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比琴晓秋想象的晚,阳光趋于一方,隐约看到那方的红霞。
“那里是西,那么,南边在那边。”竹山村建村坐北朝南,她现在在山顶,那么竹山村在她南边,有了参照物,果然很好分辨方向。
有了方向,琴晓秋不再耽误,借树杈为阶,往下攀爬。
可能是前世的灵魂之力在今生的躯体里渐渐觉醒,琴晓秋下树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了很多。
有好几次,直接用跳的。
片刻之后,到了大树主杆,没有树杈垫脚,只能重新拿出草绳,环住身体与树杆,徐徐下移。
速度重新降下来,让琴晓秋十分烦躁,她很怀念前世,急速才是她的速度,这种乌龟一样挪实在憋的很。心下忍不住琢磨,这年头什么绳子既坚韧,又不占地方?
一走神,突觉腰间绳子一松,来不及反应,整个身体快速的坠落下去。
‘砰’的一声,琴晓秋刚拔出匕首,屁股已经着地。
这一下摔的不轻,疼的琴晓秋呲牙咧嘴,郁闷的抓起绳子,草绳断裂的很彻底。
忍不住一阵后怕,坠落的地方距离地面大概不足十米,要是绳子在她距离地面三四十米的地方断裂,她这一摔,恐怕小命得糟。
郁闷的丢掉绳子,打算背上蘑菇下山,时间不早,得快点了。
可是等她找到藏背篓的灌木丛,傻眼了!
该死的,本就破旧的背篓上又添极重的新伤,裂开的豁口处只剩下两三根残破的竹片弱弱的维系着它还是个整体的状态,里面的蘑菇被糟蹋的惨不忍睹,打眼一看,根本找不出完整的来。
这明显是被什么动物啃过,琴晓秋皱眉,她竟然没有发现树下出事?
郁闷的要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晚上又得饿肚子。
一说起饿肚子,肚子很配合的咕咕叫起来,琴晓秋摸摸肚皮,饿的狠了,除了浑身没力眼神发虚,都没觉得饿来。
这样不行,家里还有嗷嗷待脯的弟弟,不能再饿肚子了。
想到此,琴晓秋沉着眉,蹲下身,默默的从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蘑菇里,挑拣看的过眼的。
之前为了找路,已经错开了蘑菇生长的地方,再去找蘑菇的话,万一又迷路就糟糕了,没办法,大不了拿回去多掏洗几遍,把破口全部切掉,沸水多煮会儿再吃。
挑来减去,统共也没几个好的,将仅有的十几个香菇花菇放进背篓,又顺手扯了点草藤,把背篓坏掉的部分绑起来,心说,这背篓已经是家里很像样的财产之一了,没想到出了一趟门,就要报销,真是,流年不利啊!
等等,这是什么?
琴晓秋抬脚要走,突然看到草丛中一滩血迹,心里咯噔一下,顿住脚。
怎么回事?
琴晓秋突然想起什么,放下背篓,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仔细翻找。
果然,来前放在背篓里的砍刀,不见了。
说是砍刀,实际上就是一个宽厚结实的铁刀片夹在一截木头里固定住,琴晓秋拿上它,实在是工具太少,拿来充数,想着没准用的着呢!
采蘑菇的时候,一时高兴,忘了把砍刀拿出来,等她想起来,蘑菇都装了半背篓了,想着有蘑菇采用不到砍刀,就没刻意拣出来。
现在,背篓里的蘑菇被啃食殆尽,砍刀不见了,旁边又有血迹,这难道只是巧合?琴晓秋猜测着可能发生的事,心中隐隐生出些期许来。
她快速的收拾起背篓,沿着血迹搜寻下去。
这回她长了个心眼,沿途做标记,标示了方向。
大约一刻钟后,琴晓秋隐隐听到有声音,很轻微,但确实有,轻轻的哼哼声。
什么东西?琴晓秋下意识的提高警惕,顺着声音仔细搜寻,几息之后她发现了目标,一处茂密的灌木丛草叶随着哼哼声微微抖动。
琴晓秋慢慢靠近,灌木就在眼前,透过枝叶缝隙,她看到一小片黑色毛发,毛质粗硬像钢针一样。
难道是,野猪??!
琴晓秋下意识脚下一顿,野猪的攻击力不低,她靠这么近,很容易遭到攻击。
不对,等等。
声音好像就是野猪发出来的,听上去很痛苦。
不会,真的是野猪啃蘑菇的时候,啃到砍刀,‘自杀’了吧?
想到此,琴晓秋眼眸一亮,要是真如此,那她可真如来前给弟弟说的一样,白捡一块肉,不是兔子,是野猪,块头大了N多倍的肉。
琴晓秋很无语,她这算是碰上狗|屎运了么?用一背篓蘑菇换一头野猪,怎么算都是大大的划算嘛!
不过不能高兴的太早,受伤的野猪发起疯来,也会要人命的。
想了想,琴晓秋退后几步,从地上捡了块石头,丢进灌木丛。
石头落入,只见灌木丛中‘呼啦’一下,草叶打抖,‘野猪’豁然抬起半个身子,琴晓秋看清了,真的是野猪。
野猪抬着半个身子,重重的哼哼几声,完后晃了晃倒下去,弱弱的哼了几声,再没声音。
琴晓秋又捡了块石头丢进去,没有反应。
这才放心的靠过去,果然,野猪已经死了。
危险解除,琴晓秋扯着野猪的后腿,将野猪扯出灌木丛。
终于看清了野猪,野猪个头不大,看上去不过七八十斤。
七八十斤?琴晓秋高兴了,要是碰到个两三百甚至三四百斤的成年野猪,就凭她这副小身板根本搬不动。
而且成年野猪的肉,很柴并不好吃,就这半大的最好不过。
原本她想,野猪太大的话,就卸个腿扛回去吃,再柴也是肉,能填饱肚子。
只是半大野猪的话,光想想肉质就舍不得丢下,个头也不大,正好全部背回去,这么大块头,够他们姐弟吃好一阵子呢!吃不完的,还能拿去换钱,换点家用什么的,生活的重担一下子轻松了一点点,琴晓秋非常高兴。
高兴归高兴,琴晓秋也没忘了形,森林里的血腥气可能会引来猎食者。
老虎、狮子,随便来一个,都不是她能招架的住的。
想到此,再不敢耽误,麻利的扯下好多草藤,将背篓细密的加固一遍,这才将野猪塞进去。
光是将野猪塞进背篓,就几乎耗尽了琴晓秋全身力气,等装好,她只觉两条芝麻腿抖的厉害,随时要倒一样,这样还能把野猪背下山吗?琴晓秋不禁看着背篓发愁。
家里的情况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要是再不改善,怕是入冬前她和弟弟就得饿死。
这头野猪,是契机,绝对不能放弃。
思及此,琴晓秋咬咬牙,坚持将装着野猪的背篓背上身。
重力压肩,还没抬脚,就觉得两眼发花腿脚发抖,困乏劲儿一上来,饿着肚子的琴晓秋有点缓不过来。
琴晓秋使劲晃晃脑袋,咬牙坚持。
她心里很清楚,她要真敢就这么晕过去,就只能和背篓里的野猪一个下场了,死,被血腥味招来的野兽吞食下腹。
琴晓秋鼓足劲迈起步,刚走了十几步,就觉得一阵眩晕感直袭大脑。
她扶着树大口喘气,真的有些支撑不下去了。眼前的林木像是活了一样,飘飘忽忽隐隐烁烁,惹的琴晓秋又是一阵眼前发黑。
情急之下咬破舌尖,刺痛感拉回了琴晓秋的意识。
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目光快速的四处搜寻,可是满目树木草丛灌木,能食用又能快速恢复体力的东西压根没有。
琴晓秋有点怀念早上出门前喝的那半碗窝窝灰灰菜汤,至少热烫能熨帖肠胃。
怎么办?
冒险背着野猪慢慢抗下去?还是丢下野猪,先保命?
琴晓秋皱着眉头,小手捏成小拳头,果断选择前者,冒险背野猪下山,她要赌一把,赌不会遇到野兽。
很快就入冬了,她必须在入冬天储存足够的食物,破屋的保暖性也得尽快改善,这些,都要钱。
‘守株待兔’的故事摆在眼前,她不可能下回进山还能白拣头野猪,怎么想这头野猪都是坚决不能放弃。
想起上山时,那个从手边溜掉的野兔,琴晓秋小小贝齿咬的更紧了。
不行,死都不能放弃野猪。
琴晓秋咬咬牙,死扛着继续往前走,这回不过几步,整个人就虚脱了一样额头直冒虚汗。
扶着树弯腰大大的喘息,一股无力感迅速蔓延四肢百髓,难道真的带不走吗?琴晓秋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委屈,直冲眼眶。
想起饿着肚子却懂事的说‘不饿’的弟弟,想起炕上那个硬的连垫子都不如的唯一的被子,想起四面透风的‘家’,琴晓秋又一次晃晃脑袋,心里告诫自己,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头野猪扛回去。
这是她们姐弟的生机啊!
咬牙坚持,饥饿与体力不支,渐渐的将琴晓秋逼入绝境,她心里很清楚,如果继续下去,她真的会疲累到晕厥,甚至累死,可是不行,她和弟弟的生机不能再等,她不能认输,不能!
超负荷的重担压着琴晓秋,将她身体里的细胞压榨到破裂,有些东西正在透过那些破裂的缝隙,快速的渗透。
她的身体实在太弱了。
前世为了生存,经历过无数次极限压榨,可那些都是循序渐进的,不像这次,这副身板完全无法负荷,仅凭耐力与坚持,只会将身体逼入死胡同,继续下去,身体会被压垮,彻底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