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奴见珍珠儿珍重,心里徒然有些不安。她低下头想将自己的鞋子拾起来。珍珠儿已经率先一步将她的鞋子递过来。
这是一双深红色绣花鞋,鞋面上绣着的是芙蓉花,花瓣旁都是用进金线镶的边,花瓣中间则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做的蕊儿。这是甄火儿赏给花奴的新鞋子。花奴在林家大小姐身边吃穿用度已经算是好的,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鞋子上下功夫,这样精致的鞋子,光是看已经爱不释手,哪里舍得穿在脚上,踩在地上?后来甄火儿执意要她穿上,再配上一件软银轻罗百合裙,头上簪上珐琅银钗,硬是要她打扮得和自己的随身丫环一样。
花奴终究是大户人家出生,特别是经历那次凤凰泣血的事,知道主子身边丫环们明争暗斗不比各房主子们间的少,常常心里以此为戒。如今寄人篱下,尤其甄火儿对自己亲昵,她自然担心珍珠儿心里头有想法,时时刻刻都察言观色。然而珍珠儿反而过来安慰她,叫她放宽心住下来,平日生活起居也都一一照料到。虽然只住了少许时日,但是珍珠儿待人和气却是她看到眼里的。
如今珍珠儿亲自帮她拿鞋,她自然是承受不起,慌忙踩下来,用手接过来,几乎不曾跪下来。珍珠儿噗嗤一笑,道:“还没有过节,你便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可担当不起。”
花奴脸色一红,将鞋子拿在手上,反而将自己平日穿的撒花鞋穿上,说道:“你要和我说什么?可是甄小姐传话给我?”
“唉,其实,其实只是我有些话要和你说。也是我的意思。”珍珠儿慢慢皱起眉头,有些为难的说道。
“刚刚外头传话来的,似乎有人看到林家的人,你又是从他们家逃出来的。如果他们要寻你回去,只怕小姐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珍珠儿看着花奴脸色惊变,便立即住了嘴,只是拿眼睛看她。
花奴沉吟了半天,半天才说道:“你知道我是林家的?”
“我算是小姐的心腹,你们谈论什么,应该事关重大,我自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关乎你的来历,小姐是要向管事的报告的,所以我们都知道。为了你,小姐还和叔他们吵过好多次架的。不过...”珍珠儿说道这里连忙摆手说道,“我绝对不是赶你走。不管你以前都做了什么,小姐信上的意思是要将你带回我们本家,但是他们向我们要人,恐怕小姐再难说服我叔。”
珍珠儿看到花奴只是捏着衣角,脸上为难的说道:“小姐以后是要当家主的,若是因为这件事,冲撞了家族的利益,她会被送到悔过崖囚禁的。”
花奴一怔,不禁问道:“你们甄家犯错的人是不是都要被送到悔过崖?”
珍珠儿也是一怔,不明白花奴如何这般问,下意识点头道:“这是叔和小姐吵架的时候说的。我在一旁偷听到的。”
“哦。”花奴低下头,将手中绣鞋放在桌上,推给珍珠儿道:“和甄小姐说,小姐的好意花奴心领了,花奴再不能给小姐添麻烦了。”
“你...”珍珠儿疑惑的跟着站起来。
“我收拾一下就走。”花奴简单明了的说道。“你和我说了半会儿话,小心她们起疑心,若是被你叔知道了,只怕又得碎碎念你了。出去吧。等我收拾好了,再麻烦你过来一趟。”
珍珠儿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花奴去意已决,将袖子中早已准备好的银票拿出来放在她旁边,随即叹了一口气便出去了。
等到晚上吃晚膳的时候,珍珠儿见花奴房里没动静,只是推门看她。房里果真没人,桌上留着那双精致的绣鞋还有平日里甄火儿赏花奴的一身华丽的行头,还有自己留下来的银票。
她不禁再次叹口气,捏着那些钱,口里喃喃说道:“虽然知道你孤苦无依,好不容易从林府出来,死里逃生数次,但是小姐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一抬头就听见外头小喜儿欢快的声音叫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她转过身换了一张往常那般与人为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