,又侧身背对着他,不禁担心的问了一句:“很不舒服?”知道她经常说没事,压低声音又道了句,“不得瞒我。”
“……”顾流光点了点头,“疼得厉害,感觉跟骨头断了似的。”她轻轻捏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可是又没断。”
栖夜叹了口气,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骨头没断也是幸运。”
真是摔的?
顾流光下意识地转身看向他,却因为动作大了些,又疼得她龇牙咧嘴。
“……慢些。”栖夜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眼神对上她清澈的杏眸时,他不禁又想起她那刻的异常。
那个时候,冷漠到如同没有生命的,能洞悉他心思的,真的是她?
还是说,那就是隐藏在她体内,被什么刻意压制着的力量?
顾流光的疑团越来越多,而每一个却又开始逐渐清晰。栖夜甚至觉得,在不久之后他就会知道答案。而且不只是他,所有的,都会知道。
他突然想问她一个问题。
“顾流光。”
“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面目全非,会害怕吗?”栖夜问。
他这个问题突兀到让她觉得莫名其妙,她思索一阵,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心里一惊,刚想问他究竟隐瞒了有关自己的哪些事,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您会站我这一边吗?”
栖夜略是一怔,沉默片刻后,道:“如果你清醒,我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