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雅贵精致的房间一看便知是大气,似有若无的燃香气息莫名的让人心安。
帘子里头的木床上躺了一个眉眼精致的少年,正捧着一个药碗,捏着鼻子一脸受刑的表情往嘴里灌那泥土色的药汁。
一瞧便是不待见的很。
墨沧已经在床上躺了七天了,说来她腿上的伤势也不算严重,然而那紫衣公子却是善始善终,非要按照德善堂那老大夫的话来坐,这几天的光景,她连地都没沾一下。
再过几天就是宁山书院入学的日子了,自己若是再这么躺下去,耽误了时辰,回去少不得要惹得师父不高兴。
她倒不是怕师父责罚,只是师父一向对自己没有提出过什么太大的要求,唯有这去书院念书一事,一来二去的念叨了许久,她是断不能够让师父失望的。
所以,无论如何,她今天一定得跟那公子说明白了,她墨沧,必须得走!
“子贤,你今日可好些了?”
听着伴随推门声响起的温润问语,墨沧捏了捏嗓子:“嗯,我早就好了,那个,这位公子……”
“你看,这个是你的吗?”
墨沧抬眼,看着他手上的半块月牙形挂坠,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是空了。
她忙不迭伸手去捞:“对,这个,怎么会在你那儿?”
“哦,劲风那天夜里捡到的,以为是我的,我也没见到,就让他给我扔着了,今日偶然瞧见,才知这半块玉不是我的。”
墨沧听着这话便有些晕,摆了摆手道:“谢谢你。不过我今天一定要走,我……”
“我叫徐绍祯,你称我绍祯即可,不必那般生分,”徐绍祯在她床边坐下来,笑道:“子贤那般匆忙,是要往哪儿去?”
墨子贤这个名字是她为了应付旁人,随口胡诌出来的,不曾想这个徐绍祯一口一个“子贤”的叫着很是顺口,倒是教她有些不好意思。
墨沧便将往上虞宁山书院去读书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徐绍祯轻轻一拍手:“巧了,咱们是同窗,我也要往那儿念书去,左右子贤你也是一个人赶路,不如咱们结个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个徐绍祯锦衣华裳,还带着自己的书童,吃穿用度,她虽是不甚了解,却也知道那一一皆不是凡品,怕是非富即贵,而看这人通身的气质,断然不是普通的富家子弟,恐怕是什么达官贵人。
师父说过,不可与之深交。
可是,她一个人,没有银子,也不认识路,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单枪匹马的往上虞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到宁山书院去。
这么想着,墨沧一时有些犹豫。
徐绍祯好似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摸了摸她的头发:“子贤不必误会,相遇即是缘分,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我不过是心中有愧罢了。”
他说完又从腰间摘了个荷包下来,拿着她的手给她放在了手心:“这个你收着,权当是我给你的赔礼了。”
墨沧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银子,沉甸甸的,压在她手上,也压在她心里头。念及囊中羞涩,她便定了定心神,豁着脸道:“那个,徐兄,银子你收回去,就当是我跟你结伴的盘缠吧。”
徐绍祯朗声一笑,这小孩儿,还真不客气!
明明看那脸红的就是不好意思,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不过既是答应了,那便好说了。
既是随同徐绍祯一起,墨沧也就不必为着赶路的事情操心了。不得不说,一声“徐兄”叫出来,徐绍祯便真真儿的好似成了她嫡亲的兄长一般。
她从前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头一回坐船新鲜的要命,白天看了一天的江水不算完,大晚上的还偷偷的跑出来。
一会儿仰头看看天上的圆玉盘,一会儿又低头去看水中那晃来晃去的月亮。
不过,都是距离着那江水很远。
“子贤,你不睡觉,在外头做什么,当心明个儿起来着凉了。”
墨沧被他吓得一哆嗦,没等回身,便被他给披上了一件华贵的披风,暖意顿时将她整个儿的给包裹了起来。
她抬了抬眼:“徐兄不是也没睡么?”
徐绍祯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是看你房门开着,以为进了贼人,哪儿知道进去一看,贼人竟是连子贤你也抱走了。”
墨沧拧眉看向他:“什么叫做竟是?”
难不成,她还不如那钱串子不成!
徐绍祯只是笑而不语,背着手慢悠悠的便回身往房间走。
墨沧有些气恼,不过也是小孩子心性,头天夜里还打定主意不再搭理他,第二天早上起来听他讲起湖里的游船,便又扯着人家的衣袖,一双眼睛晶晶亮的听的津津有味,央求着再讲一些。
“词不达意,描述的总归是不如亲眼瞧一瞧的,等宁山书院的课业结束了,我便带子贤往上京去,见识一下那画船。不过,要论起画船,天下第一的当属卿白那‘一卿二白’,只是他这人,小气的很,跟他结识了这么多年,我也就有幸登过两回船。”
墨沧看着他摇头叹气的模样,便不禁有些好奇。这卿白是何等人物,竟能让徐绍祯唉声叹气?
无怪墨沧这样想,两人赶路这小半月来,徐绍祯已经从“徐兄”变成了无所不能的“徐大哥”,她对他可是崇拜的很。
不过,宁山书院的课业结束,她就该回庐嵩山去了吧。那时候,师父院子里那棵小银杏应该已经长的很粗了,不知道秋天落叶的时候,自己得打扫多久才能扫个干净了。
徐绍祯看她一双大眼睛有些迷蒙的样子,还以为她在憧憬画船,便轻笑一声:“子贤莫要担心,登不成最好的,咱们就登个第二好的。”
第二好的?
墨沧闻言,回过心神来有些惊奇的看向了他。
站在他身旁一直没说话的那名为劲松的侍卫开口道:“我们家公子的‘绍兴祯意’也是举世无双,世间一等一的好!”
这些公子,怎么都喜欢取了文绉绉的名字?
画船什么的,她全然不想去看,不过是一时的好奇新鲜罢了,若是真要她登船,她不打怵才怪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