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松软。
还带着余温。
苏琉玉钻进去,只觉得缕缕书卷墨香入鼻,极其好闻。
两人离的极近。
她蒙着被子,甚至能感受到沈怀舟绸缎里衣之下滚烫的肌肤。
“琉玉!出来!”沈怀舟低喝一声。
刚才她踢靴上榻的一番动作,让他根本没来得及阻止。
待感受到被子松动,钻进来一个微带凉意的身子后,他立马坐起身。
屋子里,流动着月华之光,那层银光,度在沈怀舟未束的墨发之上,称着他俊逸之容,带着一丝仙气。
苏琉玉露出一只眼。
看到他衣颈半敞,胸口因为薄怒而微微起伏。
她指了指院子外面。
顺便用脚赶紧把他踹下去。
沈怀舟立马制止住她乱踹的脚,他手骨纤细带着一丝凉意,从被子里,环住她的脚踝。
“别动!”
他拉开被子,把她手脚全部塞进被子里,这才起身点燃床边的烛火。
火星子烧了起来,把屋子照的透亮,沈怀舟深吸一口气,平复刚才须臾之间的混乱。
门外,敲门声,应声而落。
“怀舟,开门。”
苍老的声音,还带着喜意。
沈怀舟把外衣规规矩矩的穿戴好,这才出去开门。
人前,守礼自重,这是他骨子里的规矩。
门被打开,沈怀舟见了一礼。
“祖父。”
他嗓音如泉,异常沉稳。
“过来和你说会话,没睡吧。”
“嗯。”
沈埕安心里高兴,进了屋,就坐了下来。
他也不客套,直接说了目的。
“前几年你在外教导皇上,家里不预催你,但现如今,你也不小了,祖父替你选了一门亲事,是尚书令家的嫡亲孙女,文采教养都是顶好,你意欲如何?”
沈怀舟蹙眉,立马反驳。
“孙儿不欲娶亲。”
沈埕安看他直接反驳,连一点余地都没有,登时一怒。
“你是沈家嫡长孙,哪有不成亲的道理,早年逼你,你直接出去游历,现在好不容易回了家,你是要气死我!”
他猛吸了好几口气,还是缓不过来,又骂道:
“成日和你那书童呆在一处,像什么样子,对了,你那书童呢?”
他说完,这才发觉世安貌似不在,扫了一圈屋子,最后落到了床上。
春日里的被子,大多轻薄,要是直接散在床上,怕是不会鼓起。
他一愣,内心瞬间百转。
“你那书童呢?”他又问了一句。
“回家省亲,明日归。”
“你还想骗我!”他指了指床的方向:“那床上,藏的又是谁!”
沈怀舟脸色微变。
“祖父,你听我......”
“你真的太放肆了!”沈埕安直接起身,立马走到内室,他必须当着二人面,让他俩断个干净!
该发卖发卖,沈家,绝对不容出此等污浊之事。
苏琉玉此时,正蒙着被子,竖着耳朵听两人吵架。
冷不防被子被一股大力掀起,她立马捂住双眼,适应强光。
“果然有人!”沈埕安气的发抖:“赶紧起来!”
“......”
被发现了!
苏琉玉把手从眼睛上面拿了开来,一睁眼,就看到沈埕安斥怒的双眸。
大眼对小眼。
让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皇上!”
沈埕安反应的比较快,直接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老臣不知是皇上,还请皇上息怒。”
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板上。
内心如乱麻。
怎么会是皇上!
皇上怎么在这里!
还躺在床上!
苏琉玉起身,盘着腿坐在床上,咳了一声,表情威严,气息沉稳,一点都不慌乱。
“起来吧。”
“谢皇上。”
“朕此行,是过来看看太傅,不欲对外言说,恰巧沈大人过来,这才出此下策,沈大人别误会。”
皇上,求您别解释了,老臣更误会了!
沈埕安吓的一身冷汗,赶紧用袖子偷偷擦了擦,又冲着沈怀舟过来的方向,斥责一声:“皇上过来,也不通报!”
沈怀舟叹了口气。
“是孙儿的不是。”
说完,屋子里又沉默了下去。
沈埕安心里震撼,这万一自家孙子和皇上......
他是想都不敢想。
这简直不容礼法。
是以,他又跪了下来,语气陈恳,又担心:“竟然皇上在此,臣有一事,想请皇上做主。”
苏琉玉看了眼沈怀舟。
又转向地下跪着的人。
“可是太傅的亲事?”
“正是,不知太傅可否有幸得皇上亲自赐婚。”
他说完,准备顶着圣上的震怒。
但是,没有。
苏琉玉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掌下的夜明珠,微微思索。
“自古婚配,大多父母之意,朕虽是天子,却不大想管臣子家务之事,此事,还需太傅与沈大人亲自商谈。”
此话,其实说的很对。
苏琉玉本意是不想掺和。
但听到沈埕安眼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皇上,竟然拒绝怀舟娶妻!
他只觉得五雷轰顶!
连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教养,礼法,规矩,守礼如是种种几个大字。
完了完了。
他真是愧对朝中上下。
愧对群臣!
苏琉玉看着沈埕安在地上发抖,怕是因为自己在这里,让两人不自在。
遂起身,把夜明珠放在床上。
又走到床边,四处找靴子。
沈怀舟看着她那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走过来,蹲下身,把床底下的靴子摸出来,准备亲自替她穿好。
却不想苏琉玉把靴子从他手里抽出来。
避过身,不欲过多接触。
人前,守礼自重。
这是两人早前的约定。
苏琉玉一直都做的极好。
这个小动作,沈怀舟看在眼里,心里有点苦涩。
到如今,亏她还记得。
“臣送皇上回宫吧。”
“太傅不必多礼,朕先走了,沈大人也起来吧。”
吩咐完,便直接出了门。
没再多说一句。
沈埕安从地上爬起来,失望的看了沈怀舟一眼。
“我去送送皇上,你真是......”
他摇摇头,不忍再说。
屋子里。
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沈怀舟依旧蹲在地上。
月白锦绣大袍,随着他的动作披散在地板之上。
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他眼眸处全是挣扎。
到最后,只剩下晦暗一片,再惊不起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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