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娴陪在童若兮身旁做了许久,也倾诉了许久,仿佛一下子卸下了所有心事。整个人似乎莫名的变得释然了许多、轻松了许多。
或许,只因以内榻上躺着的这个年轻女子,与自己似乎有着太多的相似。
她们都不同于皇宫里任何一个女子,都有种一种或多或少的人自然的天性。
这样一来,也不管童若兮有没有听到、或者是听进去。
敏娴自己却已经觉得积压在胸口多年的包袱,似乎已经减轻了许多。
约莫三更天的样子,敏娴只觉得有些困倦。
于是帮童若兮拉了拉薄毯,然后向门外候着的丫头们交代了几句。
便转身离去了。
全然没有入睡的童若兮,听着她的脚步声儿渐行渐远,轻轻的翻了个身,将脚腕重新调整了一个姿势,然后悄然入睡。
一时间四周又变得那样的悄无声息。
不知睡了多久,童若兮只觉得脸颊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拂动。
于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无意识地躲避着。
可是,脸颊上的触感,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不自觉,微微睁开了眼睛。
室内拉着帘子,有些昏暗。
但是,童若兮看清了是一只手在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想着这事三王爷南宫凛的住处,童若兮心头一怔,才发现是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还没等自己想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一抹温热的气息,便朝着自己的面庞缓缓靠近。
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是一个男子的身形。
想着这个院子可能出现的男人。
童若兮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反手挥了出去。
只听得“啪”的一下清脆的声音,自己的手居然已经硬生生地打在了那个人的脸上。
那个人显然是吓了一下跳。瞬间愣住了,整个人一下子停在了那里。
童若兮猛地张开眼看去,却看见一个哭笑不得的面容直愣愣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分外熟悉。
不会吧……
童若兮用力揉了揉眼睛,再重新看过去,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
可这一笑,犹如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功效。
原本已经在睡梦中逐渐的麻木的脚腕,仿佛一下子也跟着醒了过来。
剧烈的疼痛袭来,直惹得毫无防备的童若兮,眼泪却如大江破堤般流了下来。
寂珏用手抚着脸。还没回过神来,张大着嘴愣在那儿,但看见榻上的人儿大笑着还来得及给她点什么惩罚。转眼却见她的眼泪狂而泻而出。
寂珏心头一惊,瞬间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直接踏步上前,偏着身子坐在童若兮的榻上。
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搂在了自己怀里,又怕自己用力过大。会再次牵引得童若兮脚腕发痛,于是一边轻柔的吻着她的额际、耳朵,一边轻声在她耳边哄道,“傻丫头,好了,不哭了啊……”
寂珏这原本不说话还好。可一听见他这般柔声的安慰着自己。
童若兮居然越发哭得厉害起来,似乎满腔无端端的抑郁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如洪水一般。只想四处奔流,至于会淹没了什么,却也顾不得了。
童若兮一直哭着,哭道最后,竟然有些抽噎起来。
寂珏见童若兮如此。也不再劝慰,只是抱着她轻轻地晃动着。
一如那日在林州城郊外的悬崖边上。静默的抱着,不言不语。
过了许久,寂珏低头,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轻轻哼唱了起来:
“夜色美呵,要数渔乡;渔乡有两个月亮,一个落在水里,一个挂在船桅上。夜色美呵,要数月光,渔歌摇着船影晃,贝壳侧着小耳朵静静听,海潮打着慢拍在欣赏。出远海的渔郎。—远海上,撒开了大网,是在捞渔歌?是在捞月亮?整整忙了一宵,捞上个活蹦跳的太阳。”
童若兮心头一滞,不断抽噎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最后抽泣了两声儿,想哭的感觉就迅速烟消云散了。
因为翎羽山庄地处南国,濒临南海。
这首打渔小调,是翎羽山庄周围的渔民,出海打渔时,经常唱的歌曲。
虽然说自己并非之前的童大小姐,可是,她固有的记忆,仍旧深深存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一听到来自自己故乡的歌曲,童若兮不由得心头暖暖的。
所有的委屈,都一并消散开去。
寂珏见怀中的人儿停止了哭泣,并且抬头愣愣地看着他,不禁扬唇一笑,顺手拿起茶几上的帕子为童若兮轻轻擦着脸庞。
笑着打趣,道,“原来我们童大小姐,只有这样哄着,才有用呢!”
童若兮只觉得心头一热,望着寂珏,张了张嘴,道,“你怎么会唱这首小调儿?”
“呵呵。”寂珏在童若兮耳边轻笑了两声,去没有言语。
他慢慢的靠近自己,一股股温热的气息缓缓摩擦在自己的耳垂上。
童若兮只觉得怪痒痒的。
“脸红了!哈哈,我们童大小姐脸红了!”寂珏盯着童若兮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童若兮任由他笑着,只是默不作声,眯起眼睛看着他。
寂珏,这个男人,永远有办法触及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然后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安抚着自己。
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安宁……
童若兮只觉得,这个男人,就是上天最自己最大的恩赐。
童若兮望了望窗外,之间东方才略微有些发白,于是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赶回来了?”
“一接到昆布送去的消息,我连夜就出发了。可惜,还是回来晚了。”说着,寂珏似乎有些愧疚。
“不晚不晚!”童若兮笑着连声道。
“咝——”童若兮只觉得脚腕一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间此刻的寂珏,正轻轻握住自己的脚腕细细检查。
童若兮刚刚痛的想皱眉,可看见寂珏已经阴沉下来的脸,心头一惊,怕他生气,于是连忙放松了表情,装作若无事。
“那个可恶的女人!”寂珏咬了咬牙,从牙缝里硬生生的挤出了几个字。
童若兮心头一抖,似乎是被他吓到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寂珏顿了一下,似乎已经察觉到了童若兮的不安,于是抬头看着她,“痛得厉害,是么?”
他说的时候,眼眸中满是舍不得与歉疚。
童若兮害怕寂珏难受,于是笑了笑,道,“昨天是有些痛,不过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好多了。”
寂珏似乎是并不相信,眉头皱了一下,刚欲张口,童若兮却抬手,轻轻抚摸上了,他攒蹙的眉头。
其实,两人不过只是一天没有见着,可此刻的寂珏仿佛一下子憔悴了许多,几乎都能清楚的看见,他眼睛里布满的血丝。
见童若兮这般不舍与神情的望着自己,寂珏眼睛里方才不断积聚起来的戾气,瞬间消散了不少。
但他仍旧沉着脸,抬手握住了童若兮伸出的那只手,缓缓放到唇边,不停的轻吻磨蹭。
瞳孔中始终映着的,都是眼前这个面无血色的女子。
寂珏的嘴唇干干,有些起皮,胡渣也冒了出来,有些刮手。
可童若兮浑然不觉,任由他紧紧握着。
“你受的委屈,我都知道。”寂珏认真的盯住童若兮,缓缓道,“关于独孤佳文的事情……”
“嘘——”童若兮伸出食指,轻轻横在了寂珏嘴边,微笑道,“我都知道了,我不怪谁。不过……往后我得在你脸上贴张字条,上面写着,‘童若兮专用’!”
说完,童若兮自己居然“哈哈”笑了起来。
听童若兮这般说,寂珏不由得一愣,眼神古怪的看了她一会,然后也跟着“哈哈”大笑了出来。
童若兮放松身体,安静的靠在寂珏怀里,只觉得浑厚的声音从他的胸膛中传来,震得自己耳朵嗡嗡的,可心里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轻松。
哈哈大笑之后,寂珏缓缓弯起唇角,脸上已然没了之前的凝重。
童若兮睁大眼睛,望着一脸云淡风轻的他。
之间寂珏歪了歪嘴,偏头一笑,道,“以后你可得离那母老虎远点儿,那可是京畿城出了名的厉害主儿,也就只有咱们三王爷了,其他人那可是进而远之啊!”
“呵呵。”童若兮轻声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往后啊,我也学学古人,退避三舍。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我保证,方圆三里连你老婆的头发都没有半根儿。”
“扑哧”一声,寂珏笑了出来。
他抬手,轻柔为童若兮理着耳边有些蓬乱的碎发,笑道,“这样才对嘛,方才那么一哭,都把我吓傻了。”
童若兮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低声说说道,“不是见了你,才想哭的嘛……”
寂珏一愣,看着眼前的女子,眼光渐渐柔得仿佛可以融化掉玄武铁石一般。
童若兮只觉得脸上一烫,不由得垂下眼眸去。
寂珏为自己整理碎发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托上了自己的下颔。
他慢慢的靠近自己,接着,干燥而滚烫的嘴唇,已经压上了自己的唇,情意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