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在屋子外刮得呜呜作响,间或夹杂着一两声丧尸弄出的奇怪噪音。洛花坐在正对着卷帘门的长条沙发上,一动不动。
胡小月好不容易在房间角落的单人床上将田甜安顿好,回头就见洛花直愣愣地看着空气发呆。她脚边蜷缩躺着生死不知的年轻军官,晃一眼看过去,胡小月表示那种红果果的18x虐s抖m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艾玛!一定是她异能使用过度出现幻觉了!!
挠了挠脑袋随意地走到洛花右侧的沙发上坐下,她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这一米多的距离里,胡小月可以清楚地看见洛花寒毛倒竖的皮肤,以及那微黑的肌肤下不停痉挛的肌肉。半年多的时间不见,这个和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看上去陌生了很多。
“花姐?”胡小月最终将眼神定格在了洛花不停颤栗的身体上,她站起身来走到洛花的身旁,伸出手搭上她的肩膀。
手下的触感因体温和虚汗而显得冰凉湿润,胡小月心下一惊。“花姐?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语调上扬,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活泼一点,但对面的人显然并不领情。
“啊……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洛花半垂下眸子回过神来,她扭头看了一眼胡小月,声音平淡地近乎冰冷。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轻声问道,眼神扫过脚边的军官:“还有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胡小月沉默了。并不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而是因为此刻洛花浑身上下所散发的阴沉气息。
她的语气淡漠,面容平静,明明浑身颤栗地直冒虚汗却还面无表情地强撑着仿佛完全不当一回事。胡小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说实话她真想扇洛花两巴掌!怒骂她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惜她不敢……于是心里纠结着,只好沉默了。
胡小月不开口,洛花也不继续追问,大厅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这种诡异的沉默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伴随着一声闷哼,洛花和胡小月同时将眼神投到了沙发旁的地板上。只见原本昏迷着不知死活的年轻军官如同大梦初醒般慢慢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双手支撑着身体,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
然后?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眉心。保险是打开的,那双扣着扳机的手背虽然颤抖着却毫不迟疑地将手枪对准着自己。
军官默了。他嘴角一抽,刚好拉扯到脸上的伤口,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倒抽气声。
好半响,设想中的询问都没有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军官这才在缓过几口气后再次抬起了头。意料之中的,他看见了两张脸,意料之外的是其中一人并不是他所以为的自己这次任务的目标之一。
这是一张陌生的女孩的脸,稚气未脱,却又因皱起的眉头和浑身的气质而显得冷冽的面孔。女孩手里举着枪,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怒意也没有善意,有的只是那一片漆黑,就像是死海底部的一滩污水,莫名的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军官咽了口唾沫。
洛花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五分钟后。
“花姐,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看着,他一时半会闹腾不出什么问题。”实在看不下去洛花那般模样,胡小月掏出自己兜里的手枪,强硬地接替了洛花的位置。
出乎她意料的,洛花神情淡淡地应了一声后便直接走到旁边的另一张长条沙发上躺倒下去,闭上了双眼。
胡小月叹了口气,她觉得就这么大半个月的时间,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头发都快愁白了。
“你能动吗?”她放低了声音对地上的人问道。
“不太行。”看着胡小月认真的表情,军官也不由地压低了声音老实答道:“腿和手腕都有骨折和骨裂的迹象,肋骨断了一根……嘶!”他话都还没说话,一脸不信的胡小月就直接上前伸出手去验证真伪了。
好吧,小姑娘的手法虽然粗暴了一些!咳!但效果还是不错的。听到对方的倒抽气声,再对比了一下手上传来的触感,胡小月算是暂时认同了军官的话。
“放心,你只要不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平白无故的伤害你。”胡小月说着,收回了手里的枪。因为家庭的影响,她对军人一向都是比较崇敬的,即使面前的人身上还带着要将她和田甜抓回去的任务,在并没有什么冲突的现在,她还是不想对他下狠手。
杀人灭口?别开玩笑了。在天朝红旗下长大的花朵胡小月同学表示,自己虽然在被浇灌的过程中长歪了,但那种动辄取人性命的事情她还真下不去手。没见她刚才握着枪的手比洛花还抖得厉害么!
杀怪物是一回事,杀人?这又不是在拍电影!不就是一些暂时的天灾人祸罢了,你以为真是世界末日到了吗?(←_←骚女其实你真相了!)
无论如何,她还是相信着这样的日子总会过去的。
所以随意杀人什么的,这不是扯淡么。她可不想跟那些疯子一个样!
如此凿定地想着,胡小月从田甜昏睡的床边翻出一张厚实的毛毯,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洛花栖身的沙发边上,仔细地替她盖好了,才仿佛松了口气般一屁股窝进身后的沙发里,对着紧闭的卷帘门发起呆来。
再说我们躺着也中枪的洛花姑娘。她此刻睡得很沉,自从上辈子死亡后再次醒来,这是她第二次睡得这样深。当然,这种情况并非自愿,而是因为她在先前精神力发生暴动,又开了二阶基因锁的缘故。
而她之前之所以会拿枪指着那军官,傻看着人家不说话,也不是因为这丫头有多么的深不可测,完全是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在对胡小月问出自己的疑惑后,她已经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才强行压制下了解开基因锁的后遗症,只要她开口,那么毫无疑问的压抑不住的惨叫便会从嘴里喷薄而出。
说白了这丫就是死撑。
“你叫什么名字?”发呆中的胡小月突然开口,被询问的年轻军官一愣。虽然错位的关节他刚才已经自己咬牙接回去了,但浑身的伤势让他此刻仍旧只能坐在地上积攒体力。
“秦浩然。”撇了撇嘴,虽然不太情愿,他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我叫胡小月。”胡小月说,继续问道:“你觉得现在这个世界怎么样?”
“简直他妈糟透了!”自称秦浩然的军官呲笑一声,说的咬牙切齿。
“你害怕外面的那些像丧尸一样的怪物吗?”胡小月歪头看向他。
军官挑眉,不置可否。
似乎并不期待从对方嘴里得到答案。胡小月的眼神扫过被她收拾着堆积在卷帘门边上的两个丧尸尸体说道:“从那天开始,这才过去了大半个月而已,好多人明明没有变成怪物,却都像是疯了一样。”她自顾自说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现在这世道真是奇了,杀人都可以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不是犯法的么?规则这种东西,如果连制定他们的人都懒得再去虚伪应付,又有谁还会遵守?”
“人真可怕。”说到这里,她就像是肯定自己的结论般点了点头,再次将眼神投向了秦浩然:“不过就是侥幸从那些怪物的嘴下活了下来而已,要我这么胆小又怕死的人配合做人体实验?你们还真是想得出来。”
“这也是为了那些被怪物伤到而逐渐同化的人!”秦浩然有些生气的开口:“这么多人里面,你是第一个被发现健康存活并且身体内还附带了强大力量的人,你就是希望!千万人的希望!这种东西,你难道不明白吗?!”
“狗屁!”胡小月毫不客气地‘呸’了他一口,随即在发现洛花睡得并不踏实后才再次降低了自己的音量道:“去他妈的希望吧!什么叫做不能活捉就算是尸体都给我带回来?!你们他妈的是傻吗?就算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种狗屁的命令也需要听?姐我是挖他家祖坟还是抢了他男人?一没违法二没乱纪,不过就是犯贱地救了几个差点死在怪物爪子下的人,就要沦落到一反抗就要被人枪毙了带尸体回去研究?!保证安全?去你妈的你还不如给我一枪来得实在。”
“你都听到了?”对于女孩突然激烈的反应秦浩然并不觉得讶异,然而女孩说出的话却不由让他一惊。
“啊,你指的什么?”胡小月不怀好意地一笑:“是那句不用顾及幸存者?还是那句优先找回市长的儿子?或者是那些幸存者告诉你们上级我的情况后的那句无论死活都要把尸体带回去,必要时刻可以按照妨碍公务就地处决?哎呀,这耳朵太好了听的东西多了,脑子就有点跟不上节奏,让我想想啊,还有什么来着……”
胡小月每说出一句话,秦浩然的脸色便白上一分。等到胡小月说完的时候,秦浩然几乎都要面如死灰了。
他本来就不是奸诈之徒,接到上级那样莫名其妙的指令一无所知地来到这里,眼睁睁看着自己有着过命交情的下属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之后更是要他们去攻击两个无辜的女娃娃!
简直岂有此理!
他想要质问!想要为死去的战友讨回公道!可这一切都只在他们回到基地后才能执行。于是他努力说服这两个小丫头,甚至在她们反抗之后不惜动用武力!这是上级的命令他只是服从命令而已。尽管他这样想着,却又无比地清楚这一切无论如何也跟自己的私心脱不了干系。毕竟,两个陌生的女孩和自己深交的战友,孰轻孰重一眼便明。
两人的谈话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不过,和秦浩然复杂的神情相比,胡小月明显就是一副心怀大畅的模样。一口气把心里的积郁发泄出来,她现在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至于秦浩然?哈,跟她有关系吗?
“肚子有些饿了。”自语般说着,胡小月颇有些兴致高昂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吃的。”她说完,对秦浩然问道:“你要来点吗?”
被说教到完全没有胃口的某人淡淡地回了她一眼,开口:“可以的话,麻烦给我一杯水。”
“一杯水?”胡小月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是的。”
“哦,我刚才看见了,饮水机就在那边。”胡小月指了指离悍马不远的角落里放着的一台饮水机:“啊,不用在意我们,请随意。”说完,也不看秦浩然的脸色,蹦蹦跳跳欢快地离开觅食去了。
随意你妹啊!劳资根本动不了啊喂!深觉自己被耍了的秦浩然瞬间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