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怜儿长的一张好相貌。
清纯孱弱,是那种男人看一眼就想呵护到怀里保护的模样。
加上她声音绵软,又因身份不高,一举一动皆小心翼翼,生怕失了分寸,更是让人怜惜。
稷王妃则不同。
她是世家出生,家室显赫,又是嫡女,自小被人捧着长大。
自然做不出让男人保护的模样。
再有。
她骨子里的尊贵,教养,傲气,也不容她讨好男人。
绿帽王就厌烦她这高傲的样子,自然要更宠爱怜儿一点。
“这里不必伺候,我就和姐姐们说会话,嬷嬷们去后院喝口茶歇息吧。”
怜儿贴心的开口,语气温柔和顺,让乳母嬷嬷和四大丫鬟一喜。
又可以给先生炖汤了。
又可以给先生烧鱼了。
又可以给先生送茶了。
她们心里高兴,自然表露在脸上,怜儿看她们的样子,暗想平日没少收买她们,总算有了一丝起色。
“姨娘仔细肚子,切记不可贪凉。”
“知道了,去吧。”
怜儿一手摸着肚子,一手缓缓坐下,旁边的夏氏扶了她一把,笑着开口:
“妹妹这是第一胎吧,听说王爷宝贝的很呢,什么精贵的东西都往你院子送。”
怜儿点点头。
“王爷说府里许久未添孩子,所以把乳母嬷嬷分配过来仔细伺候,夏姐姐当初怀小少爷的时候想来王爷也很重视,是吧。”
“咱们哪有妹妹有好福气,府里的乳母嬷嬷可是专门伺候王爷的。”林氏亲自给怜儿添了一杯茶:“这是王妃院子里的雪顶含翠,你尝尝。”
怜儿伸出手,细弱葱白的指尖抵住茶盏,摇摇头。
“王爷说这雪顶含翠是御贡之物,很是稀罕,所以赏了很多,但妹妹却是喝不惯这些,让姐姐见笑了。”
她又道:
“王妃这茶,是去年的王爷赏的吧,要是王妃喜欢,回头妹妹把院子里的新茶都送过来,王爷说,这新茶远比陈茶香味绵纯。”
“......”
林氏和夏氏面面相觑。
大家都是宅斗老人了。
挺忙的现在。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啊。
她们现在只想咸鱼,别想让她们出山!
稷王妃穿针引线,一只朝天云鹤栩栩如生的展现在锦缎之上,她心里满意,看着怜儿也客气不少。
“吃点心,别客气。”
“......”
这句话,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让怜儿死死咬唇,一脸受辱。
她身份不高,但得王爷宠爱,在府里,谁不小心伺候?
加上如今又有身孕,身边更是无数人献媚讨好,连王府的乳母嬷嬷都不敢给她脸色看。
更何况是一位不得宠的王妃?
“不必了,嬷嬷说如今妹妹有身孕,不宜吃外来食,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
“那你随意。”
“......”
夏氏冲着林氏眨眨眼。
‘这些都是老娘玩剩下的。’
‘见怪不怪。’
‘谁没怀过孕似的。’
‘你少说点。’
两人默契十足的眼神交流一通,准备忙活自己的绣样去了。
凉亭彻底安静下来。
只闻春风拂动杨柳的簌簌声。
怜儿看着这三人,更是觉得自己被轻视。
刚要起身,却听到远处一声叫唤。
“姨娘——”
三个小狗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手上还有一副裱了字的卷轴。
“姨娘,你看,先生送的。”
“先生说,这字可值钱了。”
“咱们一人一副,好不好看。”
绸布卷轴上,矫若惊龙的墨宝霸气有张扬。
稷王妃从刺绣中抬起头,只一眼,便被上方的墨迹吸引住。
君子见字如见人。
这趣÷阁锋苍劲,带着文人的风骨和傲气。
堪比大家之作。
就是......
这幅字,貌似是敷衍之作,这旁边还有个墨手印......
“咱们求了好久先生才给咱们写的。”
弘哥儿挺直了腰板。
要说得宠,还是他们三个最得宠。
稷王妃忍着笑。
估计是拗不过这三个小的,所以随意写了一副。
林氏和夏氏忍俊不禁,赶紧替三个皮猴擦擦汗。
“先生看重你们,亲赐墨宝,回头姨娘帮你挂在书房里头。”
“不行,要挂在床头!”
“对!咱们要天天看。”
“醒来第一眼就要!”
林氏夏氏心头一软,这三个混世魔王,也就只有先生能制得住。
“好好好,姨娘依你。”
三个小狗腿郑重的画卷好,准备赶紧回院子,让院子里的嬷嬷丫鬟都观赏观赏。
“前日,王爷也得了一副墨宝,就挂在姨娘房里,不如姨娘带小少年们去看看?”
怜儿又道:
“是大家之作,王爷寻了好久,比府里的蒙学先生写的要好多了。”
稷王妃眼色一沉。
“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氏脸色也挂不住了。
“先生的墨宝和大家相比也不差的。”
夏氏脾气大,这位宅斗王者,出口便怼了一句。
“大家之作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放在一个侍妾的房里供一位不懂文墨之人赏玩?”
“你!”
怜儿脸色一白,什么时候被这样怼过。
更何况,她身份不高,只勉强识得几个字,这不懂文墨完全是公然打她的脸。
“妹妹说的不过是实话,姐姐何必生气。”
她涌出一汪泪,倔强的抬手逝去。
“又何必咄咄逼人。”
三个小狗腿看她这模样,小手攥紧拳,一下子扑了上去。
“不准你说先生坏话!”
“坏女人!你找打!”
“欠揍!”
混世魔王这外号可不是白叫的,作为苏琉玉的粉丝团团长,他们不容任何一个人说自家先生坏话。
怜儿一惊,哪里见过这架势,只能险险后退。
“救命!来人来人!”
......
酉时的天暗了不少。
滚云之天起了雷,怕是要下一场大雨。
苏琉玉下了衙,旁边大学士馆的侍读大人凑了过来。
“今日大学士摆宴,亲自邀你过去。”
内阁大学士,那可是当朝从二品。
苏琉玉最近混的风生水起,内阁各个衙门都打了个照面。
加上酒席间又会说话,有她在,气氛不仅活跃,喝的还畅快。
上次她还拉人内阁大学士卖字,那内阁大学士被她一捧,兴致来了也当众露了一手。
文人卖字,本为人所不齿,但苏琉玉会忽悠,把这个价格拔高十倍,一字千金,又吹嘘了一番,把内阁大学士哄得满面红光,一下子记住了她。
“这都连续喝了五日了,顶不住了,今日休息休息,改日再聚。”
侍读大人看她这样子,担心的问了一句:
“脸色是有点不好,不如找个太医看看?”
“......”
她就是个从七品小员,哪里用太医了。
“今日中午没吃饭,饿的很了,下官先回去了。”
“你小子也不知道照顾点自个儿。”侍读大人骂了一句,又摆摆手:“去吧去吧,明日本官监督你用膳。”
“......”
大可不必,她还要写字呢。
苏琉玉溜的欢快,准备回家数银子了。
滚云之天,雷蛇闪动。
长街上的小贩陆陆续续收着摊子。
苏琉玉低着头,脚步加快了些,却不想到了巷子,迎面撞上一个小身板。
“先生救救姨娘,救救大哥。”
老三承哥儿小手死死拽住苏琉玉的袖子,一双眼已经哭的红肿。
“坏女人和爹爹告状,罚姨娘在院子里跪着,还说要打大哥和二哥的板子,呜呜呜,先生救救大哥。”
承哥儿显然是吓坏了,看到苏琉玉再也忍不住放肆大哭,把满腔委屈全部说了出来。
“坏女人说先生的字不好,大哥不过是教训教训,没想到爹爹生了好大的气。”
苏琉玉看他哭的满头大汗,赶紧给他顺顺气。
“人在哪里?”
承哥儿小手赶紧牵住她,把她往府里拽。
下雨了。
乌云密布的天在苏琉玉踏进王府的时候哗哗落下。
主院里,林氏夏氏跪在青石板上,稷王妃陪同在旁,站在滚云大雨之下。
“王爷,一切都是妾身管教不严,还请王爷饶了弘哥儿。”
“弘哥儿他们不过十岁,哪里经得住家法,要罚就罚妾身吧王爷。”
林氏夏氏跪在雨里,抱住自家儿子,不住的求饶。
稷王冷着眼,身边宠妾怜儿脸色惨白,一看就是受了惊吓。
她长的本就孱弱,这幅样子更是让稷王心都碎了。
“怜儿如今有身孕,你们不好好伺候也就罢了,还教唆弘哥儿动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王!”
稷王站在廊下,看向稷王妃,讽刺道:
“这后院琐事本王教给王妃管辖,王妃就是这样管教侍妾,还是说,你容不得怜儿有身孕,想谋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大雨磅礴。
稷王妃身姿挺得趣÷阁直。
她冷眼看向稷王,一句都不想辩驳。
“姐姐不是有意的,王爷,不怪姐姐,怜儿本就身份不高,姐姐不看重也是应该的。”
怜儿小脸哭出一汪泪。
“好在孩子有惊无险,王爷不要生气了,不必为怜儿这等身份的人出头。”
“她们这样欺负你,你还帮她们。”
稷王怜惜的抱着她,更加坚定了要整肃后院的决心。
他指了指林氏和夏氏。
“弘哥儿就是被你们这些姨娘给惯坏了,来人,本王今日就要执行家法,好好教训这帮小兔崽子。”
一旁的侍卫得令,拿来一寸厚的家法板子,还有春凳。
弘哥儿脸色一白,小手搂住自家娘亲的脖子,害怕的大哭出声。
“姨娘救我,先生救我。”
“给本王打。”
侍卫不敢耽搁,赶紧上前把人分开。
“谁敢动手!”
一声怒斥穿透雨幕,让稷王妃霍然回头。
------题外话------
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