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宇站在小高台忆及往事,一时感慨万端。直到有狗吠声传进耳膜,才猛然想起自己在这儿呆得太久。
满腹心事的星宇走进大门,差点撞上出来找他的佳兰。
佳兰嗔道:“干嘛出去这么久不进来?洗脸水都凉了。”
“宿酒未醒,”星宇向佳兰歉意一笑,随口说道:“站在外面吹吹风,清醒一下昏沉的脑袋。”
佳兰相信了,满脸怨怒的瞪了星宇一眼,低声道:“昨天晚上,你满口的胡话。也不知你在梦里和郭萌媛在干什么?”
“昨晚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做梦。”星宇愣了一下,说道:“怎么会提到萌媛?你在诓我吧?”
“诓你?我干嘛诓你?”佳兰哼了一声:“我巴不得你不提郭萌媛呢。可是你整晚上都在说‘萌媛,请你原谅我。’”
“昨晚我确实没有做梦。”星宇戳直向天,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向天发誓。”
“好啦,我也没要你发誓。”佳兰见星宇急了,心软了下来:“只是从今往后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有关郭萌媛的话题。”说到这里,盯着星宇的脸:“看你满腹心事的样子,还差点撞上我……赶紧去洗脸吧,都给你准备了两遍了。”
星宇洗完脸,不见宋健宏兄弟俩,问道:“阿爸和二叔呢?”
“阿爸去送二叔了。”佳兰俏脸含嗔的说道:“本来二叔临走前想跟你打声招呼,但见你睡得挺沉就没有叫醒你。”
宋健宏和宋健雄都是自己的恩人,现在又是至亲长辈,长辈远行,做晚辈的怎么着也该送送行。
“我应该送送二叔的,”星宇歉疚的说道:“唉,都怪我喝了那么多酒,一直睡到现在。”
见星宇说的真诚,佳兰心里舒服了些:“别想这些了,赶紧进厨房吃早餐。都九点多了。”
吃早餐的时候,星宇问佳兰:“昨晚郭叔有没有把金盘村的邮件带走?”
“带走啦。”佳兰板着脸道:“都是我一手安排的,郭支书和字村长都喝醉了。投递清单都是我替他们签的名。”
星宇笑着道:“谢谢了啊。”
佳兰哼了一声,垂着眼睑不说话。
“你呀,遂了心愿就该知足。”佳兰的母亲看了一眼星宇,笑着对佳兰说道:“现在装什么横?”
“阿妈。”佳兰向母亲撒娇。
“好啦,”佳兰的母亲拍了拍女儿的肩,笑道:“我的乖女儿最会办事,也最懂得体贴人。”
佳明看了一眼星宇,对佳兰说道:“姐,你那么舍不得离开姐夫,我看你赶紧嫁过去得了。”
“她可是你亲姐,”佳兰的母亲瞪了佳明一眼:“你就舍得你姐这么快离开你啊?”
“嗨,”佳明咂了咂嘴:“亲姐弟迟早也要分开的,只有她和我姐夫才永不分离。”
“那当然,我和你姐夫是永不分离的。”佳兰神态亲昵的挽住星宇的胳膊,气佳明:“羡慕死你。”
“哕,”佳明扮了一个恶心的动作:“我说你别那么肉麻好不好?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刚在祖宗牌位前磕过头,当晚就跑到我姐夫房里跟他睡在一起。”
“怎么跟你姐说话的?”佳兰的母亲放下脸教训佳明:“你姐夫昨晚不是喝醉了吗?你姐是去照顾你姐夫。你姐夫从没喝过酒,昨晚醉成那样,你姐不在旁照顾着点行吗?”
“好啦,我妈就是偏心。”佳明不高兴了:“姐是您的心头肉,就我不是。”
“哎呀,这小子。”佳兰的母亲指着佳明笑道:“你不是妈的心头肉,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星宇和佳兰相视而笑。
佳明坐不住了,放下碗筷向外走:“我去写作业。”
“哎,我说,”佳兰喊道:“试都考了,写什么作业?待会儿我和你姐夫去村公所投递邮件,你跟不跟我们去?”
“谁想跟你们去当电灯泡?”佳明头也不回的说道。
“还真生气了?”佳兰的母亲指着佳明的背影笑骂:“这倔小子。”
佳兰牵着星宇的手站了起来。
佳兰对母亲道:“妈,我们去村公所投递邮件,下午我们回来做晚饭。”
宋健宏和佳兰都在村上工作,什么时候去上班顺便将邮件拿去就行了,也不用直接去投递,佳兰这是在为单独和星宇相处找借口。
佳兰母亲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知女莫若母啊。
“不用不用,你们多在外面玩会儿吧。”佳兰的母亲笑着对女儿道:“还有昨天做好的菜,你们回来吃现成的就行。”
星宇脸上一红,低着头随佳兰走出了厨房。
临走,星宇要把西装换下,佳兰不让:“干嘛换下?看你穿着西服多帅气、多精神。”
星宇只得作罢。
当天在村上值班的是文书。
银芦村的文书是个性格古板的老头,平时不苟言笑,时常板着个脸。星宇虽跟他有过几面之缘,但他对文书的印象不是太好。
与文书打过招呼,星宇就跟佳兰进了卫生室。
放好邮件,佳兰到办公室里提了一壶开水泡茶喝。
泡好两杯茶,佳兰挨着星宇坐在沙发上。
“记不记得昨晚你喝了多少酒?”佳兰问星宇。
“据佳明说,大概有两公斤吧。”
“嗯,差不多。我就奇怪了,平时不喝酒的你昨晚怎么喝得下那么多酒?”
星宇苦笑道:“这不是被逼的嘛。”
佳兰笑道:“也是哦。不过,大醉一场也值了。”说着,眼睛看向星宇的脸。
“是啊,值了。一分钱什么没花,突然就有了那么多收获。”
“你最应该庆幸的是得到了我这个大美人。”
“没错,这是最大的收获。”
“星宇,昨天我大舅让你把衣服给我的时候,你为什么哭了?”
“我也不知道,心里一酸,不争气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佳兰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水灵灵的美眸凝视着星宇:“为什么心酸?”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酸?为何会流泪?”星宇幽幽说道:“我来到这个世上已有二十一个年头。我的记忆里几乎没什么甜蜜的回忆,深刻的记忆只有一次次的打击和磨难,每次经历坎坷的时候我的心情都很平静,当时考虑的只是该如何去面对现实,如何把棘手的事情摆平,从没有心酸的感觉。真的,从来没有。在我的记忆中,最令我心酸的有两次:一次是临辍学前到郭副校长的办公室去跟郭副校长辞行;另一次就是昨天。这两次心酸让我刻骨铭心。我想,心酸就是心酸,心酸是一种感觉,没有什么理由。”
“看到你流泪,我的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佳兰依偎在星宇的胸前,柔声说道:“我也不知当时我的心里酸不酸?不知为何,你的心情竟然会影响到我的心情。你忧伤我会跟着你忧伤,你快乐我会跟着你快乐。不用言语表达,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会牵动着我的心。”
“谢谢你。”星宇深情的俯视着怀里的佳兰:“真的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我啊?”佳兰大惑不解。
“谢谢你那么在乎我呀。”
“我当然在乎你啊。不在乎你的话,我怎会求我爸尽快把我们的事情定下来?”
“这些都是你的主意?”
“当然啦。如果不是我的主意,我爸为什么要那么心急?还怕我嫁不出去?”
“这事是你预谋好的吧?”
“什么预谋?”佳兰俏脸一沉,不高兴了:“难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吗?”
“是我说错了,”星宇忙道:“不是预谋,是早有准备。”
佳兰想了想,轻声道:“你可能觉得我们这么做有损你的自尊,但我也是为你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都到了男婚女嫁的年龄,定亲只是迟早的事。要不是我们的老一辈就有很深的渊源,我爸说什么也不可能答应我提出的请求。”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心里很惭愧你知道吗?”星宇叹了口气:“按我们彝家风俗,定亲仪式都是由男方来操办的,我不但没有尽到责任,我方亲戚也会责怪我不通知他们参加。”
“咳,别想这些了。”佳兰脸上又有了笑意:“我们这不是还要结婚的吗?到那时再请他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如果他们真有那份心,我们就狠狠地敲那些亲戚一笔。”
“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星宇道:“我们没请他们参加还省下了他们口袋里的钱不是?”
“就是嘛。得了便宜还卖什么乖?”佳兰笑道:“现在我们要快快乐乐的开始新的生活了。哎,你说我公公婆婆知道我们定亲后会是什么反应?”
“反应肯定很大。”星宇笑道:“我妈那么喜欢你,他们二老知道我们定亲的事情后,准高兴得从睡梦中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