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为什么调查我。”
“严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即使可能性只有0.1%”
黎语当然知道,就算七爷没有吩咐,下面人也可能会做出这样的鉴定,原因也很简单,这辈子太子见他的时候就将他带去了野外赛车公路,足见有个语字就能引起严家重视。他与七爷关系非同以往,名字里又有个语,无论从哪方面做到万无一失都是必须的。
他能理解,却无法认同。
“概率学吗?但我没你的冷静,我只是个普通人。”黎语的嘴角溢出苦涩,“所以,社辉是我的父亲?”
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但无论是七爷的神情还是点头的动作,都昭示着这位社辉与他的关系。
这名字,对黎语来说甚至比黎凯还要陌生。
放下了鉴定书,黎语颓唐低头,垂下的发丝遮住了男人的视线,这是拒绝的姿态。
按理说得知自己不是黎家的人,他应该高兴,终于能名正言顺脱离黎家。
但为什么,他一点都不高兴,才刚和七爷确定关系,现在让他用什么身份再去面对七爷?
多少次了,每次都是他们刚确认某种联系后发生了不可逆转的的事,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冥冥之中他就得不到七爷。
已经用了四年来靠近对方,黎语现在不想有任何阻碍在他们之间,他甚至已经开始后悔在七爷求婚时没有及时答应。
似乎有一双手,实时阻隔着他们,就好像上辈子他们是仇人,这辈子注定成不了恋人一样。
“那我是怎么成为黎家人的?”黎语没有看向七爷,他不想抬头,他怕面对男人像看晚辈的眼神,那样的态度就是一根刺横亘在心里。
七爷开始描述当年的情形,也并非什么天大的秘密,只是用最平淡的语言将那些惊心动魄叙述出来,就算是旁观者他也知道七爷经历了多少次九死一生。
这是一桩长达十多年的阴谋,而这个阴谋的主使正是当年与七爷争夺严家家主的大老爷,曾经陪着太子去墓地的时候见过大老爷的遗照,终于明白七爷和太子的隔阂为何十几年来无法调解,对太子来说大老爷有再多的错,也是养育他六年的人。
“我没有那时候的任何记忆,但这张单子你既然给我看了就是确定它的真实性,那么——”黎语深吸了一口气,指甲刺入掌心,太阳穴跳跃着,才缓慢问道:“你希望我喊你什么,严渊还是……爸爸?”
最后两个字随着呢喃消散在空中,似乎很厌恶。
黎语摩挲着口袋里那只银戒指,在戒指内部的刻字,是他们的名字,似乎只有摸着它才能给他勇气。
此时的黎语,像是一根紧绷的橡皮筋,可能因为男人的一句话而崩溃。
脸被男人施力捧了起来,黎语无声的目光避无可避的对上男人的视线,两人近在咫尺。
“你想吗?”男人的目光像是洞察了一切,也不需要黎语回答,“我们之间,你才是掌权者。”
黎语没有焦距的持续望着,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以极缓慢的速度牵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别哄我了,我太了解你了。你是严渊,你是七爷!是个那么讲究规矩的人,能因为我是男的,而把我一次次推开,企图让我厌恶你。也能因为年龄差距,而宁愿压抑自己以长辈的样子对我,那时候我们甚至没有真正的亲属关系你都能坚持和我划清界限,更何况现在确定我是严成语,你敢说你不开心吗?敢说不想让我认祖归宗吗?”
他就是了解这个男人的性情,才在拿到这一份鉴定报告后就只有恐慌和排斥。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从太子最厌恶二少,起因是幼时的嫉妒发展到现在的恨意,还是七爷在每一个宅邸都有一间属于二少的房间,没有间断过给二少准备每一年的生日礼物,甚至一开始对他特别的态度也多少因为二少,种种迹象都能看出七爷心里严成语的地位有多高。
在丁枚提出要求的时候,七爷能够为了亲情而舍弃他,现在呢,为了失而复得儿子,他一样会舍弃真正的黎语。
即使,严成语就是他,但对黎语来说,严成语这三个字是符号,而正因为这三个字他会失去好不容易等到的感情。
黎语的笑容是那么了然和笃定,像烈阳的光线灼伤了眼眸。
七爷不否认,刚得知消息后的震惊和狂喜,甚至他是害怕的,几乎怕自己一眨眼,小儿子又会再一次消失。
连靠近黎语都小心翼翼。
那是他亏欠了十五年,等待了十五年,甚至已经承认死亡的孩子,又峰回路转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他身边,如何能不开心。
他甚至没意识到,严二少和情人这两者身份无法兼容的问题,直到发现黎语那流露绝望的目光,才轰然清醒。
这个坚持执拗的人,从少年到青年的过程里,已经露出多少次这样的表情,而每一次都与他有关,他到底把黎语伤透了多少次,导致在他还没回答前,黎语已经替他回答了。
无论是严成语,还是黎语,都是无可取代的,如果小孩儿那么痛苦,那么他又何必坚持。
他已经失去严成语整整十五年,却不能再失去黎语。
“你不想当严家的少爷?”七爷一字一顿的问道。
“开什么玩笑,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想当?谁要做你儿子!”黎语的眼神亮的吓人,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你想让我认你,那么我会恨你。”
男人凝视着黎语,喟叹一声。
“怎么不想想,我能给你双倍的。”
双倍的什么?
黎语看着男人离开他,走过去把那张鉴定书烧了,然后又被男人拉到沙发上被抱到大腿上。
“如果两年前,我不否认你的话。”比起一段关系脆弱的感情,自然是失去了十几年的小儿子重要,那是他的严成语,是那个喊着爸爸,拖着鼻涕也要他抱的孩子。
果然听了这话,黎语就开始推着男人。
“别动,听我说完,不然我现在就办了你。”男人咬住黎语的耳垂,大掌拍了拍青年的臀部,黎语羞耻的不动弹了,他能感觉到某个坚硬的事物正抵着他大腿处,“这世上本就没有纯粹的感情,现在你多了一份感情来牵制我,难道不好?我不会再放手,离不开你的是我。不想当严成语就不当了,但属于你的不会少,我会加倍给你。”
男人习惯性的抚摸着黎语的后背,等待青年消化完这段话。
“原来你,也会说那么肉麻的话。”
“……”为了哪个听不进解释的?
“你的意思是,一切不变,包括求婚?”
“嗯。”男人闷哼,对某个不识好歹的小孩儿有些气结。
“我还是可以继续当黎语?”
“嗯。”
“我有没说,你说‘嗯’的时候特别性感,这个字是我听过最美好的情话。”黎语轻轻吻了下男人,一触既离。
“……”
“我想继续喊你严渊。”
“随你。”
“我不想让严家以外的人知道我是严成语。”他不想再有不定因素出现了,这个多余的身份不如舍弃。
……
这一个月里,s市的严家宅邸发生了不小变化。
顺叔接到了一个奇怪的任务,重新装修三个地方,书房、厨房他能理解,但严成语的房间?
小少爷的房间可是严家的禁地,平日就连打扫都是七爷亲自做的,现在居然要装修,而且还是按照黎语的喜好。
七爷这是终于放下二少的事了?顺叔有些感慨,也有些欣慰。
这么多年,七爷总算又一次活了过来,死气沉沉的严家终于生机勃发。
当黎语大学开学一个月后,被神神秘秘的三十二拖来严家时,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这画风突变的严家是什么鬼?
大门外摆了两盆盆栽,原本院落里的大块石板地换成了鹅卵石的小道,围着一片片绿草,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唐风出品,原本大气庄重的大院处处透着一股温馨的气息,从冰冷肃穆转变成天然花园。
甚至离这里几步距离的花圃上种植了好几排桃树,就像回到了a市的桃园。
厨房里的色调也换成了轻快的嫩绿奶黄色,上面还摆着几个小盆栽迎风摇曳,所以它的不锈钢实木艺术呢?
书房也改变很大,远处飘窗,清静优雅的茶座上焚着香,摆着小矮桌,周边是茶道用具,几个蒲团放在上面,方便休息和看书,想象一下迎着徐徐清风,在这样的天气里泡上一壶茶看着书,该是多么的惬意。窗帘、桌椅、摆件都全部换了风格,原本放着经济类、政治类、教育类等的书房,现在却多了好几个柜子,上面是关于演戏、声乐、乐器、舞台表演等等的书籍,还有大学数学,英语四六级等等参考书也随时能找到,而这里打通了一扇小门,隔壁就是七爷办公的地方,只是面积缩小了很多。
是谁说七爷这样古板的老男人没浪漫细胞,明明浪漫起来让人欲罢不能,每次做的事都那么细雨润无声,心里某块地方塌陷了。
恋人不需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当他设身处地的为你考虑,变着法子讨你欢心,哪怕再小的事都值得回味和感动,这些细小的感动叠加起来,等意识到时,早就已经沦陷了。
黎语在这个新开辟的书房里待了一个下午,直到晚饭时间下楼时,车子才从大门口驶来,几乎在男人下车后,黎语就矜持的走了过去,然后还算冷静的在男人的脸颊上印了一个浅浅的吻,“我很喜欢。”
“什么?”男人眉毛一挑。
见七爷故作不知,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像在逗弄老鼠的猫。
黎语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凑近男人的耳边,轻吐着气息,故意用暧昧耳朵语气挑、逗着:“我房间的浴室坏了,今晚能借用一下吗?”
本来还想看男人龟裂的表情,却反而是黎语自己僵住了。
他这时候才发现从车门另一边下来的人,似乎是严家旗下的某个老总。
刚才的话他可没放低声音,不是都听到了!
李嵩看到黎语也是难掩惊讶,作为寰宇娱乐的执行总裁,对这几年势头很猛的几位小鲜肉也是有所耳闻的,黎语就是其中最让李嵩欣赏的一位,不但高人气,每一次选片的眼光也是相当准,拍一部火一部,被业内称作幸运儿,小点金手。但李嵩更相信这是黎语本生对演艺圈的敏瑞触觉,能第一时间发现一本电视剧或者电影的潜力,而黎语之所以人气窜的那么快,除了那得天独厚的演技和容貌气质外,还因为他是娱乐圈里少见的学霸,真正意义上的,中考是省状元,高考是市状元,这样正能量的偶像就是家长也会愿意让自家孩子追星。
这么一棵摇钱树不知道为那个不见经传的工作室赚了多少钱,虽然李嵩不至于眼热,但也存着黎语三年合约到期就把人挖过来,要知道他们寰宇娱乐可是业内的龙头老大,资源是最多的,不需要黎语在那么座小庙里扑腾,公司会把他捧到一线。
李嵩还注意到,黎语的风评好到几乎看不到负-面-新闻,要知道出国深造的裴琛都无法避免被抹黑,没道理黎语能够免俗,李嵩当然也猜测到恐怕这黎语背后有人,而且来头不小。
不过怎么都没想到,这人是七爷。
而且,他今天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黎语尴尬的要死,私房话归私房话,他可没打算让第三个人听见。
再说无论他怎么挑、逗七爷,七爷都无动于衷,这也导致黎语的勾、引越来越火辣,他也只有嘴硬,实战就不行了。
堵着一口气,非要看到七爷破功。
他是多没魅力,七爷面对他能这么忍着,为了尊严也要把勾、引进行到底。
所以黎语心安理得挑、逗完了就要落跑,男人这次却没有再放过这个引火*的狡猾狐狸。
直接无视身边的观众,将人拉了过来,以不轻不重的语气回应,“洗干净了等我。”
本来顾虑着不想吓到黎语,终于在小孩儿一次次不怕死的挑衅下,不再容忍。既然这么想要,这些天也别下床了。
当了四年和尚,开荤后可不是一个雏儿能承受的。
也不理会全身僵硬、自掘坟墓的某个小孩儿,平静的眼眉转头看向呆若木鸡的李嵩,“去书房谈。”
黎语浑浑噩噩的进了房间,捂着有些发烫的脸,才意识到刚才七爷破功了!
第、第一次?
洗、洗干净?
等、等他?
黎语来回将这几个汉字过滤了好几遍,确定这次动真格的了。
机械的走进浴室,洗了一个突破历史的两小时澡,皮肤都快泡皱了才从浴缸里走了出来,他可不是为了男人那句话,反正他平时也爱洗澡,至是顺便而已。边说服边扭头看了看,想到那个尴尬的地方,好像待会会用到?他之前查过相关资料,知道大概的步骤。捂着脸,闭着眼又将隐秘的地方洗了洗,打上香波,冲干净后才换上浴袍,心跳如鼓。
两辈子的头一次,不紧张才怪。心上人整天在自己跟前转,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还是身心发育完整的青春期,说不想亲近一定是骗鬼。
对了,网上怎么教的来着,关灯,点蜡烛,能制造浪漫的气氛。
黎语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怎么感觉像在办葬礼似得,算了,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说不定那男人又是口头上逗逗他的,然后就他一个人在那儿high了半天,简直蠢毙了好不好。
矜持,黎语!
你要笑不露齿。
你要淡定平静。
你要看起来无所谓。
你一点都没在期待!
待会出去就换上睡衣先睡觉,对,就这么办!
默念了几遍,从容打开浴室门的下一秒,就惊得停了脚步,与正在攀爬他窗台上的某个不速之客对视,那不速之客的一条腿已经挂在里面了。
不速之客本来以为黎语没回房间,正心安理得潜入准备偷袭,谁想撞个正着!
两人大眼对小眼,几秒钟后,同一时间出声。
“太子!?”
“你在洗澡!?”视线180度上下扫视,最后停留在黎语浴袍开口的胸前。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