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莫温顾拉着她走出了数余百步路,舒清仍有着一丝恍惚。
从前的莫温顾从来都不屑触碰她,甚至是厌恶与她有肢体接触,故此舒清觉得,莫温顾大抵是错把她当成了应婉婉,可仔细想来,她与应婉婉体型相差如此之多,莫温顾的眼睛应当还没有糊涂到这等地步吧?
一路之上,舒清的脸都埋的非常之低,好像是生怕会被莫温顾给认出自己来似的。
二人在前面走得飞快,而莫羡与应婉婉也随之飞快的跟上了二人。
舒清的手被攥得生疼,也不知是不是怀孕之后有些水肿,平日里稍稍碰一下都会泛疼,哪儿能经得起莫温顾这般的蹂躏。
她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莫温顾仿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愈是靠近了前厅,情绪也逐渐的稳定了下来。
快靠近人群之时,他骤然又停了下来,冲着舒清道:“今日你是寿星,堂上宾朋满室,你却躲在侧门处,这成何体统?方才若让别人瞧见了,你让本王的面子往哪儿放?”
果真……面子,还是为了他的面子。
舒清黯然的垂下眸子,道:“王爷放心,妾身今日定会扮演好寿星的角色。”
“这就好。”莫温顾说罢,便松开了舒清的手,走进了前厅。
一番寒暄之后,寿宴很快便也开始了。
舒家乃是大家门第,向来很受皇家重视,更何况如今舒清又嫁给了皇上颇为敬重的兄长莫温顾,这便越发的奠定了舒家的地位了。
酒至酣处之时,皇上就命人送来了寿幛寿礼,赐了好些绫罗绸缎与稀罕的宝物给舒清,以彰显皇家对舒清的重视。
舒清拜谢了皇恩,紧跟着便到了席上诸位宾客献礼之际。
众人纷纷献上了礼物,一时间,各色瑰宝将前厅给堆得满满当当,应婉婉也亲自上前来献了礼。
一身鹅黄衣裙的她走起路来逶迤袅娜,格外的好看。应婉婉虽说身子才刚长开,甚至还有着一些少女的丰润,但因着长时习舞的缘故,身段却是格外的挺拔,动静之间,自有着惹人垂爱之质。
应婉婉手中捧着一只非常小的盒子,眨眼间就来到了舒清面前,笑吟吟的拜道:“婉婉在此祝愿庆王妃身体安康,松柏不老。婉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寿礼,只有一张从无量寺慧明法师那儿亲自求来的平安符,但愿庆王妃佩戴上它,能够母子平安,早日为庆王诞下虎子。”
应婉婉说得十分诚恳,惹得席间的宾客们赞扬不已。
“听闻慧明法师的平安符很是灵验呢,李宰相家的夫人,便曾靠着这平安符度过了死劫。”
“是啊。应姑娘真是有心了,无量寺一来一去至少也得三五日。再说了,那慧明法师可不是人人都见的,想来应姑娘是下了一番苦心了。”
“是啊,这无量寺每日香客甚多,能入寺去上香便已十分不容易了,更别提还要求见慧明法师。”
一时之间,众人都将应婉婉给夸上了天。
舒清端庄大方的露出了一丝笑意,颔首道:“多谢应小姐一片心意。雪环,收下吧。”
应婉婉羞红着一张小脸,模样十分惹人喜爱,她向着舒清吐了吐舌头,却是收回了盒子,笑吟吟道:“这平安符若是收起来,便没有效果了。若是庆王妃不介意的话,让婉婉亲手为你佩戴上吧。”
舒清闻言,警惕的抿住了唇,视线瞟向了莫羡。
莫羡就坐在她不远处,这会儿正悠闲的吃着茶,仿佛是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不知为何,舒清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可应婉婉这般诚恳,她若婉拒,反要落人口舌了。
舒清笑了笑,起身道:“那就劳烦应小姐了。”
应婉婉微微一笑,忙打开锦盒,将那一枚精致的平安符从里头取了出来,挂在了舒清的脖子之上。这平安符看起来倒也是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当它贴在自己胸口的时候,舒清的心略有不适的咯噔了一下。
她的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莫非是这个平安符有问题?这符中的确有一丝特殊的香味,但舒清格外用心的留意了,这并非是麝香之味,也非夹竹桃之味,为了护胎,这些日子来她可是没少下工夫。
虽有不适,却也只在一瞬之间,舒清心想着待等寿宴过后取下也就罢了。
很快,这一场寿宴便接近了尾声,莫温顾坐在她的身旁,一直心神不宁,好像是在等着谁的到来,直至快要结束之时,舒清才想起,冯玉南与于氏竟是还未出现。
舒清不由凝眉,转身问老管家:“管家,冯公子与他的小妾可曾来了?”
老管家一拍脑门,忙道:“瞧老奴这脑子,都快忙忘了,冯公子没有来,他家的小厮却是来过了,送了好些寿礼过来呢。”
“为何不来?”莫温顾在旁侧蹙眉问。
老管家一愣,像是在拼命回想:“那小厮说,冯公子的小妾于氏好像是生了病,冯公子为她去外头求医去了,故此来不了,便托付了家中小厮过来。”
莫温顾脸色一黑,就连晕厥过去的冲动都有了。
他大费周章的举办这寿礼,为的不就是等冯玉南吗?谁料事到如今倒成了空忙活一场了!
莫温顾哪里受得了如此刺激,当下从席间起身,大步出了院内。
他要去找临子悦算账!这都是临子悦给他出的什么馊主意,眼下好了,非但是没能查出蛛丝马迹,反倒是平白为舒清办了寿礼,长了她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
莫温顾的突然离席引得众人都匪夷所思,一直在边角里看着的舒自成更是不悦的皱起了眉,到了最后,是舒清竭力想了一番说辞,才摆平了这一场寿宴风波。
舒自成是冷哼着走出王府的,走的时候嘴里振振有词:“哼,有什么急事,能比我女儿还重要?如此不顾及情面的扭头就走,分明就是没把我女儿放在眼里!没把我舒自成放在眼里!”
舒清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是劝了许久,才说动了舒自成,没让他再闹上龙庭去。
是夜,舒清独自一人对月独饮。
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了,她在莫温顾心中的地位根本就没有改变,就连一丁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