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向南,醒醒,到了。”或许真是学习学得累了,简向南一路睡到底,一个小时的车程也没有让他睡得心满意足,他往苏沁肩膀蹭了蹭,睡眼惺忪地说了句:“嗯……让我再睡会儿……”
苏沁看见司机看着他们欲言又止,才想到从钱包里掏钱,可是付了车钱她又想到了简向南这个麻烦精,不得已采取了老办法,简向南最怕痒,尤其是腰部,特别敏感,苏沁只是轻轻一戳,他就立即生龙活虎地钻下了车。
简向南抓了抓头发,苏沁走在他身后,没有看他,而是看着他身前的老房子。眼前的独栋别墅是简家的老宅,已有一个多世纪的历史,由于每隔几年便会进行一次修缮,至今保存得非常完好。
因老宅子位于郊区,比较偏僻,酒庄虽在老宅不远处,可主要的商业办公都在市中心,所以文/革之后,简家的人全搬去了市区,也只在每逢过年过节或是特殊的日子回来一趟,当然,简家酒业如今的当家简向东每隔一段时间到酒庄视察的时候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
可是苏沁既不是简家的女儿也不是简家的媳妇,她不明白为什么简向南会在今天带自己来这儿。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可距离前一次已经过了十一年。十一年前简老爷子的葬礼上,她陪着苏婉君初次到简家老宅,那一年也是她初次认识简家的人。
苏婉君是以外祖父的名义出席的葬礼。说来苏简两家关系匪浅,祖上就有贸易上的往来,当年清政府瓦解,军阀割据,列强瓜分国土,乱世下涌现了大批实业救国的有志青年,苏简两家的祖辈便是因此结识,一同闯天下,才有了今天的辉煌祖业,历经百年,两家一直为世交。
可惜,苏家发展到她外祖父那一代便因祸起萧墙而将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不过依着简家雪中送炭,才勉强得以过活。但要想重振家业,却是回天乏术了。她的两个舅舅因涉嫌商业罪吃了官司,外祖父一气之下也已作古,而外祖父最疼爱的小女儿苏婉君不得已辍学走上了演艺之路来养家。
“刚才来得急,你又睡了,倒没问你怎么想到把我带这儿来了,不是说去小屋么?”小屋是他哥简向东在他考上高中之后特地为他买的一间公寓,为了他能够独立生活,也方便他一个人安静学习,可以说是用心良苦。
他双手插着裤袋,有些尴尬地说:“我出门忘带钥匙了。”
苏沁知道这不是借口,因为已不是第一次发生,可他每回都不吸取教训这点让她有些头疼。
“不过我让英叔找人去开门了,反正现在还早,我们天黑了回去过生日也不迟。”简向南挑了挑眉,笑说。
苏沁看了眼手表,下午四点半,确实还早,只不过到了这里又能做什么呢?
“离日落还有两个小时,不如先进屋坐会儿吧。”
“哦。”
简向南十分热情地邀请她,可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简向南不由分说,拉起她就往屋里走,一推开门,“啪”一声巨响,漫天的彩纸撒在两人全身上下,苏沁惊呆了,简向南却像是早有准备,不惊不慌,笑得一脸灿烂。
“苏沁姐,生日快乐!”
“苏沁,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
各种人群,各种生日祝福,她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男主人公偷偷带女主人公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结果一进门就有一大群人把自己包装得花里胡哨,接着说一句“恭喜”或“生日快乐”,好像就是惊喜。可是往往有的时候,伴随着惊喜的还有惊吓,第一时刻,苏沁是被吓住了。
一受惊吓,她就止不住打嗝,这就是她的回应。
还没来得及接受大家的祝福,她倒是先出洋相了,有人好心递了一杯水,她咕噜噜全都灌了下去却仍不见效。
“简向南,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看把苏沁姐吓得……”简向南的堂妹简向西一边拍着苏沁的背,一边责备罪魁祸首。
简向南仍然觉得自己很无辜,他特意安排了惊喜,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后果,他也不想的啊。
“听说吓人一跳能治打嗝……”
“就你鬼主意多!”隐在后面的简向东终于看不过去,出来制止他惹出更多的麻烦。
简向东原本没有参与其中,就是刚才那通电话才知道今天是苏沁的生日,英叔也道出了简向南的计划,他原想来制止的,却被简家另外两姐妹拉了进来。
说来也奇怪,简向东才说一句话,苏沁就好了,她咽了咽嗓子,说:“东哥,你别怪他,他也是好意,只是没提前通知我罢了。”说着,她瞅了简向南一眼。
简向南撇了撇嘴,说:“提前通知那还叫什么‘惊喜’啊。”
“好了好了,今天是苏沁姐的生日,大家也别怪来怪去了,走,咱们打麻将去!”简向西的双胞胎妹妹简向北横插到几人当中,揽着几位女士就往休息室走。
简向西与简向北虽是双胞胎姐妹,可性格迥异,一个文静内敛,一个活泼好动,而简向北更像个假小子,从小留着短发,典型的乐天派。
性格上各有不同,可是简家孩子身上似乎都遗传着祖上的基因--个个都是麻将控。一到大日子,总要聚在一起打几圈麻将。
“东哥,三缺一,快来!”简向北叫上了简向东,刻意忽略了跃跃欲试的简向南。
“小北,你忘了我哥上个月输了十万了?他都一个月没碰麻将牌了,还是我来吧。”说着,简向南已经一屁股坐了下来。
“有你这么赖皮的嘛,去去去,这是东哥的位子!”简向北跟赶鸭子似的赶他走,简向南就是死赖着不愿动一下,这时候苏沁说:“东哥,我这位子让你,反正我也不怎么会打麻将。”
简向东不苟言笑的脸上突然扯了一下,“也好,正好给了我一雪前耻的机会。”
上个月简家出席圈内好友的婚礼,也是东南西北堂兄弟姐妹在一桌打麻将,一直到凌晨,五个小时,简向东一个人就输了十万,算命的说他这一个月水逆,不能和“赌博”再扯上半点关系,于是他就忍了一个月。
现在掐指一算,正好一个月过去了。
简向北看在简向东和苏沁的面子上,没再和简向南吵,问了句:“今天打什么牌?”
“好久不打广东牌了,就广东牌吧。”简向南笑嘻嘻地说。
简家的孩子什么牌都打,就数广东牌打得最好,因为他们的根就在那儿。不过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走南闯北,结识五湖四海的朋友,又因网络科技的发达,也就越打越广。
大家没有意见,各就各位,苏沁另外端了把椅子坐在简向东边上观牌不语。
俗话说,一个人的牌品可以看出他的人品,简向东在第一圈的牌风虽不好,可他牌品极好,就算一直被对家简向南抢杠或碰,他也没有一点不悦。
第一圈只花了五分钟左右,简向南就漂亮地亮出了所有的牌,“清碰,胡了!”
几双眼睛凑过去,看到他的牌是清一色加碰碰胡,广东人叫清碰,这一胡就是五番,加上他有春夏秋三个花,以及刚才的明杠,全部加起来真是一炮开门红,不是个小数目!
“来来,给钱给钱!”简向南眉开眼笑地问简向东掏钱,简向东落落大方地给了他一张百元大钞。
简家的孩子向来赌得大,他们输得起,所以从来不在乎,就算对自家人也毫不客气。
他们打的是传统麻将,不是现在市面流行的自动麻将,他们觉得自己动手更有意义。洗好牌,简向南坐庄,重新上牌后,他的眉头挤在了一块儿,换了对家简向东,似有逆转的走向。
苏沁虽不是麻将高手,却也能看懂一二,这回他拿的是好牌。
“东风要不要?”简向南出了牌,两姐妹都没有吭声,苏沁看简向东手里有一对东风可以碰,但他竟然放弃了,扔了一张在她看来十分重要的一索,看来他并不想做“清一色”。
“碰!”简向南碰了一索,又扔了张三索,下家简向北吃了二、四索,扔了四索,简向东摸牌,又摸了张东风,扔走九索。
几轮摸牌下来,苏沁总算明白他想做什么牌,在简向南愁眉苦脸不知该怎么胡牌时,简向东又摸了张北风,此时他的索子都已经打完,只剩下东南西北各三张牌,不像简向南那样沾沾自喜,他淡定自若地亮出牌,自摸大四喜,六番。
由于花牌较多,简向东这局牌赢得可谓是漂亮,就连苏沁也忍不住在一旁偷笑。当简向东扳回一局,后面几轮的手气似乎越来越旺,直到太阳落山,他已赚得盆满钵满。
“苏沁,你坐我边上来!”简向南一心觉得是苏沁旺简向东,很不服气,于是又开始耍赖皮。
“苏沁姐,别坐他边上,坐我边上来!”简向北也看中了苏沁这尊财神。到现在,只有简向东和简向西一直在赢钱,而她和简向南输的一塌糊涂。
“简向北,别跟我争苏沁,她是我带来的!”
“是你带来的就要坐你边上了啊!你这是蛮不讲理!”
……
“大少爷,晚饭已经做好了,是不是应该收拾收拾?”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英叔适时进来传话,眼看钟表走到了七点,大家的肚子都咕咕叫了。
“难得聚在一起,这些钱拿去分了吧。”简向东站起身,把刚才赢来的钱摊在桌上。
简向北眼疾手快拿了一沓,数了数,而这时候简向南却没跟她争了,只是看着简向东,说:“哥,你这钱应该都给苏沁,她今天生日呢。”
苏沁不可思议地看向简向南,说:“我才不要,你这人怎么忒俗!”
“怎么俗了?要不是你,我哥哪能赢这么多!”
“那是东哥今天手气好,关我什么事?”苏沁只觉得简向南说话莫名其妙。
“别吵了,吃饭去吧。”简向东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话,走了出去,四周的气氛似有一丝冷意。
简向东只有在打麻将的时候才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离开麻将桌,他又恢复了面瘫脸。
因是苏沁的生日,晚饭算是比较丰盛,饭后还有余兴节目。几人围着苏沁点了蜡烛,唱了生日歌,在她闭眼许愿时,大家的目光都盯着她,只有简向东看着窗外。
在吹灭蜡烛的那一刻,周围一片漆黑,大家等着英叔重新开灯,却迟迟不亮,正惊异间,苏沁闻到一丝鼻息,来不及反应,对方已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没有深入,像是担心她会害怕,又没有多做停留。
虽没有惊慌,却是惊愣住了,直到眼前一亮,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前来报告:“大少爷,是跳闸了。”
“嗯。”云淡风轻的一声回应,却让苏沁心中波澜起伏,她回转过头,看到了简向东清俊的侧脸。
“英叔,改天找人换了电闸,老东西不能再用了。”他只淡淡说了这一句。
老宅子里的东西能用的都留着,不能用的都更了新,只是电闸时好时坏,因是老爷子留下的,一直舍不得换,以为还能坚持个几年,没想到今天就出了故障,是时候该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