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同意了帮忙,阮伽南还不能走,还被留下来,美名其曰商讨一下,她暗暗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得不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坐在一边看似认真的听着。一个时辰之后才被准许可以出宫了,离开前皇上还生怕她反悔似的,又看似提醒实则是威胁的让她今早帮忙什么的……阮伽南自然是一脸恭顺的答应了。
只是一转身她的脸就黑下来了,偏偏凤朝阳还不会看人脸色,凑了上来,“八弟妹,你这是要出宫回府了吧?我也正好要回府,不如就一道吧,顺便可以讨论一下疫病的事。”
阮伽南冷冷的斜睨了他一眼。
凤朝阳只当是没有看到她难看的脸色,“八弟妹你也别生气,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如果韩神医此时还在燕京那就好办了,相信以他的医术一定能很快就研究出治疗疫病的法子。可是他却不在,而宫里的太医又实在是有些无能,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燕京的百姓被疫病夺去生命,让燕京城生灵涂炭啊。八弟妹你应该理解我们才是。”凤朝阳一脸的无奈善良,悲天悯人。
阮伽南扯了扯嘴角,“真没想到原来七哥竟然是一个如此心怀百姓的人,这样说倒是我心胸狭隘,自私自利了?”
“怎么会?八弟现在还病着,你担心八弟也是人之常情。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想出可以治疗疫病的法子来,不会让八弟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什么伤害的。你要相信我,我也是希望八弟能早点好起来的。”凤朝阳一脸诚恳。
阮伽南只想呵呵两声,懒懒的道:“七哥放心,既然我答应了,我肯定会尽力的。现在我就不和七哥多说什么了,我还要赶回府照顾王爷,七哥你自便。”她摆明了不想和他一道走,脚步猛的加快了,很快就远远的将凤朝阳给甩在了身后。
凤朝阳脸上刻意摆出来的笑微微一收,很快又露出了一抹异样的笑容,扬声道:“八弟妹可要尽快安排好宁王府上的事啊,我明日一早就过去找你!”
阮伽南脚步更加快了,摆明了就是不想和他多做纠缠。
她一脸不愉的回到了宁王府,凤明阳看到她这样子就知道结果了,不由得眉头一皱,这结果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父皇明明知道阿南并没有学习过医术,哪里会知道疫病如何治疗,为什么还要阿南去帮忙处理这件事?难道是凤朝阳想趁机做什么?
这么一想他顿时就紧张起来了,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阮伽南凝眉思索了一番,“你的意思是他想趁机害我?”
凤明阳沉默了一下。
他现在是担心他是趁机找机会和阿南相处,然后……
“你是我的王妃,他和我也是敌对关系,他想要害你也是可以想得到的。既然现在你推脱不了这件事,到时候你带上盛况和天璇,我担心他真的会对你做什么。”凤明阳神情凝重的说道。
她眉头一皱,“我带上盛况就可以了,天璇还是留下来看着你吧。也说不准是不是有人会趁机作乱。”
凤明阳摇了摇头,“我在王府里能有什么事?现在城外出了疫病,肯定会更加乱,那些百姓看起来或许没有什么伤害力,但若是被逼到绝境,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你又是一个女子,那就更加要小心了。盛况武功是不弱,可到时候如果有人使计支开了盛况,你又当如何?所以还是带上天璇吧。天璇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他比盛况更加有经验,他跟着你我会比较放心一点。”
阮伽南蹙了蹙眉头,似乎不太愿意。
她自己就是有武艺在身的,又带了盛况,不需要再带天璇了吧?
凤明阳见她这神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淡声道:“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唯有陪着你去了,不然我不放心。”
阮伽南闻言顿时眼一瞪,没好气的道:“行了,我知道了,我带上天璇行了吧?”
凤明阳立刻就笑了,“嗯,这样我就安心多了。”
第二天凤朝阳果然是一大早就来宁王府了。既然来了宁王府,自然是要看望一下凤明阳的,不然可就说不过去了。
看到凤明阳一脸虚弱的躺在床上,凤朝阳眼里迅速闪过了一抹异色。
原本他还有些怀疑的,但是现在看到凤明阳这样子他心里的怀疑一下子就减轻了不少。看来凤明阳是真的病了啊。
病得好,病得妙啊!
不管心里是如何高兴的,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来了的,两人心里都有些累。明明都盼着对方死呢,却又碍于时候未到,不能撕破脸,只能在这里虚伪的摆出一副兄弟感情好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一些厌烦。
所以凤明阳很快就露出了疲累的神情,凤朝阳马上就捉住机会的站了起来,准备告辞了。
只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一身素衣,面色苍白虚弱躺在床上的凤明阳,笑了笑别具深意的说道:“八弟放心,我会替八弟照顾好八弟妹的。”
凤明阳神色顿时一冷,“凤朝阳,你若是敢对阿南做什么,我定要你付出百倍的代价!”
凤朝阳轻笑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凤明阳被他嚣张的态度气得重重的捶了一下床面,面色阴沉冰冷。可是气才一动,这几天虚弱的身子就有些受不住了,一阵头晕目眩,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靠在床头努力的平静气息,等待那一阵眩晕感过去。
睁开眼,他第一次为自己拥有这么一副不中用的身子才觉得深深的怨恨和无力。以前他也恨,但是他从来不会觉得无力,绝望,但是现在他却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如果不是因为他这身子不顶用,凤朝阳哪里敢在他面前如此明晃晃,猖狂?这个时候他应该陪在阿南身边,可是他连下地都做不到。
他迫切的希望前辈他们能快点回来,他迫切的希望自己身上的毒能快点解开,自己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变得健康正常……
阮伽南换了身方便行事的衣服便和凤朝阳出门了。
越是靠近城外就越是能感觉到一股紧绷,似乎要凝结起来的气氛。以往一向打开的城门,这几天也关了起来,已经不准城外的人进城了,而城内的人想要出去倒是容易,可是出去了再进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现在京兆府是要想尽一切办法,防止城外的疫病传入燕京城内,若是燕京城内也出现了疫病,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每日进出城内外的人除了宫里的太医和城里医馆的大夫,还有相关官员,其他的人进出一律要见过严格的审查,而这些人则是配备了专门的进出城的牌子,有了这牌子才能顺利进出,不然的话就很有可能会被把守的官兵捉起来。
到了城门的时候阮伽南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块帕子,然后系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顺手又扔了一块给盛况和天璇,让两人系起来。
两人也没有多问,有样学样,把帕子系在了脸上,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草药味,很是特别,让人精神一振。
凤朝阳看到看到她这举动,不由得挑了挑眉,“八弟妹你这是……”
阮伽南瞧了他一眼,认真的看了看,想要知道他这样问到底是在装蒜呢还是真的不明白。结果发现他真的是一脸的不解。于是她不由得沉默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他不明白?不会吧?
凤朝阳从她眼里看出了一丝不正常的感情,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让凤朝阳很是无语。
“我只是闻着你的帕子上似乎有草药味道,所以才想问问而已。”他当然知道去疫病发生的地方带上帕子比较好了。
谁知道他一问,她看他的眼神就更怪了。
正好此时宫里的太医也出来了,看到他们两人的身影,连忙赶了过来。
几个太医看到脸上带着帕子的阮伽南差点没认出她来,愣了一下又看到旁边的天璇才认出来这个肯定就是宁王妃了。
有个太医大概鼻子比较灵,嗅了嗅就闻到了一股草药味道,很快就确定这股味道是从阮伽南几个身上传来了。他看了眼三人脸上都系着帕子,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不由得夸赞道:“宁王妃果然聪慧。我等这两天都没有想到用这么一个法子,就知道用普通的手帕捂住鼻子,虽然也有些效果,但是跟宁王妃这法子相比就逊色多了。只是不知道宁王妃的帕子是用了何种药物浸泡,下官闻起来倒是有些特别。”
阮伽南倒是没有藏私,大方的道:“也不是什么,我师父临去西唐之前曾经留下了一些药给我预防万一。于是我昨晚就用了几颗药丸融化在了水里,然后再将帕子浸泡了一个晚上拿起来自然晾干。”
太医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啊!不知道神医是留下了什么药给宁王妃,可否让下官参考见识一番?”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我现在没有把要带在身上,明日吧,或者是等回来之后你随我去一趟宁王府,我将药丸给你。”
太医大喜,忙道:“下官多谢宁王妃了。”
凤朝阳眸色闪了闪,道:“看来神医确实是给你留下了什么,希望这些东西能对疫病有所帮助。”
阮伽南皮笑肉不笑的道:“七哥说笑了,师父留下来的就只是一些普通的药而已。”
凤朝阳笑了笑也不跟他争辩,而是对太医道:“各位,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出城吧。出了城才能知道昨日太医留下的法子到底有没有用。”
几人点了点头,拿着腰牌顺利出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城外似乎都变得萧条了一些,不复往日的生机。原本此时正是万物复苏生长的时候,应该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景象才是,但是现在放眼望去却是一片颓败之感,让人看着心里非常的压抑。偶尔能在路上看到几个村民,脸上都是一脸的麻木,双眼空洞。
离燕京城最近的一条村庄叫梨花村,每年二月底,三月初,村外种着的大片梨花便会逐一盛放,到了四月这里的梨花便会开到最灿烂,远远望去犹如一片白云一样,绚烂迷人得紧,也是燕京附近一大赏景之地。按照往年习惯来的话,这会儿梨花村的梨花也该慢慢盛开了,可是阮伽南和一众人到了梨花村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满树的光秃秃,枝头上根本就没有看到多少花朵,和往年大相径庭,一片衰败之意。
而梨花村里的情况就更加不用说了,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和乐,到处都是哀嚎声,呻吟声,路边随处可见衣着破烂或是衣着简单朴素,也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死了的人。村民的脸上也满是绝望之色,面色灰败。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洪水过后紧接而来的不是雨过天气,而是灭顶之灾,疫病比洪水更让人心惊绝望。
阮伽南眉头紧皱着,觉得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已经可以用严重来形容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疫病了,看周围的情况若是不能及时控制好,一旦传播出去,方圆几百里的村庄怕是无一能幸免。
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府自然会管了,村里也随处可见穿着官府服饰的人员来往走动着,或者熬药,或者诊脉,或者将已经死亡的尸体合伙拖出去。
一路走来阮伽南已经注意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不管是民间的大夫还是宫里的太医似乎都没有将村民分隔开来,而且死去的动物和人的尸体也没有集中处理焚烧,而是随意的在村庄外找了地方挖了坑就填埋了。而填埋的地方附近却又有水源……
她很是头疼的伸手揉了揉额头问道:“为什么没有把已经患病的人和还没有患病的人隔开,还有,已经死去的动物和人的尸体为什么没有集中焚烧,而是随意的在村外找了地方就这样填埋了?”
她的话让大家都愣了一下。
宫里的几个太医相视了一眼,刚才在城里问她话的太医才斟酌着回道:“隔开的事倒不是我们没有想过,只是现在村里大部分的村民都已经染上了疫病,有一些暂时也确定不了,想要隔开的话怕是很困难,而且也没有什么效果了。至于尸体,这人死后讲究的是入土为安……”怎么能随意焚烧呢?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啊。
阮伽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现在连活人的命都保不住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管死人?那些人都是病死的,人虽然死了,可是身上的疫病却没有死,你们这命人随意的将这些尸体填埋,根本就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污染水源。村里的村民喝了被污染的水只会更快的染上疫病,如此一来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若是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这条村子就会成为**了!”
几个人被她的话说得浑身一震。
“这……应该没有这么严重吧?以往都是这样处理的,也没见出什么大问题啊……”有人忍不住嘀咕道,觉得阮伽南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只是胡乱的说一通,想要出风头而已。
有人质疑,自然也有人相信了。
“宁王妃,你说的这些话是神医以往教你的吗?”
阮伽南眉心一动,顺势应道:“没错。你们也知道我师父去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疫病对我师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事实上他在外游历的时候也遇到过几次疫病,是经验所得。我小时候住的庄子曾经有一次也发生过疫病,只是那个时候师父刚好在,很快就解决了,所以才没有闹大,这些都是师父当时和我说的。”
“染病死去的人埋在土里会慢慢的腐烂,身上的病气会随之渗入泥土里,然后慢慢的飘散道空中,健康的人呼吸多了,加上身边也有患病人,时间一长自然也会染上疫病。而且埋葬尸体的地方离村里的水源这么久,尸体腐烂了,病气也会从泥土中慢慢渗到水里,又被村民喝了。如此恶劣循环,除非你们在短时间之内能把药方子研究出来,让大家喝了药痊愈,不然的话这里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不可控制!”她不紧不慢的说着,语气沉稳,让人听了不由得又多信了几分。
“那依宁王妃所言……”郑太医虚心的问道,他就是在城里问她帕子事情的太医。
倒不是他轻易的就相信了阮伽南一个女子,只是因为阮伽南是韩湘子的徒弟,韩湘子又有神医之名,她这样一说,也没人会怀疑,而大家也只会觉得这都是韩湘子教会她的。也就是说她这样说,在太医看来等于是韩湘子在说,怎么会不相信呢?让她一个女子来这里帮忙处理,不就是因为她是神医的徒弟吗?没学到精髓,皮毛总学了点吧?神医的一点皮毛说不定就比寻常大夫的法子要有用多了。
阮伽南故作沉思了一下才道:“按照我师父以往处理的法子来看,首先就是要把已经染病,还没有染病,不确定是否染病的人分隔开来,命人每日定时观察记录他们的情况。接着就是命人彻底的清理打扫村里的卫生,再用雄黄,艾草消毒。把已经死去的动物的尸体和人的尸体集中焚烧掉,不能再用以往的法子填埋了事,已经染了疫病的家禽也要一并烧掉。村里那条河的水也不能再喝了,连通河流的水井的水也暂时不能再喝了。”
“这……焚烧尸体,怕是有些村民不会同意……”
阮伽南冷冷的看了说话的人一看,“是要保住尸体,自己去死还是烧掉尸体保住自己的命,让他们自己选!不愿意的就让他们带着自己亲人的尸体离开梨花村好了!”
呃,几个人没想到宁王妃会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村子里的村民都是世代在梨花村生活的,让他们离开,而且还是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还不如杀了他们来得痛快。
“行了,该干嘛的干嘛去,我到处看看。吩咐你们的事尽快办好,拖的时间越久,对大家越不利。”阮伽南摆了摆手道。
几个太医相视了一眼,觉得目前也没有更好,更有把握的办法了,也只能是按照神医的法子来试试了。几个人很快就分开行动了。
阮伽南见他们离开了,自己也转了个身,准备在村里到处看看,了解清楚情况。谁知道一转身却差点碰上了身在她身后的凤朝阳。好在她及时退了一步,不然的话就要撞到他怀里去了。
她后退了几步稳住了身子,露在帕子外的双眼毫无情绪的看着他,讥讽道:“七哥若是太害怕的话不如就赶紧回去吧,我可保护不了七哥。”她这是故意讥讽他刚才靠她太近,像是在寻求保护一样。
“我怎么会害怕呢?没想到八弟妹刚一来就给大家提出了这么多好的建议,看来我向父皇建议让你参与进来这个决定是没有错的。”他笑吟吟的说。
阮伽南忍不住咬了咬牙。她就知道这次的事是他搞的鬼!
哼,等着瞧,她是不会白白吃这个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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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南染上疫病好呢还是凤朝阳染上疫病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