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天和夏荷姑娘一路谈笑,来到村里杂役用膳处。而这个府役用膳处,说白了,就是一个简易的食堂,是专门为闲杂府役提供膳食的地方。
夏荷小丫头也是个心灵手巧、嘴巴乖的小姑娘,在路上早已经给张承天讲过做下人的一些规矩,特别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是很讲究的。比如主人吃了,下人才可以吃,主人睡着了,下人才敢睡。
张承天虽说不太会去遵守这些规矩,可懂得熟悉这种人情世故,风俗习惯还是必要的,夏荷讲的仔细,他也听得认真,仿佛是一个学生在听着先生讲课。
夏荷见他愿意听,就哗啦啦讲了一大堆枫树村的见闻和秩事,也让张承天了解了桥家很多事情。
张承天一般是在马场吃饭的,今天一早起来就出了村子,现在还没有用过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
张承天走进用膳处,大概的瞄了一眼,这个食堂极其简陋,几排木桌木椅,几口大锅里煮着饭菜,旁边还立着三块大牌子——乙级府役用膳处,丙级府役用膳处,丁级府役用膳处。甲级杂役和那些供奉是不来这里用餐的,他们的身份不屑于与这些身份低的人一起吃饭,往往都是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自己准备。
乙级府役用膳的地方,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旁边的另外一处,就是丙级府役也有十数个人,他们大多数人都以嘲笑的眼神瞥着新晋的杂役们,在这些新人身上,他们找到了一些久违的快感。
新晋的杂役才五个人,加上张承天也才六个,其他新招的一百多人,应该都是安排到其它别院去了,按照三个老家伙的提供的信息,内院只招三个人,怎么又多出了几个呢?
张承天看着丁级府役用膳处寥寥的几个新人,想起几千人的争相排队面试招聘,到头来却只有几个人能入内院,张承天有种替那些落选者感到不值的想法。炒作,这绝对是桥家的炒作,还使用了一招瞒天过海,招聘了大量的院卫,全部调拨到了内院,让外人以为桥家还是按正常需求招聘的,殊不知这些武夫组成的院卫都可以成立一支强悍的人马了。
不用说了,这一切应该就是出自于那个精明强干的桥大小姐谋划了,要不然怎么她一到淮南别院,院卫招聘的人数就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呢?
对于这个桥大小姐,张承天还是有点兴趣的,怎么说也是个女强人嘛,据说周都督都向桥家提过亲,连周瑜那小白脸她都看不上,那是得多么高傲的女人啊。泡妞就要泡这种,泡了再甩,这才有成就感。越难得到的,才会感到稀有,内心里才有收获的快感。
再说,利用人家的名声,发了一笔小财,不感谢一下,没让她尝尝谈恋爱的滋味,也不太好意思,也太对不住这位在这个社会不知爱情为何物的美人儿。张承天嘿嘿一笑,说不出的得意。
张承天来到这里以后,感觉饭量变大了很多,每餐最少都要吃三碗大米饭以上,吃完以后还想吃。他自认为是刚到这里的时候饿坏了,乃至于看到食物就食欲大振,现在见到木桶里盛着白花花的米饭,就如同饿狼一样直扑了过去。
用膳处本来就不大,特别是丁级府役用膳处人数稀少,张承天的到来,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
“唉,不公平啊,去年我们考核的时候进内院的才三个人,怎么今年竟然招了六个人?”一个杂役看着丁级府役用膳处的新丁,傻呵呵道。
“你傻呀,去年招聘的人少还不好吗?人越少越显示得出我们有不同寻常的能力。”另一个杂役斥道。
“据说今年村口驻扎了院卫,多招了三个厨工。”
“咦,那个家伙衣服上没有桥字,还没有等级徽章,怎么去了新人那里?”
一个眼尖的家伙注意到了张承天的不同,见到他虽然穿着杂役的服饰,头上还带着一顶大户人家大多数下人都有的标志性帽子,只是身上却没有等级标记,看起来又很陌生,断不可能是不用挂着徽章的那些供奉。这个闲的蛋疼的家伙,生怕自己的发现没人知道,高声大叫起来。
张承天正沉浸在美好的泡妞大计梦想中,却不知他的服饰已经引起了众多杂役的注意。
“喂,你是谁?怎么跑进我们这里吃饭?”一个乙级杂役指着他大喊道。
张承天刚盛了一碗饭,就听见有人对着他吆喝,他心里一股无名火涌上来,脸色一沉,就准备发作。
“桥非伴读,你终于来了?”
张承天刚仰起头,还没说话,就见新人桌上有个书生模样的站了起来,对着刚才发出吆喝声的乙级杂役打着招呼,其语气就似一条哈巴狗见到了主人拿着一块骨头,摇尾乞怜。
“呀,桥证伴读,你也在这里呀,我看到一个无等级,身上又没有我们桥家标志的外人进了我们用膳处,过来查看一番。”那个叫桥非的伴读“哗啦”一声将扇子打开,还轻轻的摇了摇。
两个伴读凑到一起,自然像模像样的恭维起来了,特别是那个文证,现在改名叫桥证的,对桥非那是相当低眉顺眼,将溜须拍马功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张承天看到这摇扇子的书生,嘿嘿一乐,将心头冒起的火压了下去,对于这种人真不值得他动气。读书人说好听点就是有点文墨,会用的话才能说有才,不会用的话就是空心菜一个。
世上是有大儒喜欢手持一物,摆摆样子,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要有与众不同的地方。而数百年、数千年下来,这些名人的才学流传下来的不多,而这种独特形象却深入人心,世代仿效。一些读书人才学不高,但自持喝过几天墨水,也都有样学样,总是有些文人喜欢拿把扇子装文雅。
张承天一看此人爱显摆,这么大冷天还拿了把扇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书院伴读似得,就知道他也和这文证一样,头重脚轻身子歪的内院伴读而已。
“有何贵干呀?”张承天吃了一大口饭,漫不经心道。
那桥非伴读正要喝问,桥证一把将他拉住,凑到他耳朵边轻轻细语着,脸色看上去极其严肃。
“哦,原来也是内府刚来的新人。”桥非清冷细小的声音响起:“我以为是哪里跑来觅食的野狗。”
张承天扒拉了几下饭菜,也听到了这些话,顿时升起一股子火气,正待要教训教训这个内院伴读,忽然听到前面一阵喧哗声音传来:“夫人来了,夫人来了,夫人来看望我们新府役了。”
一个成熟美丽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神态亲切,气质华贵,定然便是桥夫人了。
张承天见到桥夫人进来,暂时打消了戏耍这两个伴读的念头,也和其他人一样,向着桥夫人望去。
这个桥夫人果然生的极为貌美,眉毛弯弯,睫毛长长,皮肤水嫩光滑,保养得极好,一点都不像是个已经四十多岁的人,年龄倒像才三十多岁的少妇,身材凹凸有致,很有一番韵味。
张承天不由暗叹,大户人家的女人就是不同,一瞄一瞥之间,都有一种高贵的味道,举止端庄自然,神态和蔼可亲,他以前也见过不少那种卖地皮发了财的所谓富婆,穿金戴银,嘴巴抹得通红像猴子屁股似的,和桥夫人比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说桥夫人是凤凰,那些只能算是草鸡。
桥夫人身边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脸胖子,正当张承天猜测此人是不是就是内院总管之时,又从门外进来三个老头,却是桥九、桥十、桥十一来了。老家们都神采飞扬,精神飒飒,单看神态,不认识他们的人以为是哪儿来的新郎官。桥九一进入屋内,就看到了正在饭桌扒着饭的张承天,他打招呼的动作比较别致,一个劲儿向张承天眨着眼。
那个胖子见到三个供奉来到,赶忙让出位置给三个老家伙,而眼神闪烁不定,心里不满从脸色也可以看出,但隐藏的很深,并没有表露出来,哈着腰一直赔笑。
桥夫人笑颜如花,向大家打着招呼,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丁级杂役这边,亲切的看望每一个新晋的府役,对他们嘘寒问暖。夫人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虽然只是做做样子,却是已经产生了良好的效果。有个感情丰富的厨工两眼热泪盈眶,只怕已经将桥夫人当成了再生父母。
张承天肚子早就饿了,顾不得桥夫人的到来,一直在将碗里的饭菜往嘴里送去。当桥夫人来到他身边时,他正将一口热菜吞到肚子里,慢慢大嚼着。
“少奶奶,这位就是张九儿。”桥九向桥夫人介绍道。
桥夫人一听此人就是张九儿,凝神开始端详起来。
她看着张承天,见他相貌不错,五官端庄,鼻若悬胆,大方得体,为人随和,很有亲切感,便笑着对他道:“你就是那个聘任制员工张九儿?”
张承天也在看着桥夫人,见到夫人向自己打招呼,赶忙起身道:“是的,我就是张九儿。”他说着礼貌性的想和桥夫人握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