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那三间石屋时,天已擦黑,左右两间各有灯火。八<(一<小说[?网 w]w>w.
童牛儿知左面一间为银若雪所居,心中顿觉温暖踏实。长出一口气,直向窗下奔去。
刚要掀窗,忽觉眼前一黑,原来屋中人已将灯火吹熄。
童牛儿一怔。他本有意吓银若雪一吓,叫她意外欢喜一场。以为被现,忙伏下身侧耳窃听。才知屋中人脱衣躺卧,准备就寝。
童牛儿心中窃笑,听榻上人呼吸渐平,似已入梦。悄悄翻窗而入,摸到床边,俯身向她唇上吻下。
但双唇刚接,那人惊呼一声,双拳齐出,正击在童牛儿的胸前,叫他翻身倒地。不待爬起,床上那人已一跃而下,拔出压在枕下的长刀就向他劈来。
童牛儿见势不妙,忙滚身高呼:“老婆,是我呵。”那人迟疑一下,惊道:“大哥?是你吗?”
童牛儿听声音有异,自怀中摸出火镰敲打。
待点燃那人端过的油灯,才见面前站的是身穿小衣,手提逆龙宝刀的端木蕊,不禁惊道:“你怎在这里?若雪呢?”
端木蕊将外衣结束整齐,来在爬起的童牛儿面前端庄抱拳执礼道:“大哥在上,小弟有礼。”童牛儿摆手道:“罢了罢了。快告诉我,若雪去哪里了?”
端木蕊道:“嫂子前几日回京去了,说有事安排,这一半日就该赶回来了。”童牛儿听罢甚觉泄气,在椅上坐下闷闷不语。
端木蕊还是初熟少女,不谙风情,想不透他为何懊恼。沏过茶来端到他面前,道:“大哥,你怎地回来了?”
童牛儿道:“你先说,你怎会在这里?”端木蕊抿唇一笑,道:“我是奉父命来请云婆婆和贺伯伯上山的,他们担心二老出事。”童牛儿轻哦一声。听门上响动,见云婆鹤翁披衣走入。
二老早被惊起,但听闻是童牛儿回来,以为这个时候将他俩个堵在一间房内叫人难堪,还不如明天再说,是以本不欲入房。但听端木蕊提起,云婆婆想进来解释些个。
与童牛儿叙过礼,云婆婆落座道:“那些个和尚怎会放你下山来?”童牛儿便将自己受命入宝马镇打探一事说了。
云婆鹤翁和端木蕊听罢皆惊。鹤翁拍案道:“这些个秃驴倒贪,连宝马镇也敢劫掠。”端木蕊道:“若叫他们阴谋得逞,不知又要害多少无辜性命。”
童牛儿道:“有我在,他们休想。”云婆婆道:“你怎样打算?”童牛儿将数日间思谋的计算一一说出,三人听罢皆拍手称妙。
鹤翁道:“最好借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童牛儿心中一动,有个主意冒出来,低头寻思片刻,先按捺下,道:“我进来时遇到那晚来攻的桑门道人死在松林里,你们可曾看到?”
云婆婆笑道:“这片松林看着不起眼,但可顶一千精兵来用,比起三国诸葛孔明的八卦阵也不差哪去,他们一半时攻不进来的。”
童牛儿摇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想青龙营的杜天横那日还是跟随我们到了这里,可见他对若雪也不放心。若雪离开有几日了?”
云婆婆道:“算起来大约有五日了吧。她临行前叮嘱我告诉你她回去打探消息,你若回来定要等她。”
童牛儿立时明白银若雪必是为救云婆鹤翁及剑阁上众人才回京的,暗赞她伶俐,想在自己前面。这一趟她若不去,好多事还真定不下来。
四人又聚在一起说会闲语,鹤翁便吩咐端木蕊去陪云婆婆同睡,自己与童牛儿一房。
端木蕊向童牛儿道过安,临转身时将手指向唇上一抹,嘻嘻而笑。
童牛儿自然明白她意思,心神不由得一荡,暗骂自己该死。
鹤翁见他脸上竟显忸怩之色,觉得奇怪,不知二人之间有何勾搭。
但想着童牛儿心术可能歪斜,端木蕊却是冰雪性情,心里容不下半分龌龊在,不会弄出是非来的,也便宽心。
他却忘记男女情事本无对错可说,何以分辨出是非来?待是非在时,一切都晚了。
第二日下午近晚时银若雪已经赶回。这一次却换了装束:头上髻高绾,碧玉簪子别着。穿一袭雪白素锦长袍,用金龙银丝大带扎束。手提水牛皮枪囊,跨骑白马,看起来既威风又俏丽。
端木蕊见了好不倾慕,上前拉住银若雪的手赞个不停,叫她满心的得意。
银若雪见童牛儿自屋里走出,欢叫一声,扑上抱住他喜滋滋地道:“相公你几时回来的?”
童牛儿眼看她如花朵般娇艳的俏面,想着凭自己一个乞儿出身的浪荡子竟得权倾天下的东厂大总管雷怒海的掌上千金爱恋,心中好不得意。伸手揽在银若雪的腰下,道:“昨日回来的,想相公了吗?”银若雪轻应一声。
二人如此肆无忌惮地亲热,将云婆鹤翁皆惊住,以为这两个小儿太过浮浪放纵。端木蕊则看得眼热心跳,捂嘴窃笑。
童牛儿道:“回京如何?”银若雪听他问起这一句,将嘴噘起道:“还能如何?自然挨下爹爹一顿好骂。”童牛儿明知故问,道:“因何骂你?”
银若雪道:“自然是因为钦犯林凤凰被劫掠,至今下落不明,此事如今满朝上下人人皆知。爹爹恼我监看不利,叫东厂在别人言语间失了威风,让他没了面子。”
童牛儿道:“我们不是在找吗?”银若雪道:“是呵,可是爹爹——唉,你可有消息?”童牛儿道:“还没有。对了,可否查问杜天横因何要抓捕云鹤二老和剑阁众人?”
银若雪点头道:“我问过爹爹了,爹爹说是方威举报剑阁众人要扯旗造反,有刺王杀驾的阴谋。是以爹爹命大哥带人抓捕,以防对圣上不利。”
童牛儿一怔,转头看向云婆鹤翁和端木蕊。三人把他俩个的言语听得清楚,云婆婆追问道:“方威是什么人?”待听明白后摇头道:“我们和方威这人并无过节,他因何要诬告我们?”几人面面相觑,皆猜不透缘由。
当夜童牛儿将此次下山的目的仔细讲与银若雪知晓,并把自己的诸般计算一起告诉她。
银若雪听罢点头道:“不错,如此将梁济寺的匪类一举歼灭,自然可找出林凤凰的下落来。”
童牛儿的心猛地一沉,暗想:这多日没有凤凰的消息,也不知她现在如何,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唉,我真是对她不起。”这样想着,觉得有说不出的憋闷,眼中忍不住眶下两汪泪水,同时也倏然懂得自己在心中真正疼惜的原来只有林凤凰一个。
银若雪不知他心中所想,道:“你说要我回去将方威的白虎营调来参与攻打梁济寺,怎个调法?”
童牛儿强敛心中的哀戚之悲,道:“我有白虎营的调兵令牌,你明日回京先找藉口将方威支去别处,然后用令牌将他营中众人皆调来为我们所用。”
银若雪性本顽劣,听罢拍手称好,笑道:“待方威得知后怕不气死才怪。”
童牛儿沉吟道:“剑阁中人既然皆是侠士,该想办法救他们一救才好。”
银若雪因云婆鹤翁待她挚诚,是以对二老深有好感,爱屋及乌,也觉得童牛儿言之有理,道:“可怎个帮法?”
童牛儿道:“梁济寺此次劫掠宝马镇,只是大半僧兵。还有少部分在寺中守卫,待锦衣卫攻入后必要四散奔逃。他们熟悉此间地理,一旦遁入山中,则如水入川,消隐于无形,再想抓就难了。我看不如叫剑阁中的众人埋伏堵截,帮忙抓捕,日后也好为他们开脱。”
银若雪道:“这主意不错。”童牛儿道:“我还有个更妙的。”银若雪道:“说来听听。”童牛儿道:“明日你回京时找大哥杜天横,说你得到确切消息,剑阁中的匪盗三日后化装成梁济寺的僧人要摸下剑阁进京刺王杀驾,叫他带本部人马在昔日云婆鹤翁所居之处截杀。”
银若雪听得糊涂,道:“什么呵?”
童牛儿笑道:“你想,攻打宝马镇的僧人一旦被攻,必向回逃;而梁济寺的也要往山下跑。若无人堵截,岂能全歼?杜天横为人阴狠,手段毒辣,最适合干这个,管叫一个都逃不掉。”
银若雪拍掌道:“这一招够狠,是断子绝孙的主意。”童牛儿笑着打她,二人闹成一团。
回到梁济寺时刚好五日。
悟明和尚见徒儿平安归来,将悬着的心放下,让童牛儿净面更衣。
问起此行状况,童牛儿一面随口胡编,一面暗想:这老和尚救我性命,待我不薄。我总须图报才好。”自怀中摸出由齐都尉着人画的城防地图,将驻守军队人数、巡查间隔时间、哪里易攻打等等皆按事先谋划好的一一讲了。
他笔下虽拙,口齿却伶俐,悟明听他讲得明白,十分高兴,拿了地图去找悟空悟真商量去。
童牛儿送他出院,转身回走时,见唐婉莲正在自家房间门口掩身而立,向自己眼巴巴地望着。童牛儿心中忽地一热,觉得那间屋子倒真叫自己有想回家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