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你要是敢走,老子立马毙了你!!”
秦虎脸色涨红,进而发青,脖子上的青筋狰狞着仿佛要钻了出来,他掏出了腰间的配枪平举着,目光愤怒的盯着那彭建德,眉毛一根根的都竖了起来,他真的怒了,就像是一只被惹毛了的老虎,张开了獠牙。
秦虎身前的几位警卫早就举起了枪,秦虎身后的那名军官的手一挥,那两百来个士兵也齐齐举起了枪,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在阳光下的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暖意,看着他们针锋相对,举枪怒视,就如在演绎一场幽默却讽刺的哑剧。
哗!
场面再度出现了出人意料的变化,秦虎身后那些士兵举起的枪,竟然是对准了秦虎他们,瞬间,秦虎加上了四名警卫五个人如同闯入了狼群的领地般孤立无助,再强悍的虎王,陷入了狼群的层层包围之中,结局,已经注定了。
“张!立!远!”
秦虎僵硬的扭过头,低沉颤栗的声音从喉咙中缓缓挤出紧咬的牙缝,一双燃烧着怒火的双眼,有惊愕,却远远不及那般寒心的失望,他举着枪的手在发抖,那不是害怕,我不知道他此刻是否在怀疑自己的坚持了,我从那三个字中听出了一丝泣血与英雄落幕的凄凉。
他错了吗?
是因为那固执,且愚蠢的坚持?
还是那些坚持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战士错了?
还是说,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才是对的?或许吧,因为对活下去的渴望,是每个人的本能,没人能拒绝这种本能。
但可有人曾深思?每个人生命的延续,和每一块生存的乐土,都是那些愚蠢的英雄用生命筑就的,尽管他们难有好下场,甚至最后无名无姓,乃至连一块墓碑都没有。最后又有几个人知道与理解他们?
英雄,是愚蠢的,但是每个有良知的人都应该心存感激,他们愚蠢悲哀,但值得尊敬。
如果说有一天,人性仅剩下自私与贪婪,那会是整个人族的悲哀,因为那才是导致人类灭绝的根源。
我攥紧了拳头,内心翻涌的酸楚叫我不忍再看那无助、落寞摇摇欲坠的背影。
“将军,抱歉。”
那名叫张立远的军官敬了一个礼,由士兵们护着,绕过了秦虎,走向了运输机的尾舱口。
“上飞机!”
由那彭建德与张立远两名军官走进机舱,士兵们也一个个鱼贯而入,我只是静默的看着,他们要离开了,羡慕吗?不羡慕吗?
当蛀虫衷于自己的厚颜无耻与自私贪婪中,连良知都无法唤醒他们,那还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如果我活下去,就必须要一头扎进粪缸里与蛆群共舞,我那高尚桀骜的灵魂又岂能瞧得上我那被病菌腐朽的躯壳?
我收回了挣扎复杂的目光,转到了秦虎的身上,他举枪的手颤抖着缓缓垂落,阳光下的阴影越缩越小,仿佛消失了,却一直都在脚下。
嗤——!
运输机的尾翼缓缓垂落合上,秦虎再次举起了枪,他面孔狰狞的咆哮着:“开枪!!开枪!!!把飞机给我打烂了!!!”
砰砰砰!!!
一颗颗子弹打在了合金铸就的机身,发出砰砰乓乓的声响。直到打光了枪里的子弹,秦虎才大口的喘着粗气,将手枪收回到枪套里。
飞机走了,我唯一离开基地的希望湮灭了,我想找到自己的父母的希望仿佛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开始感到害怕和恐惧,我知道,噩梦还没有结束。而我却不得不面对噩梦和恐惧,除非自己已经麻木了,或如那些人一样,屈服于自己本性的贪婪与自私,摒弃那可笑愚昧的坚持及秉持正义的良知,尽管我知道自己只是个胆小怯懦的伪君子,可有些坚持,无论是愚昧还是可笑,它都有存在的权利,你可以鄙夷,那是因为,你正在腐朽。
他提着沉重的步伐朝我走了过来,佝偻的背影却愈发坚挺,英雄总是需要小人来衬托,光辉才会闪耀万丈。
“我会尽量请求司令部派遣救援过来的。”
他看了一眼秦研,然后最后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点了点头,尽管我知道这句话只是安慰我们的。
“都先回去吧。”
秦虎沉声说了一句,将头转向了李勇:“去通知林老他们,不用来了。”说着,他又将头转向了与我们一样一直沉默在一旁的那些穿着军装的人,有男有女,手里都捧着各种文件,身边放置着我不认识的各种器械。他们脸色灰败,低垂着头,其中还有两名名身着军装的女性在呜呜低泣。
“你们也先回去吧。”秦虎罢了罢手,看得出来,他很讨厌这种哭泣的噪音。
而我,则是将目光转向了基地的上方,那三架在不断升高的运输机。它们吊起了那硕大的圆形陨铁,缓缓的,朝着天际飞去,一切都结束了。
“将军。”
正准备离开的李勇突然出声,并用手指着两辆到来的大巴。
大巴停了下来,上面下来的一堆人,一堆被反绑着手的人,我看的很清楚,竟然是那些科研人员,尤其是那林老,也在其中。他们的身后是将近二十来个穿着军服手持着枪的人。
难道又是企图反叛,挟持这些科研人员想要离开基地的军人?
我的嘴角一抽,不由苦笑起来,可惜他们来晚了,飞机已经离开了。
“绑架?”
我身后传来的是刘志红那家伙的声音。
“去叫林老的这些人,是谁下达的命令?”
我能清晰的听到秦虎强行压制内心愤怒的那种颤音。
“不知道。”李勇摇了摇头,看了看那些人,语气带着些许迟疑道:“将军,这些人好像不是军人。”
是的,被李勇这么一说,我始终感觉有些怪异的地方终于被说通了,那些人,确实不像是军人,无论是走路的姿态,还是整体的感官,都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就像是一群披着军装且又胆小的土匪,一个个神色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给人一种心虚的感觉。
那四五十来个穿着白色科研服饰的科研人员像是被赶羊一样,被赶了过来。然而,当我看清那个断了一只臂膀的军人与其他几个人熟悉的面貌时,不由惊讶的出声:“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