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翎羽山庄待了大半年,童若兮倒是越发的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闲来无事,她时常一个人躲到天心阁阁楼看书。
阁楼上藏书丰富,不过被先前的童大小姐扔的到处都是,因为天心阁是禁地,而且里面的藏书历来同样传女不传男,所以一直也没人前来收拾。
这些除了医书之外,还有好多都是武林人争相寻访的武学典籍。可是童大小姐不光不看,还丢的一片狼藉。她费了好大的劲,才一一分类收拾干净。
她随手抽出一卷典籍看了起来,幸好童大小姐本身练就了上乘的内功心法,这些武功学来,倒也轻松。
夜风吹来,桌上的清油灯火苗随风晃动,照得人影都微微晃了起来。
她抬眼,看见灯芯上已然结出了红豆般的灯花,正发出“啪啪”的细碎破裂声,于是随手用银针挑了起来,灯花零落,光线果然明亮了许多。
她刚挑完灯花,突然听得外面一声鸟鸣。童若兮疑惑的向外看去,却看见寂珏那个家伙不知何时,已经横坐在窗棂之上。
寂珏有一只高高挺立的鼻子,和一双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此刻,微微卷起的睫毛,恰到好处的给轻轻翕合的鼻翼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灯火爆,喜事到。看样子老天爷都觉得我来的欢喜啊。”
“出去。”童若兮头也不抬的冷冷说道,“天心阁除了我之外,童家没有人可以进来,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又不是童家人,再说了,我也没进去阿!”寂珏懒散的靠在窗上,另一条腿在窗子外摆动。
“阴魂不散!你不怕我杀了你?”
“就凭你?”寂珏哈哈笑了起来。
童若兮冷笑了一声,童大小姐虽不怎么懂武功,可是医术和内功底子却是不弱的。
她一挥衣袖,一根白色闪着寒光的细针,便从袖口骤然生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了少年的右手。
寂珏被这强大的内力一震,整个人向外倒去,幸好左右勾住了窗栏,一个跟头,又跃了进来。
似乎还未察觉到疼痛,寂珏的右手就不自觉的挥舞了起来,仿佛是憋足劲的锤子四下里乱打,愣是硬生生在脸上扇了好几下。
“你……”他左手奋力攀住右手,想要停下,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你……你使的什么妖术,快让它停下来……”
“我们翎羽山庄可没什么妖术,你这是诽谤我父亲吗?”童若兮看着狼狈的少年,勾嘴一笑。
“我错了,我错了!”寂珏使劲攀着自己的手,好不让它打到自己的脸。
“求我!”
“好好好,童大小姐饶命,我再也不敢嘲笑你了!”寂珏见斗不过,也只得低声求饶。
见他这副狼狈的求饶摸样,童若兮不禁大笑了起来,这几日心中的阴霾忽然间一消而散。心想,看你还要不要娶我。
“大小姐,别笑了,你倒是快点啊!”寂珏的力气都用在跟右手的搏斗上了没,哪里还注意得了自己的形象。
童若兮一把将针取过,然后在火苗上淬了几下,手腕一转,银针便消失在袖口。
方才那么开怀一下,童若兮对他登时少了一些戒防。
她看着他那夸张到哭笑不得的脸,心头有一刹那的恍惚,他是真心的吗?
寂珏刚想小小报复一下,忽然听得有人走近,于是赶快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不一会,一个丫鬟便走到了门口,“大小姐,老爷在书房,等您过去。”
童若兮点了点头,示意她离去,心头却有些疑惑,不知爹爹此刻找自己又什么事情。
童庄主的书房在山庄的西南角,童若兮与寂珏到达时,童庄主正拿着一只红色布条,往来踱步。
“爹爹。”
“庄主。”
童庄主见他两人一同到来,心中不禁大喜,“好好好,看着你们能好好相处,老夫就开心。”
童若兮瞥了寂珏一眼,向前走了一小步,故意拉开了距离。
“爹爹叫我来可有什么事情?”
“林州张府传来医帖,说是张老爷病重。你学习医术已经多时,也该让你出去见识见识了。”
“爹爹是想让我独自前往?”来这里这么久,她还从未离开过山门一步。她原本想躲在山庄一辈子,不再去接触外面那些纷芜繁杂的世界,可奈何,天不遂人愿。
寂珏敛眉沉思了片刻,道,“我陪她一起去。”寂珏知道,这丫头虽然内力深厚,医术高超,可终究不懂什么武功招式,而且她又有哮症,一人前去,难免会出什么事情。
童庄主微微思量,便欣然答应。
二人出了山门,两人一马,一路向东行。
“你准备就这么走到林州?”寂珏片刻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意。
“不然呢?”
“那后天都到不了了。张老爷等你医病,恐怕是等不及了。”
“我并不会骑马。”
“你我共乘一骑便是。”寂珏翻身上马,回过头,对她微微一笑,伸出手,神色倒是坦然。
从翎羽山庄到林州路途遥远,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童若兮深吸了口气,握住了他的手,虽然掌心干燥温和,却能感觉到他的指腹和虎口处有粗糙的茧子。想来,这大概是因常年练习剑术,而留下的痕迹。
跟这家伙共乘一骑,童若兮心头还是有些怪异。于是直挺挺的坐在他身后,与他始终保持一些距离。
“这样可不成,事情本就紧急,我一策马狂奔,你必定是要摔下去的。我可不想再救你第二次。”寂珏声音轻快,听来却像是在提醒她,他曾救过她一次。
“谁要你救!”心里原本的怪异此刻都化成了嗔怒,她往前挪了挪,伸手抓住了他腰两侧的衣服。
寂珏双腿夹了下马腹,马儿飞快的奔驰了起来。
或许是没有做好准备,童若兮整个人居然向后滑去,由于马儿跳跃的厉害,于是她越发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喂,我这衣服可是上好的锦缎,拉坏了你童大小姐现在可是赔不起!”他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可马儿的速度却全然没有放慢。
“回到翎羽山庄,你要几件,我陪你几件!”
“那童大小姐的意思,就是愿意看我赤膊裸体咯?”寂珏勾头看着眼神发冷的童若兮,邪恶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