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茜随着静妃急急忙忙走出来，看到被恩在地上的张贵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贵人浑身上下那还有点人样，脸上隆起的疙瘩被抓破结痂，鲜血混着淡黄色的脓液，顺着脸颊流淌。衣服也被扯成了碎布条，裸露出来的肌肤全都长满了红点，有些已经溃烂，肿胀成了脓包。
原本标致的笑脸，现下已经肿了半个大，哪里还能看见原来的香腮胜雪。
难闻的味道弥漫扩散在空气中，云茜不禁掩住口鼻，隐隐有些作呕。
“放开本宫，你们这些狗东西，放开本宫……”张馨月发疯似的挣扎。
她的手不停的在空中抓挠，宫女太监碍于静妃的命令，谁都不敢松开。
可是张馨月的力气太大，谁都按捺不住。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杂着血水淡黄色液体，在张馨月的挣扎中，都一并涂抹到了一旁的宫女身上。
那几个宫女心头怕的要命，都拼命忍着，几乎是快要呕吐了出来。
看到她这副模样，静妃也吓得脚下发软，可她总归是见过世面的人，连忙止住方才的惊慌，收了心神。
云茜实在受不了这里的一切，皱了皱眉头，却又不敢让静妃发现自己的心思。于是悄声挪到静妃身边，低语道，“娘娘，太医说张贵人的病需要静养，您怀着龙嗣，万一……”
云茜唯唯诺诺的抬头望向静妃，却对上了她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眸，登时心中“咯噔”了一下，连忙退到一边，不再敢多言。
静妃冷冷扫了一眼周围脸色发青的宫女太监，冷声道，“来人，拿绳子绑起来！”
“是。”宫女太监不敢违静妃的旨意，连忙拿了绳子，困住了自己主子的手脚。
静妃沉吟了片刻，快步走到殿外。
云茜也识趣的跟了出去。
静妃出了大殿，走了几步，直至听不见殿内张馨月的尖叫声，这才在回廊边停了下来。
云茜因为静妃方才的眼神，心中骇然，所以一直低着头，快步跟在她身后。
没想到静妃骤然停下，自己脚步还没来得及收住，依然撞到了静妃。
云茜心中一惊，两忙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静妃回过头，冷着脸厉声喝道，“没用的东西，才多大点事情，就让你成这样。让本宫以后还怎么对你委以重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云茜伏在地上，浑身不住颤抖。
“够了，不要在这给本宫丢人！去把张贵人身边的丫头给本宫叫来！”
“是！”云茜见静妃没有责罚自己，心中一喜，两忙起身去寻柳绿去了。起来的时候，因为脚步有些虚浮，踉跄了两下，险些摔倒。
云茜越是害怕，静妃心头就越是光火。
终于，怒不可揭。
静妃紧握的拳头，一拳狠狠打在一旁朱红色的柱子上。手上的疼痛阵阵袭来，那连心的痛感终于遏制住了喷薄欲出的怒火。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童若兮所为，那自己也该有所防范了！
区区一个下贱的宫婢，居然能把一个贵人弄成这样，而且还将自己手下人搅得心神不宁。
看样子，还真是不能小瞧了她。
“娘娘，柳绿带来了。”云茜见静妃抿着嘴，眉心紧促，似乎有些出神，于是小声的叫了两下。
静妃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眼眶红红的柳绿，冷声问道，“可是你天天伺候在张贵人身侧？”
柳绿依例行礼，道，“回娘娘的话，正是奴婢。”
“你家主子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静妃似乎有些累，于是扶着柱子缓缓坐了下来。
“回娘娘的话，十五那日，贵人代娘娘见过……见过……”柳绿略微抬头，偷偷瞧了一眼静妃，见她似乎并未动怒，于是接着说道，“贵人见过诰命夫人之后，下午回来，就说浑身不舒服。起先主子说浑身痒，奴婢还以为是主子身上不小心落了什么虫子，于是为主子里里外外换了身干净衣裳。没想到……到了晚上……”
柳绿紧紧皱着眉心，眼圈更加红了起来，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静妃蹙着眉头，知道柳绿心疼自家主子，于是缓了先前的冰冷态度，直等着她慢慢把话说完。
从柳绿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静妃得知。到了晚上，张馨月身上越来越痒，只觉得有无数只虫子钻进了骨髓当中，痒得钻心。
眼看着一个个红点冒了出来，她忍不住去抓挠。可是越挠越痒，越痒越挠，最后整个人痒到在床上打滚起来。不肖一炷香的功夫，身上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柳绿见到这种情形，刚想去传太医，可是自家主子怎么都不许。于是这般下去，最终成了这幅模样。
静妃问道，“万岁爷怎么说？”
柳绿哭道，“万岁爷看都没看主子一眼，就禁了主子的足。那些墙头草的太医，一见主子没有势头，医病都不怎么用心了，只说是沾染了什么怪病，随意开了几个方子，之后也就再也没有来瞧过一次。”
静妃心头莫名的叹了口气，皇帝的宠爱不过是蜻蜓点水，过眼烟云。表妹这贵人才封了多久，见她如此，就弃如草芥了。
其实皇帝的宠爱，看惯世事的她，早已洞若明镜。
可如今看到这般落魄潦倒的张馨月，她的心还是不免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好似看到了日后的自己。
事到如今，如果自己不再争取，只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张馨月了。
静妃握紧拳头，眼神蓦然间凌厉了起来。
她抬手，示意云茜过来，附耳低声道，“你去本宫娘家，让父亲传最好的大夫过来。记住，这件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是。”云茜应了旨意，转身走了出去。
在民间还好，若是说在皇宫中沾染上了什么怪病，静妃如何都是信不过的。这宫里，什么事情，不论是真的还是找替死鬼的，总归会有个源头。
这般不明不白，只会叫人生疑。
静妃看过眼泪婆娑的柳绿，问道，“这几日，你们宫里可有什么生人往来？”
“这个……”柳绿思量了片刻，缓缓说道，“奴婢不曾见过有什么生人往来，不过，新来的倒是有一个。”
“新来的？几时来的？”静妃追问道。
“正月十四，是内务府分配来的宫女。因为那日宫中人多，伺候茶水的宫女人数不足。每年这会，内务府都会调教些新人，调配过啦。”
新人……伺候茶水……静妃心头冷冷一笑，这个蛛丝马迹，总归是让自己给抓住了。
看那个贱人还有什么话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