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李信仁的铺子连番出事,酒馆里被人发现酒坛子里漂着老鼠屎,布店里的布还没动剪子稍微一拉就破,店里做出成衣里头竟然有针头……
诸如此类的事接连发生。
这种事,难免万一,要是底下人注意着点,提早排除祸因,也不至于一步步将李信仁推至深渊。
可惜,每回都当着顾客的面,出事!
道歉赔钱是轻的,生意不好也是轻的,酒馆在指责声中关门大吉,布店倒是保住了,却日|日零销售,完全亏损。
如此个把月,李信仁手里的买卖纷纷陪钱,陪的手软,为了还债务,大宅子换成了小宅子,多年攒下的良田卖了再卖,李信仁整个人都不好了。
总算把事压下去,可让李信仁不安的是,期间他曾去过送钱的大官宅府,每回都被告知主家有事外出。
又过了一个月,李信仁渐渐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哪里有什么拿钱捐官的告示?也终于琢磨出来,其实这场骗局并不高深,稍微动点脑子就该知道,朝廷不可能出拿钱捐官的告示!
只是他入了局,入局者迷,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当官,光宗耀祖。
赔了夫人又折兵也就罢了,李信仁不甘心,几番打听才知道,那位大官的宅子,在他送钱前后,两次易主,所以他到底把银子送给了谁,他压根不知道。
李信仁想去告,但看着妻儿,终是没去。
做生意多年,他多少还是懂些门道,借着大官的宅子行骗收钱,大官毫不知情的可能性很小,如果那个大官知情,那他去告就是找死,什么都比不了一家人的性命。
日子清平一点也能过,可惜,让李信仁始料不及的是,清平的日子过了不足两月,突然有一天,家里冲进来好些带刀的官兵,将他们一家大小全部扭送入狱。
丢进监狱,啥话也不问,只是关着,在监狱关了三个多月,竟要将他们扭送天子都城,天都府。
上了路,李信仁才知道,牢车足有好几辆,每辆车上都有人。
他们被押送进京时,已是十一月中,路上还飘了雪花,大人受点罪好歹能抗着,孩子那里经的住?
一上路,李信仁的媳妇把女儿紧紧护在怀里,儿子大些,不像女儿愿意给人抱,结果没几天的工夫,儿子就生病了,病来如山倒,没有医、没有药,寒冬雪天,活生生的人,甚至没熬过当夜,就没了命。
儿子死了,李信仁断了后,整个人都傻了。
犹记得早些年,曾有过路的和尚给他批过命,说他命里无子,正是信了这话,他才在娶亲几年任无所出时,托人抱了个孩子回来养,可后来他媳妇怀了孩子的,接连生了两个,一子一女,他以为,那个和尚说的不对。
可看着毫无生气的儿子,李信仁心里跟吃了冰锤一样,冰冷死寂。
李信仁的媳妇哭的泪人一样,终是顾着女儿,任保留着几分清醒。
人押送来天都府,就关在府衙里,正等着定案宣判。
此时的李信仁已经有些恍惚了,他没再喊冤,整日跟个落魄的流浪汉似的窝在角落里,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那条法,儿子死了,希望没了,他已经破罐子破摔生死无所谓了。
他脑袋里常常想起当年那个和尚给他批命,说他想要破解命里无子的命数,就得有个贵人压着。
贵人?贵人在那里?像他这样的小本买卖人,上那里去遇什么贵人?
在李信仁沉迷在自己的思想世界的时候,他的女儿,病没了,媳妇先失儿子后失女儿,受不了打击,撞墙寻死,被救下,只是醒来后,整个人疯疯癫癫,时而哭时而笑,谁都不认识,又把谁都当儿女。
慕清玥听说后,脸色瞬间变的煞白。
不该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急匆匆使了些银子去府狱里看李信仁夫妇。
可惜时过境迁,当初被舍弃的养子,如今贵气逼人,站在牢门前,直把李信仁吓的可劲儿往后缩,曾经的母亲扒在牢门上,伸长了手去抓慕清玥的衣摆,嘴里咕哝着:我的儿啊!
看到如此模样的养父母,慕清玥心中五味杂粮。
他有自知之明,自知没那么大能耐将人捞出去,只给狱卒多使了银子,让多加照应。
这种事在监狱多的事,狱卒们收银子收的十分心安理得。
慕清玥很矛盾,其实在临安县的时候,他打听过,李信仁是被人栽赃陷害才入狱的。
知道李信仁受了冤枉,慕清玥又纠结又矛盾。
当年他初认的双亲就是这对夫妇,要是没有后来的事,他八成一辈子会将李信仁夫妇当双亲。
可以,他被丢弃了,被李信仁卖给了人贩子,小时候不懂,现在懂了,每每想起那时候,他都后怕,如果不是他和慕清暘长的一样,如果慕清秋没有错认,那他会怎么样?
好一点,沦为下等人,给有钱人家当家仆。差一点被卖到蓝馆,沦为像**一样的小倌。这不怪慕清玥多想,实在是如今日渐成风的断袖潮,惹的好些有钱人都以后宅养男宠为荣。
每每想到糟糕的后果,慕清玥总能惊出一身冷汗。
他自己是不信的,不信自己面对那种情况只会束手就擒,可他也明白,如果一直生活在李家,自己也绝对不可能是现在的自己。
越是想到这些,慕清玥就越是感激姐姐,是姐姐救了她,是姐姐引着他走了不同的路,从拳脚身手到奇怪却有真实的想法,他知道,是姐姐改变了他。
正是因为慕清秋的教导,才使慕清玥再见李信仁时,并没多少恨意,只能说造化弄人。
姐姐说过,当初她能发现他,主要是李信仁将他送给人贩子时,给人贩子塞了二十两银子,让人贩子给他找个好人家收养,其实他不算被卖。
正是那二十两银子,他才没有被丢进黑箱子,她才发现了他。
这一切听起好像偶然,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李信仁当初的那二十两银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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