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贵气逼人,再也不是之前常穿的超尘脱俗的一身素衣,而是穿着一身大红镶金的宫装。但是,如此艳俗的颜色在她身上却丝毫不觉得俗气,那双眼睛也一如夜媚舞之前的清秀明亮,似乎可以看透一切,却又对一切都不在乎一般。
陌子玉呆呆的忘了反应,他面色不变,但是心里的感受却难以描述。
这几天他天天去烟雨楼,却一直见不到夜媚舞。他本以为自己会发狂,会到处寻找她。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对夜媚舞只是有淡淡的思念,见不到虽然觉得有些失望,却也不是难以忍受。反倒是这些日子跟嘉璐的相处,让他觉得心里的某处正在萌生着一种自己难以捉摸的情愫。
“玉王殿下这是不认识媚舞了吗?”夜媚舞对着呆呆的陌子玉微微一笑,开口调笑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熟稔。
毕竟他是西文国的玉王爷,也是自己在烟雨楼认识的人,这聚贤会从筹备到复赛,他一直都跟自己有所联系,所以夜媚舞在西文帝面前自当不必表现的与他生疏。
“你真的是夜老板?”陌子玉再次的确认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南荣国太子跟公主进宫的日子,这个宴会他也被要求出席,只是因为要安置这次聚贤会进入决赛的女子的住宿才迟到了。而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长得极像夜媚舞,但是她的穿着打扮明显就不是夜媚舞一个平民女子该有的。
夜媚舞抬起胳膊在陌子玉眼前转了一圈,像是要跟他确认一般,开口道:“怎么?不像吗?如假包换哦。”
夜媚舞用调皮的声音跟表情对着陌子玉说道,那表现就如一个孩子见到了好友一般的随意。
但是这一幕自然也落到了在座的众人的眼中,当下便有人难以克制自己心中的悸动,毫不掩饰自己爱恋的神色向着夜媚舞望去。
这个女子当真是有万般的风情,她可以妩媚,可以冷静,可以柔弱,可以调皮。她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平时从不同的女子身上才能看到的东西,在她的身上却是完美的融合。
如此千变万化的她,你甚至不知道她下一刻会是什么模样,会带给你什么样子的惊喜。这种时刻可以迎接惊喜的心情就像是每时每刻都可能收到礼物一般,着实让人心动刺激,欲罢不能。
陌子玉此刻却还是不能完全弄清楚自己的心情,看着夜媚舞此刻调皮的巧笑嫣然,他虽然也是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但是心中却有一个影子挥之不去。
“倒是本王眼拙了,竟然没有看出公主的身份,当真是失礼了。”陌子玉对着夜媚舞略一拱手,一副赔礼道歉的模样。刚才他已经通过夜媚舞的装扮确认了她的身份,可以戴八尾凤冠的估计就只有南荣国最尊贵的公主了。
夜媚舞当即便被他逗笑了,她娇媚的声音落到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像是有一只猫在他们的心中挠一样,勾的他们想要更加深入的了解眼前的女子。
“难得玉王殿下之前不嫌弃媚舞平民女子的身份,能对媚舞真诚相待。媚舞觉得能与玉王殿下结为朋友真是人生的一件幸事。”夜媚舞看向陌子玉的眼睛真诚的说道。
她的话说的很明确了,相信他应该能懂。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表示自己跟陌子玉只是朋友,他不会是自己的驸马人选。
她是真的想交陌子玉这个朋友,如果陌子玉真的对自己有个拿去,那就快点割舍掉吧。否则,最终最为为难的是夹在中间的陌子邪。
陌子玉听到夜媚舞直白的说出如此“无情”的话,心中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划过。
他虽然早已经知道自己最敬重的三哥跟夜媚舞已经互生情愫,但是他却依旧无法放下自己对夜媚舞的执念。他本以为自己听到夜媚舞亲口说出不喜欢自己这件事会伤心欲绝,但是此刻,他心里除了有一丝的失落之外,更多的却是一种轻松与释然的感觉。
或许自己对夜媚舞不是真的爱情吧,只是因为她太过优秀,太过耀眼,自己才会对她产生那种爱恋的情愫。
如此想着,陌子玉之前心中一直有的郁结一扫而光。他对着夜媚舞的眼睛回望过去,眼中不再有纠结的神色,而是一片清明。
他同样真诚的说道:“本王也觉得能与公主结识是一大乐事,还望以后能与公主友谊长存!”
听到陌子玉的话,在看到他真诚的表情。夜媚舞转过头看向陌子邪,视线在空中与陌子邪接触,两人会心一笑,心中皆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知道,陌子玉现在是真的想通了,而他们三人之间也不会再有隔阂。
夜媚舞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喜色,俯身从桌上拿起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陌子玉开口道:“我敬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她没有称呼陌子玉为王爷,也没有称呼自己为“本宫”或者“媚舞”。如今在夜媚舞眼前的只有“我”和“你”,再也无关二人的身份地位,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两人都是朋友。
陌子玉爽快的接过酒杯与夜媚舞在空中一碰,酒杯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一如两人如今的好心情。
他从不知道,女子也可以如此豪爽洒脱;他更不知道,自己放下了心中的执念之后会如此的轻松自在,与夜媚舞的相处也可以更加的贴近。
一杯酒一饮而尽,但是心中的激动却久久不能平静。
看着自己的儿子跟夜媚舞做出如此举动,西文帝面上一直挂着淡定的微笑,没有开口。倒是皇后娘娘暗自松了一口气,看着陌子阳少了一个对手,她如何能不高兴呢。
夜媚舞跟陌子玉双双落座,宴会也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着,一直持续到下午才算结束。
天色擦黑,夜媚舞终于回到了行宫之内。她靠在巨大的温泉池中,水面上飘满了艳红的玫瑰花瓣,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的身躯,让她身体的疲惫渐渐的消散。
今天的宫宴她虽然只是跳了一支舞,但是整日在那里端庄的坐着也是件非常累的事情。而且那身让她光彩夺目的装扮,更是带来了极强的束缚感,特别是头上的那顶彰显她身份的凤冠,真是压的她脖子都快要断了。
夜媚舞轻轻的用手撩起水珠洒在自己的胳膊上,揉捏着有些发酸的脖子,继而猛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潜入水中。
水面泛起圈圈涟漪继而恢复平静,许久,夜媚舞才猛的从水里窜出来,玫瑰花瓣向四周散去,水面因为她的动作而溅起大片的水花。
夜媚舞在水中感觉到空气一点点的从自己的肺部抽离,细细体验肺部的压迫感与刺痛,直到到达她承受的底线,她才浮出水面。她喜欢这种劫后重生的感觉,总会一下子就带走她所有的疲惫与懈怠,让她再次的恢复冷静跟清明。
浸湿的齐腰长发贴在她的身上,却刚好将那关键的位置遮住,虽然全身湿透,可是她却丝毫不见狼狈,这样的她宛如从水中浮出的妖精,看起来既性感又魅惑。
她缓步从水中走出,动作轻柔的扯过屏风上的浴巾裹在身上。不顾发丝上缓缓滴落的水珠,向着室内走去,所过之处留下细微的水痕。
突然,一个温热的怀抱从后面将她抱住,夜媚舞心中一惊,自己竟然都没有发觉这室内有人。但是随即感觉到的那熟悉的呼吸,她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却忽然面色一红,心中小鹿乱撞。
虽然两人已经多次同床而眠,但是却一直都是和衣而睡,像今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放手……”夜媚舞娇羞的开口,声音细若蚊丝,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带了一丝欲迎还拒的味道。
“害羞了?”陌子邪笑的邪魅,在夜媚舞的脸上印上轻轻一吻,却依言放开了她。
他怕自己再不放手就会按捺不住自己本能的反应了。
“你不许进来,我先去换衣服。”说着夜媚舞向着寝殿跑去,竟是有丝落荒而逃的样子。但是,心中慌乱羞怯的夜媚舞却脚下不稳,一下子踩上了下垂的浴巾。
“啊……”她尖叫一声眼看着就要摔倒,但是自己却无力站稳只得闭上眼睛等待着预期的疼痛,却再次的撞上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她呼吸急促,眼睛轻闭,脸颊酡红像是在燃烧一般。
看着她略微颤抖的睫毛,再看到那因要摔倒而略有松动的浴巾,看着她因为呼吸而不断起伏的雪白的胸脯,陌子邪的眼神暗了一分,竟是按捺不住身体最原始的了。
“公主,您没事吧?”在门外的侍女听到夜媚舞的尖叫声焦急的询问,却又不敢贸然的进屋。因为公主从见她的第一日起就告诉她,自己平时不喜欢有人在身边,只有在叫她的时候她才许进门。
侍女的这一声担忧的询问扯回了二人的思绪,也为徘徊在情(和谐)欲边缘的二人带来了一丝冷静。
“没事,不要担心。”夜媚舞向着门外喊道。但是略微颤抖跟明显无力的声音却泄露了她身体的反应。
陌子邪轻轻的将她扶起,转过头不再看她。夜媚舞也忙把浴巾围好,小心翼翼的向着内室走去。
片刻,穿戴整齐的夜媚舞再次走出来,经过了刚才的冷静她已经少了那丝拘谨与尴尬,只是面颊上还带着一丝微红。而陌子邪依旧背身矗立在厅内,他听到夜媚舞的脚步声而转身,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尴尬跟难以压抑的情(和谐)欲。
“子邪,这么晚了过来有什么事情?”夜媚舞抛开刚才的思绪,向着陌子邪开口问道。虽然陌子邪会来看她,但是今天刚见过,而且又这么晚了,陌子邪还要避开这么多人来行宫找她,肯定是有事情。
陌子邪也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对着夜媚舞开口道:“我查到了文丞相去年在治理沧江水患时候贪污的证据。”
夜媚舞心中一喜,也恢复了一贯认真的神色。这是关于文丞相的事情,也是自己进入怡红别院的目的,那就是搜集文丞相违法的证据,为义父义母报仇。
当下,她有些急切的开口问道:“若是这些证据拿出来,文丞相会如何?”
“贪污的金额不少,足以罢官。”陌子邪略一沉吟,抬头看向夜媚舞又开口道:“但是文丞相为官这么多年,提拔的官员很多,根基已深,立的功也不少。到时候功过相抵,再加上他的党羽为他求情,估计也就是降级或者是其他的惩罚,不会动其根本。”
听了陌子邪的话夜媚舞也静下心来思考着,自古以来许多贪官污吏都不是被一次拿下的。且不说文丞相立过多少功,就怕连西文帝都难以一下子舍弃这么多年来为自己办事的文丞相。毕竟君臣之情跟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这些都不是可以瞬间舍弃的。
况且,废丞相是件大事,而且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来替补他的位置。所以想要把文丞相一次击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些,夜媚舞开口说道:“那就把这些证据拿出来吧,就算不能动其根本,也能对他产生影响。想要搬倒他并非一日之功,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陌子邪听到夜媚舞的话眼中显示出惊喜的神色,没想到夜媚舞对于朝政的看法如此的犀利。他也正是如此想的,只是担心夜媚舞会因为无法将文丞相一举击败而觉得失望,所以才来告诉她这件事情。看来,是自己低估她了。
他将夜媚舞再次抱在怀中,用低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你到底还能带给我多少惊喜?”
夜媚舞面色再次变红,感觉到陌子邪在她的耳边带出的丝丝热气,让她也有些心猿意马。
“你知道今日你有多美吗?看到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如此的光彩夺目,我好害怕你会离我而去。你不许再选别人当驸马,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陌子邪将夜媚舞紧紧地抱住,像是宣告自己的主权一般,贴在夜媚舞的耳边低声对着夜媚舞说道。
感觉到陌子邪此刻的脆弱与不确定,夜媚舞心里一阵温暖,但是却又有了一丝自责。
陌子邪是因为在乎自己才会如此说的吧。但是,自己的表现让他如此的没有安全感吗?当下,她抬起头看着陌子邪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只要你。你都许了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了,我又怎么能负了你呢?”
她希望自己的举动能够带给陌子邪信心,毕竟两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才能真的在一起。只有彼此拥有信心,对彼此可以信任,才能长久的走下去。
陌子邪看着夜媚舞认真的神色,听着她说出的话,只觉得夜空中绽放了无数的烟火。他再次用力的抱住她,低头吻上了她那娇艳欲滴的双唇。
接触的瞬间,陌子邪的全身如同电流经过一般,越发的欲罢不能。那是他思念已久的味道,他贪婪的吸取着她的津液,一遍遍的用舌头勾画着她的唇舌。直到夜媚舞的脸色因为缺氧而被憋得通红,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看着夜媚舞大口大口的吸取着“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空气,他低沉的开口:“我一定要快点把你娶回来。”
“早点休息,明天等我的好消息。”说完再次在夜媚舞的唇上印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继而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再不走,自己就真的忍不住了。
夜媚舞抬手摸上自己的唇,感受着身边还未散去的属于陌子邪的气息,她的嘴边扬起一丝无声的微笑。
第二日清晨,夜媚舞睁开迷蒙的双眼,习惯性的开口道:“小乐。”
侍女应声而来,有丝疑惑的询问:“公主是叫奴婢吗?”
看着眼前已经熟悉的陌生面孔,夜媚舞这才完全的清醒,自己现在不是在烟雨楼,而是在西文国的行宫,看着眼前眉目清秀的侍女,她不由得有点思念小乐那个天真的小丫头。
“嗯,为我准备梳妆吧。”夜媚舞开口道,说着,已经起身下床。
侍女也不再纠结之前的那个名字,立刻为夜媚舞准备好热水跟毛巾,伺候夜媚舞洗漱。
“你叫什么名字?”夜媚舞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身后的侍女替自己梳发,不由得开口询问。在行宫的这些日子里都是这个侍女伺候自己,话不多却很心细,夜媚舞对她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回禀公主,奴婢叫小月。”突然听到夜媚舞问自己的名字,小月笑着回答。那弯弯的眼睛果然像是月牙儿一般。
夜媚舞也对她笑了笑,开口问道:“你是这行宫里的宫女,还是从南荣国来的呢?”这直接关系到眼前的人能不能信任。
“奴婢是跟着太子殿下从南荣国来的。”小月回答道,手上的动作也一直没有停止。
夜媚舞点了点头,看来这小月应当是赫连逸辰很信任的人,不然赫连逸辰也不会让她来伺候自己。于是,她开口吩咐道:“一会你去烟雨楼把小乐接来吧,就说夜老板要见她。”
小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公主,太子殿下说让您自己用早膳,他今日去朝堂拜见西文帝了,让您不用等他。”替夜媚舞梳妆完之后,小月对着夜媚舞说道。
夜媚舞心中一喜,赫连逸辰也去早朝了?怪不得陌子邪要挑在今日将文丞相贪污的事情说出来呢,有赫连逸辰这个南荣国的太子在场,这西文帝就算再不舍得文丞相,这处罚也不会轻了。
果然,朝堂之上,西文帝刚跟赫连逸辰寒暄完,便听到京兆府尹开口道:“皇上,臣有本要奏。”
“爱卿请讲。”西文帝淡淡的看了京兆府尹一眼,语气严肃的开口说道。但是心中却有一丝忐忑。
这京兆府尹为人刚正不阿,谁的本都敢上奏,但是,今日赫连逸辰在场,他可不要说出什么让自己为难的事情才好。如此想着,西文帝不禁看了赫连逸辰一眼,赫连逸辰只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旁听的模样,似乎对他西文国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直接离开罢了。
“臣上奏文丞相贪污一事。去年沧江水患,朝廷拨款五十万两白银用于赈灾,但是真正到达灾区的却只有十万两,那剩下的四十万两皆是进了文丞相的府中。”京兆府尹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朝堂之上,丝毫不在乎赫连逸辰是否在场,当即便让文丞相变了脸色。
文丞相心中紧张却不敢多言,他怕京兆府尹手中真的有证据,他贪污是真的,只是当时自己很小心的把证据都销毁了,应该没有留下痕迹才对,难道还有漏网之鱼?文丞相眼睛微眯,思考着对策。
西文帝面色一沉,贪污四十万两白银,还是在沧江水患的时候,这件事情不容小觑。他声音不禁又冷了几分,开口道:“呈上来。”
京兆府尹用双手将奏折举过头顶,皇上身旁的太监总管立刻小跑国来将那份奏折接了过去递到西文帝手中。
西文帝翻阅着奏折上的内容,面色一层层加深,眼中也迸发出怒火。看着西文帝的神色,文丞相心中一惊,看来真的是有证据了。
“文丞相,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西文帝压抑着怒火,对着文丞相开口说道。
文丞相见状忙跪在地上,神色悲戚的开口:“臣认罪。”
看着文丞相如此爽快的认罪,竟然没有一丝辩解,西文帝也是愣了一下,心中的怒火似是无处发泄,但是,想到文丞相这么多年来对西文国的付出,不由得再次询问:“你认罪倒是爽快。朕想知道,朕如此器重你,你为何做出这样的事情?”
文丞相向着西文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眼中蕴含着泪水开口道:“臣知道辜负了皇上的器重。只是,臣的小女儿自幼便得了顽疾,臣遍访名医在去年才寻得医治之法,无奈这医治所需的药材实在名贵,臣救女心切,才一时动了邪念,指染了救灾的银两。”
“小女儿?”西文帝略有疑惑的开口。
看着西文帝疑惑不解的样子,文丞相再次开口道:“是臣的庶女,文媚儿。因为自幼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别院,直到她的病好了之后才第一次参加宫中的宴会,所以皇上应该没有什么印象。”
听到文丞相提起文媚儿,西文帝的脑海中闪现过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却清楚的想起了那曲带给自己的震撼犹在耳边,他还记得当日自己评价她“才貌双绝”。
如此想着,西文帝的面色也有了一丝缓和。那个女子确实是不俗,自己当时还真是对她动了一丝心思。
当下,西文帝开口道:“朕可以理解你救女心切”继而,他的语气又变得严厉,说道:“你的女儿是该救,但是,灾区的难民就不值得救吗?”
文丞相再次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额头隐隐泛着血色,一双浑浊的眼中满是悔恨,眼眶中的泪水摇摇欲坠,颇有一丝老泪纵横的意味。
“臣知罪。但是臣并没有贪污四十万两白银,臣确实动了赈灾的银两,但是只拿了十万两。臣是想着,这十万两于灾区并无大碍,但是,对臣的女儿却是救命的钱啊。臣有罪,臣有罪!”
文丞相一边说着一边磕头,一声声真诚的认罪声跟磕头的声音撞击在西文帝的耳中,霎时间文丞相的额头已经磕破,地板上也带了殷殷血迹。
“行了。”西文帝一挥手,阻止了文丞相的动作。到底是跟了自己这么些年的老臣,西文帝心中不忍,而且一想到文媚儿,他的心中就有一丝冲动。不知道当时的那个一曲惊人小女孩如今是什么模样了,她的琴艺是否又有所精进。
再者,沧江的水患确实是已经平息,也没有闹出太大的事情,所以西文帝的怒火自然也没有大到难以压制,非要杀了文丞相才能泄恨的地步。
他扫了一眼依旧嘴角带笑立于一边的赫连逸辰,虽然自己不气了,但是有南荣国的太子在场,自己一定要治文丞相的罪。
当即,西文帝开口道:“文丞相,你既然已经承认贪污,这治罪是必然的。”
听到西文帝的话,文丞相没有替自己辩解也没有替自己求情,只是深深的跪伏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但是,与文丞相的“认罪服法”不同,立刻有他的同僚站出来说道:“皇上,文丞相一直对我们西文国尽心尽力,请皇上念及文丞相的功劳,从轻发落。”
“皇上,文丞相虽然有过,但是实在是爱女心切,请您体谅他为人父的苦心。”
“皇上,沧江水患已经平息,也确实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
听到一声声的求情,西文帝的面色有了一丝缓和,而文丞相虽然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嘴角却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他早就笃定,只要自己如此说,就算受罚,也一定可以保住性命。他一直没有替自己辩解,在证据面前立刻认罪,继而又说出如此动情的理由,再提到自己贪污的只是十万,并非是四十万。如此一来,再加上沧江水患已经平复,皇上既可以看到自己的诚心,又能体谅自己作为父亲对女儿的疼爱,自然不会重罚。
只要还能在朝为官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果然,西文帝在思考片刻后说道:“文丞相贪污赈灾白银,罚俸一年,以补充国库亏空。降级为二品尚书令。”
继而,西文帝继续说道:“文丞相的女儿确实是不俗。好在沧江水患没有造成伤亡,既然救了文小姐一命,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文丞相当下再次叩头道“罪臣谢皇上隆恩,此后定当兢兢业业,再不做违法之事。”
他怎会听不出西文帝的意思,刚才西文帝的话分明是对文媚儿上心了。自己当初的用意确实是起了作用,只是文媚儿早就在宫宴当晚因为一场火灾而丧命,如今自己只有文诗琦这一个女儿,要如何才能保证自己的官运呢?
赫连逸辰看着发生的这一幕始终一言不发,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角色,西文帝的国事还容不得他去插言。
不过,西文帝刚才的一番话恩威并施,既惩罚了文丞相,立了朝纲,让众位大臣可以引以为戒;又体恤文丞相作为父亲的苦心,从轻发落,不至于让大臣们寒了心。
西文帝确实是个会拉拢人心的帝王。特别是,很会替自己赚的好处。赫连逸辰再次微微一笑,不知道文丞相是不是也听懂了西文帝话中的意思呢?
文丞相遭到贬斥,朝中的局势也发生了一丝变化。皇上没有立刻宣布新的丞相人选,所以文丞相还有复位的可能。不过,一直与文丞相对立的一排却暗自的摩拳擦掌,想要趁此机会好好的打压文丞相一派,最好可以取代他的位置,这样就不怕文丞相再掀起什么风浪了。
陌子邪脸色平静,只是心中却愤恨不已。文丞相竟然敢拿出夜媚舞作为理由来为自己减轻罪罚,他还真是将“无耻”这个词诠释到了极致。
他看了一眼这次参奏文丞相的京兆府尹,朝中怕是没有人知道,这素来刚正不阿不给任何皇亲国戚留面子的京兆府尹会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不过京兆府尹确实是不会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如今参奏文丞相也并非为了帮助陌子邪,而是因为他与陌子邪一起寻到了文丞相贪污的证据,因为证据确凿,才特意选了南荣国太子入宫朝见的日子参了文丞相一本。
不过,今日的结局他显然并不满意。面对众位大臣的求情他没有多言,只是眉头微蹙站在一旁。似乎他的任务只是只是将手中的证据提交出去,至于如何定夺那是西文帝的事情。也是因为他的这个习惯,所以他只是被人敬畏,却也并没有明显的仇家。
同时,他也很清楚,今日西文帝不会重罚文丞相。文丞相从皇上登基以来一直勤勤恳恳,做过许多对国家有利的事情,但是人无完人,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意识,而只要有意识就必然胡产生,立于高位的人面对诱惑难免会动心,所以文丞相也做过许多违法的事情。
但是文丞相为人有非常的狡猾,他每次做事都非常的小心,很少留下痕迹。这次是陌子邪动用了凌云阁的力量才找到了文丞相在去年沧江水患时候贪污的证据,只是,只有这些是不足以撼动文丞相的位置的。
自己挑在南荣国太子朝见的时候参奏文丞相,就是为了能让皇上少顾念旧情,对文丞相能尽量的秉公处理。毕竟,文丞相犯下的罪责不止是这一点,只是自己找不到有利的证据罢了。
文丞相谢恩之后依旧跪在地上,神色满是悲戚跟悔恨。只是,他却在偷偷的打量着众位大臣的表情。看着有些本属于他这一派的官员在听到自己遭到贬斥之后神情露出了一丝惶恐,继而顾盼左右明显的是在犹豫是否要“明哲保身”,已经有了退却之色。
看着众人不同的表情,文丞相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自己今日遭到了贬斥,一定要努力想办法复位才行。否则,等过些日子自己这一派就会人心散乱溃不成军,而一直与自己做对的另一派,难免不会出来合适的人取代自己的位置。
如此想着,他的心中暗自做了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