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蒋新亚的办公室出来后,梅若男的脚步还有点轻飘飘的。当她走过大厅的办公区时,甚至还趔趄了一下。
“二小姐,”刘特助见状,连忙赶过来,“您没事吧?”
梅若男扶着墙站起来,对他抱以一笑:“我没事,我很好。”
“可是您的脸色很难看,要不要我送您回家?”刘特助问。
“不用,真的。”梅若男拒绝着,已经走到了电梯门前。
“今天谢谢你。”她说着,走进了电梯,“刘特助,再见。”
直到电梯下降的时候,梅若男才觉得好了一些。
蒋君现代城的电梯都装了仪容镜,她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大奖?
有那么一秒,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范进中举后会发疯。
原本抱着必死的决心走进战场,却突然发现自己一招未出就已大获全胜,这种直达云霄的心情……真的很刺激。
你和李牧的婚事,我也就不强求了。
蒋新亚的声音突然穿过她的耳膜,梅若男终于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一下。
真好,她不用嫁给李牧了。
梅若男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恰好电梯到了一楼,她走出去,连脚步都变得轻快。
当她经过前台小姐面前时,后者甚至站起来目送她离开。
虽然蒋新亚说,以后只要梅若男再来,这个前台就不会再为难她,想必这会儿,前台小姐是已经收到了消息。可梅若男觉得,她何必和一个陌生人结怨,反正再会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她想着,冲前台小姐微微一笑,愉悦地离开了蒋君现代城。
今天的天气很好,恰有温暖的南风吹来,梅若男哼着小调,跑过天桥,想到对面马路搭公交车回碧海云亭。
周远山这几日都在家,她想亲口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但是李牧那边……梅若男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手机。
每次见李牧,她的大脑都会短路,所以……还是在电话里说清楚就好。
梅若男琢磨着,开始拨号,只是她还来不及按完十一个数字,手机就又响了。
她看了眼来显,不禁蹙紧了眉头。
来电人是欣欣孤儿院的院长徐琳,当年就是她在孤儿院门口发现了梅若男,正因为这种缘分,梅若男始终觉得,在孤儿院百来号的孩子中,徐院长对她格外照顾。
从她蹒跚学步开始,便是徐院长跟在身后护着她,她教梅若男穿衣吃饭,替梅若男买人生第一片卫生巾和第一件内衣,就连梅若男的书法,也是师承于她。
对于梅若男而言,某种程度上,徐院长就是她的妈妈。
可是自从梅若男被周家收养,她与徐院长的沟通就慢慢少了,即使她每年春节回孤儿院探望,院长还是待她如故,但平时基本是不联系的。
所以当在手机屏幕上看到徐院长的来显时,梅若男不禁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徐院长?”她接起来,声音不禁微微发抖。
“若男,是我。”徐院长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此刻通过听筒传过来,却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焦急,“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院长您说吧。”梅若男说着,立刻走进邻近的一个商场。
商场要比外面安静很多,可梅若男并没有马上等来院长的回答,相反,徐院长在电话那头犹豫了很久,最后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叹得梅若男的心脏都要跳出来,她连忙问道:“院长,是不是孤儿院出事了?”
“若男,”徐院长终于开口,“方才蒋氏集团的人打来电话,说是要撤回对孤儿院的所有赞助。”
“轰”的一声,梅若男只觉得晴天霹雳。
“怎……怎么会?”她问着,都带了哭腔,“蒋氏已经赞助了孤儿院那么多年……”
“我也不清楚……刚才刘特助打电话来,只说下一个季度不会再给孤儿院打钱了。”徐院长答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疲倦。
要知道,欣欣孤儿院所有的财政支持都来自于蒋氏,如今全部召回,整个孤儿院的运转都会瘫痪。
别说孩子们上学的费用了,就连吃饭喝水都会成为问题。
“都怪我。”徐院长说着,是不可自抑的自责,“以为有了蒋氏,孤儿院就能无后顾之忧,我……哎……”
“院长,您先别急。”梅若男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她依旧出声安慰,“我去问,我现在就去问问蒋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着,就挂了电话,回头朝蒋君现代城跑去,踩过长长的天桥,快步下了楼梯,她的脚步是前所未有的急切。
只是当她再一次踏进蒋氏集团的大厅,看见起身鞠躬的前台秘书,被焦急心情迷惑的心智突然清醒过来。
蒋新亚为什么会一口答应她不用同李牧结婚?蒋新亚为什么要特意交代前台,让她再来的时候不受刁难?
这时,阳光换了角度,金灿灿地从梅若男的身后漫进来,看着自己在地上越发清晰的倒影,梅若男终于想通了所有的答案。
当天晚上,梅若男并没有去图书馆自习,相反,她破天荒地躺在寝室的床上发呆。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这样了,上一次就在昨晚,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又是哀声又是叹气的,搞得简碧柔好不烦躁。今晚倒好,没了哀声与叹气,她只呆愣愣的,一点旁的声响也没有。
她中午回来后就一直这样,简碧柔看着担心,特意在上铺摇了摇床,问道:“梅若男,你还活着吗?”
可是梅若男只淡淡应了她一声“嗯”,就又没了声响。
我了个大操啊。简碧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梅若男和周远山,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腹诽着,决定暂时不理会梅若男,只拿过床尾的睡衣换起来。
只是她刚解开衬衫的扣子,还来不及换上睡衣,寝室门就“砰”的一声被外力撞开。
简碧柔一声尖叫,连忙用睡衣护住胸口,然后便在一阵慌乱中看见周远山闯了进来。
“梅若男!你给我起来!”其实周远山根本看不见上铺的简碧柔,他只拉起下铺发呆的梅若男,就往外走。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简碧柔看了看还在摇晃的寝室门,不禁怒吼:“这他|妈的女生寝室,周远山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那边的简碧柔还在狂叫,这边的梅若男已经被周远山拽到了学校东边的小树林里。
他的手劲儿很大,梅若男被他扯着走了一路,好不容易停下来,却来不及喘口气,就被他一把压在了树干上。
然后,周远山的手就撑着在她的脸颊两边,将她牢牢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这片小树林又叫情人冢,是r大建校以来就有的,虽说校方时常修剪,但r大建校已过百年,所有的树木都已长成参天,枝干又粗又硬,梅若男撞上去,只觉得腰都快要断了。
她忍住疼痛,抬头瞪着周远山,却一眼就看见了他脸上的盛怒。
周远山的脾气不好,梅若男是早就知道,可他从前每一次冲她发火,都多少带了点闹情绪的意味,不过今晚,白色月光照在他的侧脸,梅若男只觉得他面色煞白,眼角眉梢都是戾气。
“周远山,你没事吧?”她问着,已经不记得要生气,只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
“你别碰我!”周远山一掌拍掉梅若男的手,她的手背上立刻就起了红印子。
梅若男忍着疼痛,看着周远山的眼睛,那里的情绪太复杂,有盛怒、有心痛、有受伤,她心里一惊,脱口而出:“你已经知道了?”
“梅若男,”周远山说着,因为极大的忍耐,连声音都变得沙哑,“我妈今晚回家,她告诉我爸,你自愿和李牧在一起?”
梅若男一怔,绝望地闭上眼睛。
她不觉得她可以瞒过周远山,只是……她没想到他会知道得这么快。
“梅若男,你说话!”沉痛的声音倏地变得急切,“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们是在骗我……”
周远山说着,用力箍住她的肩膀,他情绪激动,控制不住力道,梅若男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快要被他捏碎。
她睁开眼睛,目光却已经变得清冷,她说:“他们没有骗你,这……都是真的。”
梅若男说得那么平静,可对周远山而言却犹如火星撞地球,瞬间炸得他体无完肤。
“你再说一遍。”他问着,双手不自觉地爬上梅若男的脖子,仿佛她只要敢再重复一遍方才的答案,他就敢掐死她。
可惜梅若男不怕死,只见她直直地望着周远山,声音微抖:“我自愿……和李牧在一起……”
“梅若男!”周远山并没有拧断梅若男的喉咙,相反他倒退一步,像在看一个陌生一样,吼道:“你混蛋!”
虽然他们常常斗嘴,但这还是周远山第一次真枪实弹地骂她,梅若男一愣,一时间竟无法回答。
这时的月亮已经中天,从树林上方直晃晃地照下来,周远山看着梅若男,眼泪直接落下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上前一步,捧住她的脸,“你有苦衷。”
这是一句陈述句,而非问句,梅若男听着,终于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你有苦衷的对不对?”周远山说着,抹掉她的眼泪,“告诉我,我帮你分担。”
他说得那么温柔,在那一瞬间,梅若男几乎就要缴械投降,但是她忍住,只说道:“周远山,蒋姨说的对,两个人能否走到最后,要看价值观和性格是否相合……我和你,差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已替换,可放心。
其实很多亲都觉得山哥和男妹之间的问题是蒋姑婆……但是其实,不成熟和性格不一才是最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