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劫数难逃(高干)!
“岳医生。”梅若男轻手轻脚地走岳欣桐身后,轻轻唤了一声。
而岳欣桐却因此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就连怀里抱着的日用品都撒了一地。
她看到梅若男的第一反应竟是夺步而逃,只是慌不择路,撞上了身后一位大妈的购物车,疼得她直接护住小腹,蹲在地上。
梅若男没想到岳欣桐的反应会这么大,她连忙走上去,将她扶起来:“岳医生,你要不要紧?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不!”没想到岳欣桐听见“医院”两字,反应更加剧烈,她反手握住梅若男的肩膀,眼角带泪:“梅小姐,我不去医院,求你不要送我医院。”
梅若男虽然和岳欣桐只有几面之缘,但在她的印象里,岳欣桐始终是云淡风轻、高贵冷艳的。如今这一副披头散发、惊恐万分的模样倒是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
再仔细一看,她方才急急护住的小腹,竟已微微隆起。
梅若男的心里顿时了然了七、八分,她安抚地搂住岳欣桐的身子,柔声劝道:“岳医生,我们不去医院,你放心,我不送你去医院。”
也许是最初的惊恐已经过去,也许是梅若男的柔声安抚起了作用,岳欣桐终于一点点的镇静下来。她胡乱说了声“谢谢”,就弯腰去捡自己方才落在地上的东西。
“岳医生。”梅若男连忙阻止了她的动作,俯身替她拾起那些日用品,“虽然我不太懂,不过这个时候,你还是少弯腰比较好。”
岳欣桐没想到梅若男是个这么明白的人,闻言一怔,笑了出来:“这么明显么?”
“恩。”梅若男淡淡应着——能不明显吗?一向妆发整齐的女人如今素面朝天,常年不离脚的高跟鞋已经换成了平跟。最重要的是她的肚子。梅若男可不相信,她与岳欣桐不过半个月未见,她就胖了这么多。
岳欣桐淡淡一笑:“你都看得出来,可是他却看不出来。”
美人蹙眉的模样的总是容易令人心生恻隐,梅若男忍不住问道:“岳医生,是李牧的……对不对?”
岳欣桐一愣,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梅小姐,你我并未交恶,我只希望你能对我的行踪保密。”
果然,岳欣桐是“离家出走”。
“李牧不放你走么?”梅若男追问着,眉目间有些凉意——李牧口口声声说要娶她,可是这边厢却又囚禁着一个女人的真心,不予自由。
岳欣桐摇了摇头,似是不想多说,只是与梅若男简单的道别,拿着东西就要离开。
“岳医生!”梅若男出声叫她,“你有地方住吗?如果没有,不妨到我那里挤一挤。”
“梅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不知是不是超市的白炽灯太亮,竟照得岳欣桐的脸色格外发白,“我不能在b市逗留得太久,他很快就会找到我。”
“所以呢?你就打算这样带着孩子四处流浪?”梅若男闻言气急,“你能吃苦,可是孩子呢?你忍心让他吃苦吗?”
不知怎的,岳欣桐如今的模样竟让梅若男想起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
岳欣桐似是没想到自己的遭遇会引起梅若男这样大的反应,她有些吃惊地看着梅若男,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恨我吗?”梅若男说着,握紧了拳头,“李牧是因为要娶我,才对你这样的吧!?”
“梅小姐,”梅若男咬着牙关说完,却不想岳欣桐轻笑了起来:“即便没有你,李牧要娶的人也不是我。”
梅若男闻言一怔,呆愣地看着她。
“你对李牧应该也有些了解。”岳欣桐说着,语气很是认命,“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我便知道他是个目的明确,不择手段的人。家族联姻是他攀上世界顶峰的捷径,他不可能放弃。而我,身为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能被他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已经算个奇迹。”
“你怎么能是毫无背景,你明明……”
“不是所有在军区里的人都是红二代和红三代,更多的人和我一样,都是千辛万苦才考上军校的。”
岳欣桐解释完,似是觉得言尽于此,转身就要离开。
“岳欣桐!”这一次,梅若男一边连名带姓地叫她,一边抓住了她的手,“我送你走,送你出境。”
“你说什么?”岳欣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只要在国内,无论你怎么逃,李牧都有可能找到你。”梅若男说着,牢牢抓住岳欣桐的手,“你相信我,我送你去英国,在那里李牧能找到你的机会微乎其微。”
回到b市不过几日,周远山和梅若男都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且不说b市这乱成一团的烂摊子,当初他们离开的太急,有太多留在d市的工作没有交接清楚,不说莫家森对此颇有微词,就连习之锐和姜靖都对周远山大为不满。
好在周孝国的身子是慢慢好起来了。
一个傍晚,梅若男回完莫家森发过来的几封邮件,就推着周孝国的轮椅,带他到楼下的花园里散散心。
虽是炎夏,可是傍晚的b市却有些凉风。梅若男将周孝国推到草坪中央,替他盖好一层薄毯,然后坐在他身边的长椅上。
此刻的夕阳正好,似是上帝打翻了调料盘,泼洒而出的颜料晕红了天际,红得刺眼。
周孝国看着这样的晚霞,半晌没有言语。
大病一场,他的精神早已不如从前,就连话都变少。梅若男记得,从前的周孝国可是最喜欢拉着小辈话家常的。
“爷爷。”梅若男唤他,试图活跃一下气氛,“远山说他今天熬了参鸡汤,一会儿带过来给您尝尝鲜。”
“嗯。”周孝国闻言点了点头,“如今家里连个阿姨都没有,好在你们都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
“爷爷……”比起周孝国的身子,梅若男和周远山其实更担心他的精神头——他从前的胸有成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悲观与失落。
“梅丫头。”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唤她,“你看这余晖多美啊。都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过黄昏之前还能红得这么美丽,也不留遗憾了。”
“爷爷。”梅若男握住周孝国的手,说道:“周叔的事情一定有办法解决的,您就放心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周孝国说着,拍了拍梅若男的手,“爷爷最高兴的是能在这个时候看见你。你不知道,爷爷曾一度觉得,这辈子都看不见你了。”
周孝国是梅若男在周家时少有的温暖,如今听到老人这么说,她心里的那根弦更是被拨动,眼泪就这样簌簌落下。
“爷爷是真喜欢你。”周孝国说着,轻柔地抚了抚梅若男的头发,“我一直都觉得小山是因为有了你才没有学坏,否则照着他爸妈的那个宠劲儿,他早就长成一个混世魔王了。如今你们这样很好,爷爷很高兴。”
梅若男心受感动,不知该说些什么。恰在这时,周远山给梅若男传了简讯,要她快回病房。
“爷爷,远山来了。”梅若男擦了擦眼泪,推着周孝国的轮椅离开,“我送你回病房喝汤,不然一会儿就该凉了。”
梅若男推着周孝国回到病房,却不想在病房里等她的除了周远山,还有多日不见的李牧。
“我在停车场遇见他的。”周远山解释着,似有些无解和不耐烦,“他说无论如何都要见你一面。”
虽然仍是一副西装革履,但李牧的精神状态却很不好。梅若男只觉得他瘦了半圈,眼窝深陷,就连胡渣都没刮。
看来……岳欣桐在他心里,并不像他表现得那样可有可无。
“周爷爷,好久不见。”毕竟是家教严厉,无论心里的火烧的多么旺,李牧还记得要先与周孝国打招呼,“我给您带了些补品,祝您早日康复。”
“好好好!”周家失势后,来医院探病的人少之又少,李牧这个小辈还能惦念着旧情,周孝国很是欣慰,“李家小子,如今你也长大了。只是你这个精神头怎么还不如我这个老人家啊?”
周孝国说的是戏言,却不想戳中了李牧的心事。梅若男看了眼精神涣散的李牧,对周远山说道:“你先陪爷爷喝汤,我和李牧聊一聊。”
听到梅若男这么说,李牧连忙向周孝国解释道:“爷爷,我这次来,还有些事找若男。”
“好好好,”周孝国也不计较,“你们年轻人聊。”
得到周孝国的首肯,李牧终于面向梅若男,语气僵硬:“我们到走廊的阳台聊一聊。”
梅若男闻言点头,脚步一旋就要和李牧一起出病房,却不想被周远山捉住了手臂。
“若男。”周远山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李牧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说道:“我在那里等你,不要太久。”
直到李牧走出了病房,梅若男才安抚地拍了拍周远山的手,说道:“我和李牧说些事,你别担心。”
“若男。”周远山说着,不禁逼近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其实他早就觉得她的状态不太对。只是她不说,他也就不想追问。可是如今李牧以这样一幅状态来找她,周远山实在没办法不担心。
“我是为你好。”梅若男说着,轻轻抱了他一下,“等我和李牧聊完,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梅若男走到阳台的时候,b市的余晖已经散尽,只留最后一点红,像极了大火熄灭后的余烬。
“梅若男。”李牧极少这样叫她,看来这次是真急了,“你把岳欣桐藏到哪里去了?”
他在抽烟,原本清朗的眉目此刻却隐藏在烟雾缭绕里,而那只夹烟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对于这样的李牧,梅若男不是不心疼。只是想起岳欣桐的样子,她的心便硬了起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梅若男!”用尽了最后一点耐心,李牧抛开自己手中的苏烟,静静抓住她的肩膀,似要将她捏碎,“我能找到的关于她的最后线索,就是她与你在超市里的对话。监控显示她将手机交给你之后,便和你离开了。自此以后,我便没有她的半点音信!如果不是你,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哦,是吗?”顾不得肩上的疼痛,梅若男伸出手点在李牧的左胸上,“这里曾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可惜你却不舍得给她开门。如今你该懂得,除了你这一星半点儿的胸膛,她可以去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如果说梅若男一开始帮助岳欣桐,多少有一些“利用”她的成分,那么在详细地了解了她与李牧的种种之后,她对岳欣桐的“利用”就全部变成了同情。
“梅若男,你不要太过分!”李牧似是理智全失,连眼眶都开始泛红,“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插手!?”
“怎么与我无关!?”梅若男气急反笑,“你不是要娶我吗!?你要娶我,就和我有关!”
“你……”一向伶牙俐齿的李牧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像被人拔了牙齿的老虎,胸中愤怒翻涌,无奈寻不得出口,只能本能地扬手,想给梅若男一个教训。
“啊!”梅若男没想到李牧会动手,躲闪不及,只能掩面侧身。
只是那等待许久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梅若男微微张眼,就看到周远山牢牢擒住了李牧的手。
“李牧,你做什么!?”周远山的声音像他的表情一样愤怒,“你打女人!?”
“哼……”李牧大笑,“什么女人?我的女人我都找不到了!”
看着胡言乱语的李牧,周远山不禁蹙眉,他侧脸看着梅若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此刻的梅若男心有余悸,只能速战速决:“李牧,我们不妨来做笔交易。”
周远山和李牧皆是一怔,不解地看向梅若男。
梅若男忍不住深呼吸几下,然后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支粉红色的手机,递到李牧的面前:“立博和岳欣桐的行踪,我和你换三个条件。”
周远山虽是一头雾水,却也听出个中端倪,他连忙抓住梅若男的手,说道:“立博的经营权和岳医生的行踪,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比起周远山的理智,此时,李牧的眼里却只有那支粉红色的手机——那是岳欣桐的手机,他不会认错。
多日悬而未决的恐惧终于有了着落,李牧虚软了膝盖,只能无助地靠在阳台的护栏上,问道:“什么条件?”
梅若男将手机交到李牧手里,平静地说道:“第一,你必须说服你的父亲为周叔站台,用中立派的力量保证我周叔在这场政治劫难中全身而退;第二,立博必须给星辰注资,无条件帮助星辰完成‘跟我走’计划;第三,我们老板看中了d市的公交媒介,希望立博可以让出一半的市场份额,让莫斯吃一半的蛋糕。”
三个条件,按轻重缓急有序排列,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李牧看着梅若男,似是要看穿她的心:“你凭什么以为我一定会答应你?”
“李牧。”此刻起了一阵夜风,梅若男突然觉得冷,“你知道为什么会有第三个条件?因为岳医生是在莫先生的庇护下出境的,以莫斯集团在海外的势利,你以为你会找得到她吗?”
李牧闻言一怔——他根本没想到,岳欣桐的出走竟有莫家森的胁持。
“你不是想要立博么?你不是担心我会把立博抢走吗?如今我把立博双手奉上,只换你这三个条件,应当是绰绰有余吧?”
威逼加上利诱,梅若男不相信李牧不动心。
“李牧。”一直沉默的周远山也终于开口,虽然他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李牧与岳欣桐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多少也感知一二,“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守护不了,那么他得到了全世界又能怎么样?”
他说着,将瑟瑟发抖的梅若男搂紧怀里——就像他,他那么努力的往上爬,不过是希望有一天能把梅若男留在身旁。
周远山的语气不重,却字字打在李牧心上。他抬眼看了看在自己面前拥抱的二人,终于哑着声音对梅若男说道:“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还剩最后一章,周日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