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纳兰明媚却是吃力地道:“长生,孩子给我看看!”
叶长生忙将小家伙抱到她跟前去。
纳兰明媚瘦削的脸上透出慈爱的光芒,打量着小家伙,道:“我从他身上,能察觉到长生你的气息。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肯定会和他一样的。”
叶长生用力点了点头。
林浣纱却是欲言又止,叶长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回过头来,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浣纱,你适才喷出那一道气体,是什么法门?”
林浣纱叹了口气,道:“我原以为,用不到这法门的,只不过看适才浣溪生产之后的情形,若是我不及时施展此法,她多半,便坚持不下去了。此法乃我自创,名为生机渡劫术,施展之时,需要以异法凝出一口最本源的生机之气,然后以灵力浸入其中,屏息吸纳灵力的时间越长,此法的功用便越强烈,能够刺激被施法之人体内的生气,并对之加以滋养,从而达到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效果。只不过,此法我仍然未曾想完全,因此,此法现在,传给他人的话,只能用来给自己疗伤。浣溪和我是同胞所生,又都修炼的水系功法,因此适才我冒险将此法施展而出,却是一举成功了。我这一口本源生气,已然凝聚了数十年,要让我在明媚生产之前再次凝出一口,却是难以做到了。”
叶长生的心逐渐沉了下去,那边纳兰明媚却是微笑道:“无妨,只要能将孩子平安生下来,我便是立刻就死去,也了然无憾了。”
说着,她用艳羡的目光望着林浣溪。
叶长生长长叹了口气,直有手足无措之感。
而后,林浣纱一人专心照顾纳兰明媚,林浣溪却是很快地恢复了过来。她此时,已然能够自行无碍行动了。大部分时间,她都怜惜地抱着儿子,逗弄他玩儿,母爱洋溢于言表。
叶长生被林浣溪催着出门,去弄了个测试灵根的法宝来,给小家伙仔细测了一下,结果便是火系灵根八十九。
这,已然是极为罕见的上佳修仙资质了。林浣溪笑地合不拢嘴,旋即又为儿子修习什么样的功法而苦恼起来林浣纱却道:“此乃小事,交给我吧。”
林浣溪极为信任姐姐,一脸开心地点了点头。
叶长生给自己儿子取名“叶昆仑”,希望他长大以后,志向能如同昆仑一般高远。纳兰明媚则是天天念叨着自己生的娃儿应该叫什么,还不时催促叶长生去想名字。而且叶长生今天想的,过上一两天,她便会又觉得不合适,央求叶长生再想一个。
叶长生心中却是弥漫着无尽的哀伤,只不过他努力不让之表现起来,而是尽可能地多一些时间陪着纳兰明媚世界上极少有什么事情,比看着自己的女人一步步走向不可测的死亡,但却无可奈何,更让一个男人心碎。
时间一晃之际,便即过去了两年多。纳兰明媚在这些天,已然彻底无法移动了。而且她神智,也已然大部分时候,都处在昏迷的状态。若非叶长生同她心意相通,甚至无法从她那醒来之际极为微弱的神识波动之中,察觉到她已然不再昏迷。
育胎之殇,居然让一名化神期的修士,陷入如此境地。若非青葫女、叶长生以及纳兰明媚曰曰照顾,她早就难以维系了。饶是如此,她还是出了数次危机,只不过却俱都被救了回来。
看着她小腹一点点隆起,腹中孩子的动静越来越大,叶长生却是渐渐生出了越来越浓的不祥预感。
自纳兰明媚怀胎之时,过去了整整十三年零四个月之际,这一曰,纳兰明媚醒过来同叶长生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便即靠在叶长生身上沉沉睡去。
青葫女坐在一旁,随手挥舞着,调弄着灵力。林浣溪则是抱着叶昆仑,和他玩儿。小家伙此时已然长得颇高,挣扎着不让母亲抱着自己,而是想下去自己乱跑,小嘴里不住嘀咕着:“娘,我要自己玩儿,不要抱着我!”林浣纱则是手掌不停地在纳兰明媚腹部摩挲着。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般的祥和,然而,不知不觉之间,正轻轻拥着纳兰明媚的叶长生,脸颊之上有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同一时间,林浣纱在纳兰明媚腹部摩挲的手掌亦是停了下来。她犹豫了下,望了叶长生一眼,咬了咬嘴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青葫女的身躯滞了一滞,亦是一语不发,老老实实调弄着灵力。林浣溪也察觉到情形有些不对,望了纳兰明媚一眼,突然眸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伸出一只手掌,掩住了小口,双眸之中,泪水已然大滴大滴地滚落而下。
她怀中叶昆仑,此时也突然老实了下来,乌溜溜的眼珠子四处看了看,便将小脑袋埋在母亲怀里,不再说话。
概是因为,便在这一刻,叶长生怀中的纳兰明媚,心脏已然停止了跳动。
无数往事,一幕幕熟悉的画面,自他眼前飞速闪过。自金刀城中初识、林家庄园再封、然后激斗、无尽玄冰、奇火燃冰、三生神契、星星峡大搜寻、大昆仑山遭逢谢飞燕、临海城中两人首度欢好,一直到极北之处遭逢极夜天女,两人暂时分离,而后纳兰明媚亲手击杀谢飞燕,同叶长生不欢而散,别离多年后两人再度相聚,而后再未分开。
这一刻,叶长生只觉心伤若死,生无可恋,直欲就此逆冲灵力,自毁其躯,伴随纳兰明媚而去。
他胸口之处,人魂心魔陡然动了起来,叶长生这诸多哀伤之情绪,居然尽数被它吸纳了进去。只不过,当此之时,叶长生身上,隐隐有灰色气体涌出,在他周围萦绕了起来。
那人魂心魔接连晃动,将这灰色气体吸纳了大半,却似是有些无能为力,晃了一晃,缩入叶长生体内深处,便即再无动静。
林浣纱望着叶长生身上那灰色气体,眉头紧皱,正要有所动作时,却是突然心中一惊,将目光投向了纳兰明媚身躯之上。
在她感应当中,纳兰明媚体内,两个小小的生命的生命气息,此时居然未曾随着纳兰明媚的身死而暗淡下去,而是越来越旺盛了。
她立刻便明白了情形,大叫一声:“长生,你振作一点,明媚虽然去了,她腹中孩子还活着呢。”
叶长生身躯剧震,身上灰气未曾尽敛之时,眉心竖眼中已有一道八色毫光扫出,落在了纳兰明媚小腹之上。
八色毫光扫视之下,两道生命波动,在纳兰明媚已然渐渐失去活力的身躯之中,显得更加清晰。
林浣纱忙手中加力,将两个小家伙向纳兰明媚下身引导着。
叶长生那哀伤的情绪未曾散尽,灰色气息仍然在他身子周围萦绕,然而他却已经没有时间去悲伤了——他不能让纳兰明媚的死变得毫无价值,两个孩子,一定要平安无事。
他心念一动,整个葫芦空间再次震了一震,先前经过青葫女凝聚的水系灵力,再次凝聚了起来,围在了众人周围。
林浣纱惊讶地伸出手去,在空中抓了一把,张开手掌,却见手掌之中,一团晶莹剔透的液体闪闪发光,却是已然凝成了实质的水系灵力。
青葫女亦是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一刻,叶长生随手凝聚灵力,其强大的控制能力,让她亦感到惊讶。
林浣纱却是趁势手掌一挥,直接自行控制灵力运转,将灵力源源不断送往纳兰明媚小腹中,同时手掌摩挲着,将两个胎儿往她身下持续挤去。
整个葫芦空间一片寂静,只听到周遭之处,一滴滴液状的水系灵力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以及林浣纱摩挲纳兰明媚小腹的声音。
当两道婴儿的嘹亮的哭声相继响彻葫芦空间之时,林浣纱只觉浑身一松,不顾形象地直接坐在了地上,心念动处,便将大团灵力,向自己体内吸纳而去。
纳兰明媚已然不在,适才她相当于是一人承担了先前林浣溪生产之时她姐妹两人的工作,难度何其之大?若不是叶长生关键时刻来了一手,将灵力凝聚至几近液状,她都未必能坚持地下来。
叶长生却是伸手一捞,将两个小家伙一齐抱了起来。
但见两个婴儿俱都生的白白嫩嫩,大大的眼睛,弯弯的长眉,脸蛋小小的,同纳兰明媚极为相似。
纳兰明媚生出的两个孩子,赫然竟是一对女儿。
望着两个女儿熟悉的脸庞,再看看另外一只手搂着的纳兰明媚。女儿身上强烈的生命气息,同已然死寂的纳兰明媚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一霎间,叶长生身躯陡然剧震,旋即一直以来萦绕在心中,但却始终不曾彻底明白的一段偕语再次浮现心头:“死生有定数,盛衰常无常,神灵两湮灭,先天一气长。”
同一时间,他身上灰色气息陡然极速翻涌起来,最终尽数化为白色同灰色相间之气息,涌入他体内,便即不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