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绾再一次接近残影,摸上了这个男人漂亮的眼睛,漂亮的曼珠沙华。
“啪!”
“你闭嘴。”
“还想跑到哪里去,这根本不用我说话,你肚子里的贱种,被人知道了,就都该死。”
“你凭什么说是贱种。”
残影爆发了,他停下要逃脱的脚步,回过神来狠狠摇晃着秋绾的肩,“你凭什么说他是?凭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将近一个月,你说我凭什么?”
秋绾闪开来,兴奋的在床边坐下,“主上可是亲眼看见你都要跟人成婚了的,一个月,那么多天住在一起,就算是主上的孩子,你觉得主上就会信?”
“嗯,让你生下一个有可能是她人的杂种,你觉得她会信?”
“残影,你能骗谁了,一个男人连点最基本的羞耻都没有,你父亲也是从勾栏倌馆出来的吗?”
残影几乎失去理智,胡乱的想要冲过来打他,却依然被秋绾轻松闪开。
而且接着刺激,往死里刺激,反正周围有结界,谁也听不到。
这个男人就应该这样不是吗?谁让他那么好运了?
拥有了,别人做梦都不想想的东西!当然,要真的是别人的?呵呵!
秋绾面容扭曲的笑了,“和别的女人不三不四过,你能说不是贱种?”
“滚。”
“滚?你有脸让我滚?不是有那么一份可能性是她的孩子,你以为我会不巴的你赶紧死去?”
秋绾逼过来残影面前,使劲捉住残影的两手,咄咄逼人,“你还真的相信,会有人愿意你生下这个孩子?”
“那你什么意思?”说那么多,他的孩子是贱种,他没有,残影努力想着过去几个月,没有,除了那一次,绝对没有。
残影歇斯底里的想要挣脱这个人,他不明白外面的人是耳朵聋了还是怎么,居然还没进来,可他想出去,赶紧找到那个女人,告诉她,他有了她的孩子。
孩子绝对是她的,绝对不是贱种,绝对不是。
残影几乎哭了出来,不会是贱种的,他没有不三不四,可是那一个月,冰凤溪和他腻歪在一间卧室里,又是那么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能怎么办,怎么解释,其实他还是干净的。
残影绝望了。
秋绾看出他的情绪变化,满意的松开了手,“我不想你死得那么简单,在主上手里死得那么简单,那样主上会永远记住你,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我没有。”
秋绾把玩着桌上的茶具,笑意盈盈,这个男人怎么配为她生儿育女。
可是就算做了准备,也没想到残影会这么垂死挣扎,近一个多月里,冰凤溪都没碰他?
“你觉得我,不,就算我信,也没用。”
秋绾很快反应过来,高傲的仰头,“她不缺能为她传承香火的男人,所以,她不会允许意外出现。”
“你以为你能特殊到让她例外吗?打掉你这一个孩子,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比起肯定的后代,你以为她会准许你生下可能是别人的孩子,为她戴绿帽子?”
“我想她应该更喜欢,在一切还没被更多人发现的情况下,扼杀掉这个可能吧!”
“等孩子出生了多麻烦,她又没必要等着这么一个孩子出生不是?”
“残影,你毕竟以前是宫主,不可能比我还看的不通透……”
“没有可能。”残影斩钉截铁的打断,可声线里又夹着一丝无力,“孩子,一定是,一定是她的。”
秋绾闻言,怜悯的蹲下来,“是吗?那会更可悲不是吗?”
“谁会相信了,那一个月?你敢说没有同床共枕过?”
“残影,你就别骗自己了,这个孩子,和你是无缘的。”
“够了。”残影怎么听的进去这些话,偏偏脑海里的叫嚣无处不在,充斥着他的每一片脑域,无数个声音反复纠缠着他这一个问题。
告诉他,秋绾说的,是最有可能的。
残影突然痛苦的闭上眼睛,紧紧地捂上肚子。
秋绾慢慢愉悦了,这才是嘛!他不快乐,别人凭什么幸福?
他站起身来,“你自己脑海里很清楚,别逃避,你养不起这个孩子。”
“残影,面对现实吧!她都这么多天没来找你,再说邑县的事,你从来都百口莫辩,除非……”
“除非什么?”残影问的绝望,孩子真的,不会是别人的。
可是这样的话,他能对谁说。
“除非,你让主上讨厌你,将你从涟夷逐出去。”秋绾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真正的微笑。
残影已经崩溃了,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麻木的重复,“讨厌我。”
“是的,只有在主上还没发现你怀孕之前,让主上逐你出去,你偷偷找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确定是主上的了,才可以回来。”
“只有这样,你才能保住你的孩子。”秋绾想起自己摸到的,那个随时会断气,导致一尸两命的脉象,笑的十分满意,残影,不可能不听他的。
而事实也是,残影蹲着把自己抱住,神情渐渐变得冷漠,“怎么做?”
“你确定要为这个孩子做这么大牺牲?如果你自己偷偷把他堕了,别让人知道,你还能继续住在这,或许,还能有第二个孩子?”
秋绾轻声劝告,他当然没有那么好心肠,偷偷打胎,就算不死,日后凭他这个破身体,也很难有孕了,再说,打胎那么大的事,能瞒过谁了?
左右,这个男人,都会死的很惨。秋绾对自己的计划很满意。
“你就说她讨厌什么。”残影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选择了这一条路,眼里的坚定,让秋绾暗暗讶异的同时,也不由对自己的计划,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几分可怜。
但怪,就怪他命不好吧!争什么不好,和他争那个女人。
他不配拥有这个孩子。那么,还没出世的小小主人,就对不住了。
秋绾轻声说出了阴炙的厌恶,讨厌的东西。
一出好戏,想必他很快就能看到了。
飘瀮是在秋绾回到院子,到了晚上时,才听到下人的汇报的,残影从秋绾离开后就关门不出,他好奇秋绾说了什么,同时又想起阴炙偶尔提起的事情。
洗髓失败吗?
秋绾是大夫,替人看了这么久,也没看出个什么吗?他可是上界都处在巅峰的医者!
想了想,飘瀮决定去看一下,两间屋子挨着,秋绾那间还亮着灯光,残影的已经一片黑暗。
天不算晚,他迟钝了片刻,先推开了秋绾的门。
简单的庭院,种着不少的花花草草,药香味浓重,从屋子里飘出来,飘瀮停下脚步,鼻子嗅了嗅,也是不算医者吧!他并没有闻出什么来。
已经有下人禀报了,秋绾也没出来接他怎么的,阴炙给了飘瀮好大的权利,同样也给了秋绾在这里最大的自由。
跨过门槛,一条石子路直通屋内,出乎意料,进门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药炉子,秋绾随意坐在太师椅上,拿着一株断肠草正玩的开心。
“那男人的洗髓有很大难度,身子太弱无法承受一下子太沉重的药力,嗯,就是这个,如果你来,是想问这个的话。”
秋绾看上去心情舒爽,可飘瀮还是捕捉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主子还没问起这件事。”飘瀮找地方坐下,话语里有丝疑惑,又想起什么,眼神黯淡下来。
“迷情没醒,她当然没有心思。”将断肠草在手中毫不顾忌的捏碎,秋绾也不自在了。
“可是迟早会想起的。”
“可主子现在又没想起,你过来说什么?”莫名其妙,秋绾眼神不善了,故意过来找茬吗?
飘瀮不语,他只是想起一路上阴炙回来时的情报。
“主子对他是真的。”
“砰!”
一株可怜的断肠草,在经历惨无人道蹂躏之后,又被扔到地上,桌子上的茶壶也“不小心”掉下来,溅开一地碎片。
“你过来说这个有什么用?”秋绾冷笑,“我不是你。”
飘瀮盯着脚底下昂贵的绣砂瓷,平静的退开了几步,“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秋绾忍住将茶杯也砸他头上的冲动,眼神带刺的盯着他。
飘瀮只是笑。
秋绾看他不过去,烦躁的撇过头。
他往门外走,飘瀮那种好像看透一切的眼神,让他十分不喜,似乎他所做的一切手脚,都瞒不过他。
但秋绾肯定他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别动那个男人。”
飘瀮皱起眉头,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告诉他,“主上迟早会想起他。”只是现在,主上想给那男人一点教训罢了。
飘瀮看得出,主上是在乎那个男人的。
门外走出去的男人气急败坏,淡雅若菊,本十分舒心的男子,没好气的回头吼着,“是,就你飘瀮公子大度。”
停顿片刻,见飘瀮没反应,又接着吼,“当年连主上到了自己床上,都能再往别人床上推的人,我是俗人,做不到行不行。”
秋绾的嘴过了这么多年,生气了还是一样的毒。
飘瀮低头,这男人惯常揭人伤疤,他也习惯了,“有人随时盯着,你别忘了。”
“哼!”
“他要真出了什么事,主上绝对会先拿你开刀。”
“嗯?还有了,说完了就滚。”秋绾拉开门,勉强镇定,他没必要跟这个男人生气,他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永远也不可能有资格做情敌。
飘瀮看他一眼,“你最好想清楚,别挑战主子底线。”
“是,绾儿受教了,那飘瀮公子是不是该走了,天晚了不送。”
“砰!”
把门狠狠关上,飘瀮,你算个什么东西。
连到了床上的女人,都能被别的男人勾走的废物。
秋绾强迫自己镇定,继续回去炼药。
门外飘瀮被赶出来也不生气,秋绾说的是事实,他无从否认。
转过身看着另一座屋子,灯都熄了,要不要进去,是个问题。
残影今天在下人给的信息里,是太安静,从秋绾离开之后。
他有点担心这男人,受不了秋绾的刺激,最后想不开,毕竟以前是那么尊贵骄傲的一个人。
飘瀮啊飘瀮!想到这里,他勾起嘴角,你还真的是大度了。
看着喜欢的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就真的一点嫉妒都没有吗?
“飘瀮公子。”
服侍在外头的下人齐齐弯腰,有些为难的看着紧闭的大门。
“里面没别的人?”他看着外面,守着的下人数量,轻轻挑起眉毛,下人中些微靠前的一个赶紧回答,“没有。”
这里头住的主子性情古怪的很,几乎都不让他们进这院子。
飘瀮也想到某点,如果里面没有别的人,“什么时候熄灯的。”
“不,就,残公子就没让我们点灯。”几个人对视一眼,恭敬的回复,他们从秋绾离开后,就一起被赶出来了。
“那用餐了吗?”
“没有。”
飘瀮不放心了,他示意那些人退下,同时吩咐去厨房弄一份清淡点的晚膳,很轻松的把门弄开,走进去。
里面安静的诡异。
院子里没人,屋子里一团黑,守在外头的下人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打开的门,但飘瀮的威严,总是要比这几年住的,不知道开头的公子要强的多。
飘瀮这许多年统治涟夷,不是白说的,甚至不是阴炙给他的。
一个下人赶紧跟着进去,把灯点亮,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动静,等整个院子,有一半都亮堂堂了,飘瀮才看到屋里的狼藉。
一股难闻的气味,从内室往外蔓延。
他皱起眉头,等着下人收拾好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才进了内屋。
昏暗的屋里点亮后,散乱的梳妆台,恶心的呕吐物,空气里死寂的难闻气息,飘瀮几乎几步到了床前,看着床上呼吸微弱的男人。
只剩下一身白色里衣,包裹着过于瘦弱的男子身体,触手间冰凉,连体温都不见了。
“赶紧收拾,让秋绾公子过来,同时派人去通知主上,快点。”
“是。”
一群人迅速开始忙碌,飘瀮动作也不慢,把人扶起来,去掉头巾的头上已经稀稀疏疏长了这头发,难看的很,可他也想不了那么多,妖力一涌而入,才发现这人真的是虚弱到了极致。
秋绾被门外嘈杂的声音吵的不行,本不想理,想到可能是那么男人有事,就又坐立不住,赶紧开门走了过去,一颗心七上八下,甚至到了残影院子的时候,阴炙后脚就接到消息冲了进来。
秋绾的脸不自觉的白了。
“怎么回事?”阴炙随手抓住一个下人,脸上表情凶狠,那下人发现是她,当即要行礼,却被她牢牢抓住,“说。”
“不,不知道,飘瀮公子在里面。”
阴炙扔开他,面色急躁,这个男人,就不能让她有安一天的心吗?
眼见要进去了,秋绾才恢复过来,上前挡道,他刚要说些什么,阴炙才想发现他在一样,抓住他就往屋里一推,“在这干什么,进去看看。”
“是。”秋绾咬着唇瓣,快速跑进屋内,只希望飘瀮还没有发现,他不能忍受未知的后果。
屋内这么会已经干净了,但还是残留着一些呕吐物的气息,秋绾越闻脸色就越不好看,飘瀮没有在疗伤,反而在不停的摸着残影的手臂,那个男人跟没有骨头了一样,完全瘫软昏迷,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
“你让开。”
秋绾赶紧拨开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往飘瀮的身上放,唯恐看到这男人若有所思的神色,果断搭脉,阴炙在这里,他必须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
绝对不能让她怀疑,绝对不能。
秋绾迅速恨上了飘瀮,把自己叫过来也就罢了,做什么连主子都给喊过来。
而且主子还真的来了……
他不能允许意外,那么,让这个孩子现在就消失吗?秋绾的脑子高速运转着。
“不是,不是……”
也许是环境太吵闹,让昏迷的不省人事的残影也开始有些清醒,从人群中一眼看到那个女人,可是谁在抓他,放开他。
“我没有……”没有和冰凤溪有过,他委屈的想哭出来,可是身体太乏力,出口的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见。
更别说哭了。
眼前一黑,阴炙被人拦住了,残影想拨开那个人,一只手却狠狠掐上他的手腕。
他茫然地看过去,秋绾。
残影瞬间安分了。
他乖乖的闭上眼睛,随这个男人检查,他不能忍受失去这个孩子。
孩子是她的。
真的是。
“他怎么回事?”许久,一直没得到答案,忍受不住这种诡异气氛的阴炙终于开口,走上前去,秋绾迅速回头,怎么回事吗?
残影半昏迷半清醒,感受到那两道熟悉的视线,为什么来看他呢?
让他自生自灭不很好吗?
秋绾整理了下句子,所有会导致呕吐昏迷的病例在脑海闪过一遍,在残影的腕上摸不到脉,就算飘瀮怀疑,也没办法与他这个正宗大夫反驳。
屋子里除了秋绾的汇报,一时间也安静的诡异。
飘瀮被挤到了最外边,听着秋绾的答案,沉默了。
他如何没有理由,怀疑到那种事上,可是也如秋绾若想,他摸不到脉。
阴炙甚至没有一点怀疑,飘瀮也不好做这种猜想,万一错了,只会让自己无比让人笑话。
“就只是这样?”
“是。”
秋绾松了口气,看样子阴炙完全没想到那点。
他转过身重新检查了遍,为自己的说法找到充足的证据,“残公子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进食清淡的东西,否则很容易发生无法消化,体内器官太弱……”
“滚。”
突如其来的,没有一点力气的声音,秋绾低头,诧异的看到残影睁开眼睛,那种眼神,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
阴炙很自然看过去,“醒了?”
她越过秋绾,坐在床边,语气平和,“可有感觉好点。”
“滚。”就像是气急了,明明没有力气也要把秋绾推开,让对方脸色一沉,“公子体质尚虚,不易有过多动弹。”
“你滚开。”听不见一样,残影依然把每一个字,恨不得在牙关口咬的米分碎一般,眼神嗜血。
他的情况不对劲,看的阴炙心一惊,立刻把秋绾推开,“怎么回事?”
残影好像才看到她的存在,神色一变,顺从的趴到阴炙怀里。
秋绾干脆退到一边,看着变得莫名其妙的残影,脸色暗沉。
“公子不可动怒,太多心思变化或者动作,都易伤身。”
“你不就恨不得我死吗?”
残影闷闷的顶回去一句,埋下去的头里看不到表情,可依然听得见冷笑的意味,“我这样不正如你意?”
“你……”
“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吗?”残影太陌生,陌生的阴炙头痛,声音冷冽,盯着秋绾。
可秋绾能说什么了,白天他来这里,和残影说了好久,不是秘密。
如今被残影翻出来,他什么意思,“主子……”
“滚。”
阴炙赶紧把歇斯底里的人抱紧,“你先睡觉。”
“你不会信我。”残影骤然抬头,嫉妒的盯着秋绾,“他今天说我是恶心,不要脸,说我父亲是那地方的不三不四的人,是,我不三不四,你就放我去找冰凤溪,我讨厌这个地方。”
阴炙看着怀里人扭曲的面孔,无法反应,这样的残影简直让她觉得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几乎想问他在发什么疯?可是想想,这么多天,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不顾,连看都不看一眼,一般男人早就闹腾的不行了,他能抗到现在才发脾气,也是她不对的太多。
没权利多要求别人什么。想清楚了,阴炙也就随着他,“我信你,慢慢说。”
“主子。”秋绾咬着唇瓣,在眼前两个人身上来回扫射,残影在干什么,连他都懵了。
不过,他意识到,残影没有一点想要揭露,他刚才说了谎的事。
秋绾好像想明白了点什么,但残影不轻易放过他,“我不会听你的,我不会走。”他伸手揪着阴炙衣领,挑衅的盯着她,“信我你就杀了他。”
“残影?”
“我讨厌他,你要是信我,就杀了他,我不想再见到他,你出去。”
他什么也不顾的歇斯底里,直到阴炙收回全部表情,将他松开,扔到床上,“你身子不好,睡觉。”
“你不陪我?”残影“柔情似水”的伸手,牢牢扯着他的衣角,阴炙被他拉扯得没法起身,伸手摸向他的额头。
是不是发烧烧过头了?
可是触手冰凉,阴炙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神情固执,不像作假。
阴炙又摸了摸他的脸,明知道如果不是同一个人,会有感觉,可还是摸了摸,脸上是不是有一张人皮面具。
难道“疯了”?
阴炙心底涌起一个荒唐的想法,残影还在对着秋绾争锋相对,不得不插嘴,“你今天对他说了什么?”
否则好端端的人,就这么不正常了。
秋绾心底咯噔一下,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想明白了残影的意思,他给他出那样的计,如今他照做了,也想拼死一把,不让自己好过。
“主子相信残公子的话?”
“那你让我相信什么,你也可以说。”
两人对峙,秋绾轻飘飘看眼四周,最终决定跪下来,“秋绾知错。”
“什么错。”
“让主子为难。”他说的模糊不清,态度也良好,还带着一丝丝怨气。
残影怎么玩得过他。
一场闹剧,最终以秋绾闭门思过,阴炙留下陪残影而收场。
等到人退的差不多了,飘瀮还在,他眼里带着一种质疑的信息,直勾勾看着残影,“主子真的相信今日所说?”
“不然你给我一个答案。”阴炙终于毫无顾忌的揉了揉太阳穴,将残影甩出来,“现在可以说了吗?”
“到底是什么事?”
阴炙步步紧逼,可残影也像是现场没有了别的人,毫无顾忌了一样,沉默不语。
“你没有想说的?”
阴炙站起身,看着没有力气在床上翻身的男子,飘瀮也走了过来,“残公子到底有什么怨言,还不能直说吗?”
“······”
“公子?”
“我说了有何用?”
终于得到一句回答,阴炙勉强按捺下脾气,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今天可能是受到了什么,不能承受的伤害,她不能发火,毕竟一切的原因还是因为她。
“残影?”
“我恨你。”
纵然做好了万千思想准备,还是被他勉强转过头来后,那一脸的恨意和语句,给劈的脑子一空二白。
飘瀮古怪的看着这个男人,果断转身,离开屋子,他必须的去好好,替主子问一下秋绾。
主子要给秋绾几分人情,他却不用。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一男一女,孤男寡女,残影恨她,他告诉自己,要去恨这个女人,他尽全力去回想以前的事情,不管是残宫灭亡,还是她对他的羞辱。
“你说什么?”
“我恨你。”
好久好久,阴炙好不容易憋出来几个字的时候,又被这三字给打回去,恨她。
阴炙的脑子总算反应过来了,这个小家伙在恨她?
“恨我为什么还跟我回来。”阴炙,你要冷静,这男人恨你才是正常的。某女心理催眠着自己,恨才是正常的。
可这样的话,残影究竟是不是个正常的?
几缕微风从没关紧的窗户缝里钻进来,冻得坚持了好久的残影一个哆嗦。
阴炙回身关了窗子,又把被子扯好了,明亮的灯火打在男人苍白的脸上,黯淡无光的曼珠沙华,短短的,湿漉漉的头发,这人瘦的已经只差皮包骨头。
她活了上万年,第一次有一个男子这么让她操心放不下的。
他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了!唉!
俯身,知道他没有力气,阴炙也没有用力,轻轻地亲在额头上的部位,冰凉的像个死人。
“到底怎么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你回来?”
残影似乎忍了很久,想要爆发,偏偏没有力气,只能在她手底垂死挣扎,“要不是,残墨,残墨不在冰崖里头,你以为,以为我会跟你回来?”
……阴炙瞳孔一缩。
见她无话,残影笑的更加狂妄,“怎么了?没话了,你扣押了残墨对吧!看我被你耍是不是很高兴?拿个简单的奴隶当做我弟弟,骗过了冰崖那么多人,你是不是很骄傲?是不是?”
“你说呀?”
残影一口咬死阴炙的肩头,嘴里很快沾到某种咸腥的液体,“还碰我干什么,你不是说我不三不四,不守夫道,不是说我丑八怪,不是说看到现在的我就呕心,你还来碰我做什么?你滚啊!滚啊!”
越说越激动,阴炙疼的站起来,急忙封住了他的嘴巴,耳边才得以清静,“你都在说什么?”
什么不三不四,不守夫道,丑八怪?
残影只是恨死了她。
看到那双眼里的恨意,阴炙有点不知所措,“我没有说过。”她真的这么多天,提起他的,都是几句洗髓的事。
“你凭什么说没说过,你没说过为什么,为什么?”残影好像才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头顶,突然呜咽一声,将头缩到被子底下去,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你说过的?”
阴炙勉强明白了,是秋绾今天对他说的吧!想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杀气,那个男人,当真以为自己不敢动他吗?
觉得自己想明白了,阴炙叹口气,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她没说过这些话,她也和今天这件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没说过你这些,乖,不管你信不信,我没说过就是没说过,把头钻出来,别闷着了。”
残影没动静,同样看不到是什么情绪,不过被子下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也许累了吧!阴炙拍了拍他的肩膀,睡吧!
至于残墨。
阴炙决定不刺激这男人了,再刺激?真怕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
她拍了拍手,四个血卫出现在地上,“主上?”
阴炙回头看了眼被子底下的人,声音没有忌讳,“去趟罂粟那里,明天早上,我要见到残墨的人。”
被子底下的人动了一下,可随后又变的无声无息,血卫们应了声,直接离去,她才脱下靴子,在床边躺好。
“睡吧!”
冰冷的被窝一瞬间变得热乎,残影挣扎了好几下,也推不开女人的熊抱,连自己都不敢触摸的冰凉手掌,紧紧被包裹在一双热手心里。
“放开我?”
声音细若蚊声,没有一点支撑力,很轻易让阴炙化解,淡淡嗯了一声,沉沉睡去。
残影睁大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第二天,阴炙醒的很早。
看着怀里还在沉沉睡着的男人,阴炙决定不打扰他,悄无声息的下床洗漱,等忙活完一切的时候,才得到血卫的消息,人带到了。
罂粟是最大的奴隶贩卖团伙,也抵不住鸳鸯血境这条强悍的地头蛇。
一个人的面子还是会给的,再说这本就是做好了的交易。
到了正堂,阴炙一眼看到站在大殿内的人,明眸皓齿,月牙儿似的眼睛,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美的跟残影简直完全不像。
这人太精致了,精致的阴炙反应不过来,皱了皱眉。
她四处扫了眼,没看到别的人,除了侍候的仆从与属下,最终眼神落在了身后的血卫上。
跟来的血卫马上察觉到她的心思,赶紧跪下,可是还没开口,那精致的小人儿就扑上来了。
都没有人挡住他。
小人儿便毫不害怕,毫不顾忌,脸上甜甜地笑着,嘴里甜甜的叫唤了一声,“少言姐姐好。”
声音里抹了蜜一般。
阴炙眉头皱的更深,她终于回过神来,“人了?”
“这位是罂粟的小公子,长孙悦,残墨小公子应该就在外头。”
“什么小公子啊!那是我的奴隶好吧!”
血卫一身冷汗,赶紧接口,“长孙公子慎言,人已经为我鸳鸯血境所有,还请公子交还卖身契。”
“为什么?卖身契是我想办法让人签的,别蒙我,你们的交易里可没有那一条。”
长孙悦嘚瑟着,看着天吹吹口哨,又想在抱着自己的少言姐姐脸上亲一口,却被毫不顾忌的摔下来,“人了。”这次的声音里显然带了不悦之色。
长孙悦撅起嘴巴,“干嘛啊!他有我漂亮吗?为什么老问他,喂?我问你,他有我漂亮?恩?”
“公子还是快些交出卖身契吧!”别惹主上生气。血卫无奈的劝着,不是顾忌眼前小公子身上随处可见的毒药,后面那一句他也会说出来。
罂粟家最宠爱的小儿子。
长孙悦就是从小到大宠坏了的,听到她不识相,伸手就要打,另一只手从腰间,突然捞出一条蛇鞭来,“你说不说。”他最擅长严刑逼供,不说正好。
血卫嗖的一下消失在原地。
长孙悦挑起漂亮的柳眉,“真没胆子,算什么女人。”
阴炙给华丽丽的无视。
长孙悦蹦蹦跳跳了一会,依旧没找到那个消失的血卫去了哪里,迫不得已回到阴炙身边,一抬头,甜甜的笑。
“少言姐······”
后面的话哽住了,阴炙的脸色阴沉的他直吞口水,还没出声,就听到眼前的姐姐一身吩咐,什么人被带了进来。
讨厌啦!长孙悦跺了跺脚。
外面进来的这人,才真的和残影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偏柔了些,眼神呆滞,人也只有十五六岁左右。
同时跟进来的,还有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人,仔细看,和长孙悦是很相像的,正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对着阴炙苦笑。
长孙悦又跺了跺脚,“讨厌。”
他的声音太清脆,清脆的那女人都顾不得揉肩膀,赶紧扑了过来,死死抱住长孙悦,“我的小祖宗哟,别闹了好不好。”
“你放开我,臭二姐,放开,少言姐姐走了啦!讨厌,早知道就给你点死穴,哼哼!死穴。”
“你个杀千刀的,我到底是不是你二姐。”
“不是,滚开,讨厌!”
······
阴炙无视两活宝走过去,在那个不起眼的少年面前停了下来,这就是残影拼死拼活要保护的弟弟?
长得是像!就是太——
阴炙想了会,没想出形容词,低头才看到这男孩穿着一身几近暴露的着装,身上伤痕累累,鞭子抽的,烙铁烫的,小刀割的,麻绳捆的。
两手被铁链锁在了身后,同时连着两腿。
这样的人,被残影看到,不更跟她拼了。
麻利把铁链弄开,她把人抱起身,往殿外走去。
“啊——臭二姐,少言姐姐真的走了啦!你混蛋,哇——我要告诉娘亲,你欺负我。”
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声音,远了不少了,旁边有人才战战兢兢解释,残墨落到罂粟手里后的一切。
罂粟的奴隶贩卖做得最好,不仅是因为,罂粟的资源最多,来源最广泛,还是因为罂粟调教奴隶的手段,是整个阴朝地下交易里最尖端的。
在他们手里,没有治不了的奴隶。
也因此,经常会有人偷偷联系罂粟,要求定做奴隶,或者按照一定的价格,邀请一定等级的调教师,亲自上门服务。
罂粟就像一个传奇,一个让很多人咬牙切齿的传奇,落到罂粟手里,是真的生不如死。
同样两百年来,更不知道有多少个大势力,想要铲除过这个“毒瘤”。
鸳鸯血境最开始在涟夷立足,就是从罂粟身上开始的。
那个时候罂粟眼看就撑不下去了,连涟夷的其他势力都开始远离她们,所幸遇上了飘瀮,她们交付了涟夷的所有势力遍布情况,甚至自己能知道的一切资料,帮助鸳鸯血境在涟夷扎根。
结果吗?就不用说了,明摆着的事情。
残墨不是没有被劫出去,而是才被冰崖的人接出涟夷,没等出西秋,就被罂粟把人换了。
这件事甚至除了飘瀮,罂粟的高层几人,谁都没有泄露。
偏偏这知道的人里,恰恰就有刚才阴炙见到的那两个活宝。
二少主长孙熙,小公子长孙悦。
阴炙才慢慢想了起来一件事,那是鸳鸯血境刚刚在涟夷,立足不久的事。
那天刚签完,鸳鸯血境和罂粟的第一笔协议,罂粟的老大长孙青邀请用餐,半途毛毛躁躁从旁边的房间里,钻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
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看,一头撞上她的椅背,结果疼的鼻涕血当场就流了出来。
“啊——”
“小悦。”
长孙青站起来,面色别提多难看了,尴尬的冲她笑完,外面已经跑了一堆的下人进来,看见这场景,跪在地上就直呼饶命。
也许是阴炙在,长孙青觉得丢了脸,一句话冲口而出,就把人拉下去打了。
据说一点都没留情,后来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主要是一个月后还没安分,认定他被打得这么惨,跟阴炙有关系,一个劲的找茬。
逼得阴炙很长一段时间没回涟夷。
后来回来了,也很少再见到他,慢慢她就把这事给忘了。
这次!阴炙果断头疼,长孙青老家伙为了这小儿子没少跟她赔罪,她也不好意思拿人家真的怎么着。
毕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长孙悦把残墨抢了过去,怎么虐待怎么折磨,就不说了,主要就是为了,残墨在他手里,他觉得阴炙一定会见他。
为此连卖身契都逼人家签了。
然后她要把残墨接回去的消息,一传到罂粟的庄子内,长孙悦贼精的醒过来,吵了大半夜死活要亲自送人过来。
长孙青没法。
谁让她膝下女儿成堆,儿子却只有一个。
让人料理好残墨的时候,也接到了残影那边的消息,人醒了。
倒也没吵。
“让人过来。”
阴炙坐在迷情的床边,一连几天听不到这人的声音,从刚开始的不习惯,也渐渐变得习惯了。
年底,也许没办法带人回去。
指尖在人细嫩的皮肤上划过,睡得这么安详,应该是个好梦吧!她俯下身,在娇嫩的唇边小小啄了一口。
迷情似乎有感觉,眼睫毛动了动,阴炙贼贼的笑了下,变本加厉的探进那方世外桃源,品尝着里面的美妙滋味。
“乖!再不醒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她拍了拍他的脸,才直起身,走出门去。
残墨已经收拾好了,残影还没到,因为被带到了主屋,那些下人对他的身份虽然颇多闲话,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
早膳很快上来,简单又爽口的几个小菜,三碗燕窝,残墨无措的站在旁边,闻到香气,嗅了下,眼里显而易见露出渴望的神情。
一众下人侍候在旁,动也不动,似乎是等着什么人,残墨也被这种气氛带动的不敢出声。
他想起带他来这里的女子,那便是这些人要等的人了吧!可她在哪了?
残墨饿得很厉害,他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焦急的看着门口,不管那个女人是谁,现在谁给他吃的,谁就是好人。
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一顿好的了。
“少言姐姐~”
门外传来一声委委屈屈的,要哭出来了的叫唤,残墨却是反射性一抖,害怕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个噩梦一样带给他痛苦的少年,就站在外面大门口,被一些穿红衣的人死死拦住。
“少言姐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秉着见不到人誓不罢休的原则,不知道如今长孙二小姐又丢到了哪个地方,反正只剩下长孙悦一个人,在门口歇斯底里的叫着。
阴炙顶着一头黑线,差点没敢出来。
“姐~”
门口被挡住的长孙悦,看着无视他走过去的阴炙,声音里却更委屈了。
“姐——我饿了。”
说着肚子还配合的咕噜一声,长孙悦眼眶泛红,米分妆玉砌的小脸上写满了对阴炙的控诉。
“他姐了?”阴炙随便抓住个人,可怜人家在主屋干活的,哪能那么快知道外边的事,害怕的直摇头,阴炙脸色都要沉入无底深渊了。
长孙悦还在不知死活,这么多年阴炙都没有再遇到过这个麻烦,这次长孙青的脑袋是给猪拱了吗?怎么就把她家宝贝儿子放到这里来——
糟蹋了?
她终于想通了,不干涉儿子的幸福婚姻了吗?
呸呸!想什么了!阴炙几步走过去,脸色冷冽,“你姐了?”
长孙悦对她的面色十分不满,可惜被一堆人依旧拦着,没办法接近,只好可怜兮兮的博取同情,“姐,我饿了。”
“咕噜。”
阴炙嘴角直抽,想起残影估计快过来了,头更加痛,“送长孙公子回去。”
“不要~姐~”长孙悦直扑通,可惜他身上工具是不少,阴炙这里的人也不是拿来看的,三下五除二把人控制好,就往外边走。
阴炙无法直视,一阵青烟从那个小屁孩身上升起。
她就知道是这样,这小子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旁门左道的倒是了解的很多。
他一下子就扑了过来,死死抱住她的腰,“少言姐姐是坏蛋,哇——”
“是坏蛋你还抱着我?”阴炙无语望天。
长孙悦才不管她,继续哭,哭的稀里哗啦,“悦儿喜欢啊!可是少言姐姐好坏,少言姐姐都不给悦儿饭饭吃。”
“悦儿好饿,哇——”
阴炙一头的黑线,没办法了,挥手让那些请罪的人退下,“你先下来。”
“不要。”
“不要就走,别缠着我。”
阴炙作势要把他扯开,这小家伙却缠得更紧,没法子,带着进去吧!“下来自己走。”
“少言姐姐骗人的。”
“我不让他们把你抓开,你下来。”
“你骗人。”
“你下来。”
“你骗人,唔!”
长孙悦瞪大眼睛,叽叽喳喳的小嘴被她一只手堵得完全没法呼吸,很快小脸憋得通红,眨眨眼睛赶紧求饶。
阴炙才松开手,扯着长孙悦往屋里走,小家伙呼吸困难,很夸张的拍打着胸脯,吐着米分嫩嫩的小舌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手却把阴炙的手依旧抓的紧紧的,就怕她把他甩开。
远去的门外面有些响动,阴炙反射性转身,竟是残影。
他一身白衣,在不算刺眼的太阳底下,衬得一张脸也没有那么恐怖,只是身形实在纤细,头上戴着顶同样白色的长帽子,显得特别滑稽。
“他是谁呀?”
长孙悦直觉的敌意蔓延,把阴炙抱住后,似乎害怕的问了一句,残影的视线才从阴炙身上,转移到比阴炙低了快三个头的长孙悦身上。
残影迅速收回视线,看着地上,“墨儿了?”
“哦!你是那个讨厌的小奴隶的哥哥啊!”长孙悦恍然大悟,声音甜丝丝的清脆悦耳,可听在旁人耳里,就是觉得有说不出的难听。
阴炙捂额,把长孙悦一推,“安静点,不然送你回去。”
“不要,少言姐姐偏心。”
长孙悦撅起嘴巴,豆大的泪珠含在眼里,等着阴炙再赶他,就直接掉下来。
然后肚子又咕噜一声。
阴炙真不知道,长孙青昨天是不是关了这小家伙紧闭,怎么饿成了这个样子。
小家伙发动眼泪攻势,磨着阴炙最终没忍心下来,示意残影跟上后,直接拉着他进了屋子。
残墨收拾的整整齐齐,和个下人一样站在一边,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长孙悦看到桌子上的东西,欢呼一声扑了过去,“就知道少言姐姐最好了。”
他边说边坐在凳子上,搬过来一碗粥哧啦哧啦的喝了起来,粥的温度也已经凉得正好,阴炙都没反应过来,一碗已经解决完了。
长孙悦毫不客气的捧起第二碗,喝了一口后,才笑眯眯的站起来,“姐姐也坐啊!为什么只看着悦儿吃,悦儿会不好意思的。”
屋里的下人低着头,估计是一起翻了个白眼。
一声吞口水的声音,跟着很清亮的出现,阴炙一愣,顺着声音看过去,已经猜到了是谁。
残墨小脸惨白,恐惧的眸子里依然盛满了对桌上饭菜的渴望,阴炙又楞了一下。
也对,如果之前这小家伙,一直在给长孙悦做奴隶的话。
阴炙想到这里,心里有点不舒服,毕竟残墨也是她这里的人,长孙青老家伙竟然管都不管一下。
“坐吧!”趁残影还没进门,把残墨拉过来坐下,示意他喝掉剩下的一碗燕窝,至于自己嘛!阴炙已经看到有下人出去张罗了。
长孙悦抬起头,狠狠盯了一眼残墨,小家伙吓得屁股没坐稳,顿时就翻了下去,还是阴炙手快,把人拉起来,替受惊的小家伙拍了拍背,一边瞪了长孙悦一眼。
“姐~”
长孙悦不高兴,把一碗燕窝用勺子戳了又戳,“他只是个奴隶。”
“闭嘴。”
“姐~”
无视掉长孙悦的少爷脾气,阴炙温柔的把剩下的燕窝端过来,“吃吧!不用管他。”
“谢,谢谢。”残墨看了看长孙悦,见对方依旧盯着自己,想要跑掉,又实在抵挡不了面前的诱惑,干脆埋头,不管不顾的狼吞虎咽起来,努力忽视对面厌恶的目光。
残影进了门,就看到自己弟弟这幅惨景。
他使劲握了握拳头,走过来,在阴炙身边坐下,居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残墨一动不动,眼神中满是心疼。
阴炙暗道糟糕,正好下人已经重新端上来几碗燕窝,残墨整个人神经兮兮的,埋下头喝粥了就是专心喝粥,什么也不管了。
因此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残影的到来。
残影也不吵他,只愣愣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阴炙把一碗燕窝推过去,被他冷冷的扫了一眼。
阴炙看得出他生气了,也不恼,威胁性的点点桌子,眼神轻飘飘在残墨身上一扫,残影当即收回眼神,咬着唇瓣别扭的低头。
“还不饿?”
看他如此,阴炙调笑的说了一句,一边摸了摸他的头,怎么就不好好跟她听话了,这身体,养了这么久,早该好了——
——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的话。
残墨解决完了那一碗燕窝,依然饿得发慌,但手脚僵硬,根本不敢乱动弹,他有些希冀的想着阴炙会发现,惦记着刚刚那人叫他吃时的温柔。
阴炙心思却全然在了残影身上,她凑近他的脸侧,呼吸灼热,看他从耳畔一点一点的升起红晕,两手发颤想要把阴炙推开。
“啪!”
长孙悦先看不下去,他一股脑打翻掉剩下的所有燕窝,包括阴炙手边,推给残影的一碗,阴炙才皱眉,看着衣袖上溅上的痕迹,冷冷的朝他看了过去。
长孙悦一眨眼,眼圈就红了,绕过桌子,愧疚而委屈的站到她右手边,拿着手巾,笨拙的伸手帮她擦拭。
地上跪了一堆的人,忙着收拾残局,残墨惊吓了好大一跳,从凳子上站起来,却不小心踩上长孙悦的拖地的衣角,这下子更乱,长孙悦眉梢一挑,面容上就充满了怒火的痕迹。
“我不是故意的,少爷恕罪,少爷恕罪。”残墨一边说,单薄的小身子跪在地上一边瑟瑟发抖,唯恐长孙悦发火,在他说话之前,额头就开始使劲的往地上磕,那声一下比一下大,很容易磕了个头破血流。
残影噌的一下站起身,长孙悦已经训出口,“没长眼睛吗你?弄脏了少爷的衣服你赔得起吗,不长眼的狗奴才,这眼睛要是拿来没用,用不用少爷我现在就给你剜了?”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请少爷饶命,饶命······”
长孙悦横眉冷竖,一张俏丽的容颜呵斥起人来时分外耀眼而讨人喜欢,眼里的不屑厌恶,也无法损坏他的容颜一分一毫,但即使如此,也不可能让阴炙忽视掉残墨越来越不堪入目的磕法。
更别说这个在磕头的人,他的哥哥还在自己身后护着,马上就要发飙。
“够了。”阴炙怒喝,把长孙悦推去一边,在他不满的眼神里,冷冷扫过去一眼,长孙悦立刻缩了,噤若寒蝉的闭上嘴巴。
残影甩开阴炙的控制,气息极度不稳定的走了过去,却还没等靠近残墨,就被阴炙一把拉住,“把人扶起来,送残墨公子去竹林苑,听到没。”
“是。”
几个下人慌慌张张上来拉人,残影回头,眼里的恨意溢满了整双眸子,“放开。”
“竹林苑是这里所有医师居住的院子,你不用担心。”
“把我放开。”残影听了她的解释,愣了愣,还是一如既往,想要甩开她的控制,然刚刚是一时疏忽,阴炙如果存了心不让他过去,他哪里能甩得开她。
反倒残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茫茫然想要抬头找一下人,已经被一堆下人呼拥着送出了门去。
眼看自己弟弟被送走的残影忍不住了,转过身面对阴炙,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不经大脑思考的挥了上来。
在离面部距离仅仅一厘米的时候,才被阴炙抓住,反手想要扇回去,到了一半距离,勉强停止。
把人推开,冷淡的走向一边。
残影踉踉跄跄被她的力道,推得后退了好几步,回过神,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往门外走。
“你们滚开。”
突兀出现的一大堆下人,把门口牢牢堵住,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去看残影,尽职的只管堵住门口。
残影根本冲不出这个人肉障碍,他昨天思虑过甚,严重消耗了体力,又一直没吃个什么东西,与人推搡了几下,肚子就一阵接一阵疼的浑身抽搐。
他这才火速冷静下来,捂着肚子,满头大汗的蹲下去,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残影怕得要死,甚至觉得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要滑了下来,眼泪汗水混作一团,却不能出声。
阴炙不想理他,气闷的背对着门口,门口突然安静下来,眼皮就猛地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了心底。
她猛地转身,一个人影就扑了上来,正是长孙悦。
“姐~他到底是谁呀?”
“你先让开。”把身上的八爪熊提开,阴炙的右眼皮不停的跳,跳的她心烦意乱,那种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重。
长孙悦眼睁睁看着阴炙弃他不顾,朝着那个丑八怪男人走过去,差点没把房顶掀了。
“姐~”
他跺跺脚,不甘心的跟着,阴炙几步走到残影身边,把人抱起来,手里的重量让她心底一沉。
越来越轻了。
轻的不可思议,阴炙顿时就往门外冲,朝着竹林苑的方向而去。
她的速度太快,快的长孙悦跑上来时,已经看不到她的踪影。
“姐——”
残墨怔怔的坐在屋子里,由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婆涂药,包扎。
他一直在想被推出门时,听到的声音,简直太熟悉太熟悉,熟悉的好像梦里都听过无数遍,可就是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而且这一想,头就痛,婆婆马上发现他的晃神,批评,“坐正,你太用力了,不好好包扎,是会留下伤疤的,别乱想,不然也难好,心态放开点,会好得更快些。”
残墨轻轻嗯了一声,婆婆的语气很像曾今的福伯,可一想到福伯,滚烫的泪珠就又从眼眶里滚落。
哥?你在哪?
他知道这里是哪里,残宫是被谁攻破的,甚至自己的哥哥!残墨脑子一轰隆,突然又想起那个声音。
是哥哥吗?哥哥?
残墨双眼通红,显然又开始激动,额头上剧烈的痛楚传来,才清醒一些。
“不是让你别懂吗?唉,好好的孩子,磕什么头嘛!惹主子生气了,卖个乖不就成了吗?非得磕头,把自己磕成这样。”
“我······”
“怎么,老太婆说的不对?这大宅子里没几个男主人的,主上本来就很少回这里,还不捉住机会,把自己磕成这样,十天半个月里,谁愿意理你。”
婆婆的话有点多,恨铁不成钢的说着,语气亲昵的似乎在教自己的孙子,这种语气,让残墨又差点流下泪来,自从被抓回这里,福伯生死不明,残月哥哥更是为了保护他,不知道受了多少的罪,他的身份尴尬,在这宅子里简直受尽了那些下人白眼,刚开始还好,后来见没有人管他们,就更加变本加厉。
除了有一次,实在是那些下人过分了,他才看到那个长得跟天仙一样的男子,除了被他抓回来那一次,那是第二次见到他。
那个天仙一样的男人,对他说,主子不会愿意见到他们死,如果他们乖乖的,对他的哥哥也有好处。
残墨实在不知道自己哥哥被抓去了哪里,不过从那之后,他倒是一直很乖,一直到被冰崖的人救走。
没出西秋,就被迷晕了,不知道怎么,回了一个到现在,让他想起来,都害怕的发抖的地方。
那才是地狱,以前他觉得,在这宅子里呆的那些日子就算苦的了,没想到被那些人抓走后,他竟会觉得,在这宅子里呆一辈子,也好过在那个地方呆上一天。
老太婆发现自己似乎把小孩子吓着了,赶紧放柔和声音,她的孙女和这孩子一个年纪时,几乎是一个模样的讨人喜欢,可自从父母相继离开后就变得冷冰冰的,现如今就成了鸳鸯血境的分堂主之一,一年都未必见得了几面,觉得自己是干的刀上舔血的活,每次对她提的,找个夫郎的事都视若无睹。
怕自己耽误了人家孩子。
唉!老太婆叹口气,“小家伙以后记住了,别动不动就乱磕头,主上有生你很大气吗?连这里都愿意送你过来,可见只是一时的火,你这样磕头,别说主上看了心里是什么感觉,把这小脸磕坏了,以后连近主上的身都没有机会。”
婆婆絮絮叨叨又好一会,显然把残墨当成阴炙近身服侍的奴侍了,也对,一般只有血卫受了伤才有资格被送到这来,其他的地位低下的,下人或者奴才,都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我不是。”
残墨被训斥的小脸通红,他的五官贴近残影,分开看是很平凡的,但加在一起就又说不出的耐看,脸红的时候格外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逗逗他。
老太婆没把他的话放心上,不是伺候阴炙的,哪有资格送来这里,早扔出去自生自灭了,有点钱的还会来这里求求,反正飘瀮公子一般不管这里的事,对她们竹林苑的医师,私下收的钱看的病,并不多说什么。
残墨似乎意识到,婆婆没有听见去他的话,主上的奴侍吗?他想起那个让他吃粥的女子,声音那么温柔,不是她,长孙悦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残墨想起以往长孙悦的手段,又打了一个哆嗦。
“乖!怕什么,包扎好后赶紧回去,给主上陪个罪,这伤口没点特殊膏药,伤疤是去不掉的,不想毁容就听话一点。”婆婆越说越宽,越说越暧昧,眼见残墨的脸越来越红,也不愿意放过。
正唠叨的来劲,外头突然一阵喧杂,婆婆皱起眉头,谁那么大的胆子,竹林苑也敢进来吵闹?
一个青衣的侍从陡然冲了进来,一边慌乱的帮婆婆整理药箱,一边焦急的说,“主上抱着一个男子进了竹楼,让所有医师过去,一个都不准落下,前辈快点包扎吧!”
他说话期间,东西已经整理好了,满满一个药箱,提起来,婆婆听了这话,顿时好奇的盯着残墨。
残墨脑子当机,男子?什么男子了?会是哥哥吗?他脑海突然升腾起这么一个恐怖想法。
“你来包扎,我先过去。”婆婆接过药箱,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
残墨赶紧站起来,纱布牵扯的伤口一痛,身子摇摇晃晃差点又坐下,“我能跟过去吗?”
他慌慌张张的说着,婆婆站在门口,转过头来,扫一眼他的额头,“现在急什么,你这样是能过去看的?再说主上喜怒不定,竹楼里的任何人都有可能遭殃。”
青衣侍从听着也点点头,拉住残墨,“小公子好好呆在这里吧!青雉为你包扎,别过去添前辈的乱。”
婆婆推开门赶紧离去,青衣侍从说着,已经接过纱布,看着残墨焦急的眼神,不知道想到什么,嗤笑了一声,“主上能抱着人直接冲来竹楼,就一定是很在意那个男人,你过去是做什么,主上那个时候心情可是很暴躁的,一个不小心你就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我,我只是想?”
残墨听得出来青衣侍从,青雉的意思,脸红的更加厉害,但是,他的意思真的不是那样的,涨红了脸想要辩解,却只看到青雉眼底的嗤笑越来越深。
“我劝你还是好好让我包扎,等伤好了再去主上面前晃,眼下过去献殷勤,就是去送死。”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想去看看那个,那个男人。”残墨越说话越小声,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欲盖弥彰,越抹越黑,干脆低下头来,坐下了。
青雉冷哼一声,“人家有主上关心,要你在这操什么心思,还是好好坐着吧!不是你的,羡慕也羡慕不来。”
残墨彻底无话了,抱着头,让纱布一圈一圈缠在头上,他真的只想要去看看,受伤的人是谁。
竹楼上来来往往,忙着一大堆的医师,阴炙没有叫秋绾过来,她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人也不是废物,等到那个在来的途中,昏迷过去的人,再次转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所有人得出的结论,和秋绾差不多。
残影体质太虚。
可是也虚的太不像话了吧!让一堆人检查来检查去,结果始终是要靠养,阴炙没办法,让一堆人散了,养吧!
药熬了上来,滚烫的一碗黑乎乎的东西,一看就恶心,还有足足三碗,一天三次,这还用吃饭吗?
一个医师的回答是,尽量吃一些偏甜的东西,最好是流食,也就是粥,除此之外燕窝也不能乱碰,人参更不能入食。
阴炙听完所有的注意事项,头都晕了,她重新怀疑自己养了一堆废物。
可是她不懂医,无法反驳什么,再说残影的确是看上去,身子太虚的样子。
床上的人昏沉沉的,药必须现在就用,阴炙把人扶起来,靠在怀里,老医师把药碗端过来,阴炙皱了好大一下眉头,才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乖!醒来,把药喝了再睡。”
她诱哄着,一边把药碗凑近,残影半梦半醒的,眯着眼迷迷糊糊的盯着她,然后看向药碗,果断的别过头去。
“把他喝了,你不是想要见你弟弟吗?他现在就在外面,喝了,我就放他进来?”
阴炙很有把握的把人的脑袋扭过来,她向外面轻轻瞟了一眼,残影马上也要看,可惜只看得到药碗。
“喝了。”
她再次劝着,并没有得到拒绝。
只是低估了那药苦的程度,才一入口,就差点吐出来。
残影又想呕了,死死的抓着人的衣服,才没有失态,他不能暴露,不能!在心底催眠着自己,他重新凑向那一碗药,一口气喝的看见碗底。
阴炙拍了拍他的背,满意的笑出声,看着他重新扭过头,极力忍着什么的模样,手里接过新的一碗,在他耳边说,“还有了,听话哦!”
残影面色难看的看回来,却并没多话,眼皮一掀,看着外头。
“怎么?觉得我会骗你?”
阴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外面都是医师,残墨在哪里,她不知道,不过想要看到人,只是吩咐一声的事而已。
残影却很沉默,收回视线,但很快抬起头来,将剩下两碗药,都就着她的手,喝了下去。
阴炙捏过送上来的蜜饯,一股脑塞他口里。
残影被嘴里甜的感觉,差点甜的吐出来,他从小喝药,都没吃过这玩意,不是没的吃,而是不愿吃。
天知道他最讨厌这种甜丝丝的玩意。
阴炙果断封住他的嘴巴,瞟了他一眼,要他吃药这么听话,吃颗蜜饯就翻天了?
残影别过头。
阴炙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好笑,手顺着他的背抚了抚,“要见你弟弟吗?”
“他好吗?”
“恩?”阴炙低头,看着他躲闪的眼睛,“不好怎么办?”
残影反射性瞪向她,不一会又觉得自己这行为幼稚,赶紧收回视线,“他看上去饿了?”
“是啊!觉得我这妻主虐待小叔子了?”阴炙语气带笑,把他话里面淡淡的埋怨听进心里,然后就被瞪了一眼,才好笑的改变语气,“会有人送东西过去的,你不用急,要见吗?”
“不用。”听到阴炙这么说,残影有种淡淡的安心,他靠在这人怀里,想着肚子里的小生命,还是先别见墨儿吧!免得让他担心。
阴炙这么说,墨儿生活的就应该不会差了,只是这样始终不是法子。
秋绾那天的话不停地在脑海回响,要说吗?怀孕的事?阴炙?会是那种,把不确定性抹杀掉的人吗?
他无法忍受任何失去的可能,他也不能赌,这一点上,他不能赌,绝对不能。
想清楚后,残影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把阴炙都看呆了,手指触摸上他的唇瓣,“怎么了?”
如果没有事情求她,怎么会对她笑的这么开心?
阴炙把人抱好,看他毫无意料的开口,“我想回定阳?”
阴炙怔了怔,按理说那对残影不是个好地方,回去?召集旧部下吗?不说在鸳鸯血境的杀戮下会不会有漏网之鱼,单单残影现在的状态?
“那里不好养伤,留在这里?”
阴炙试图纠正残影的奇怪念头,可惜他不领情,摇了摇头,随后冷笑,“留在这里干什么,和人争宠?”
阴炙愣住,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不过说的也算正确,她按住他的唇瓣,突然笑了,“吃醋了?”
要是乖乖听话一点,谁吃谁的醋还说不定了。
阴炙这一刻里没有掩饰掉,自己对怀里这个男人的在意,高兴的又亲了亲他,对上一双一瞬间灿若星辰的眸子。
“我会本本分分的呆在定阳,和残墨一起,不会给你造成任何麻烦,你要不要来看我也好,就这么忘了我也随便。”残影说到这里顿了下,又笑了,两手圈上阴炙的脖子,其实他的视力这么长时间反反复复,都没有怎么好过,甚至时好时坏的,有时候甚至恨不得干脆一点,直接瞎了。
也好过接着折腾。
阴炙心里衍生出一种非常异样的感觉,残影身上那种突然放下了一切的气息,让她的心思十分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只好摸摸他的头,“理由了?理由是什么?”
残影闭上眼睛,没有挣扎,感受着头顶上的温柔,是啊!理由?
仅仅只是为了孩子吗?他笑了笑,“累了。”
“?”
“我累了,我想回去,就住在竹园,那里应该还没有损坏吧!你的人现在占据着那里,你也大可以再多派些人过去,我只是想去那里住一段时间,可能没多久,就会觉得不好玩回来。”
残影平静地叙述着,心里希望她答应下来,又不要答应,反正也复杂得很,阴炙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来看着他,“就是这样?”
“恩。”
“你觉得我会放心?”阴炙琢磨着这男人的意思,要回定阳?为什么?只是单纯的不想跟人争宠吗?
所以她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给你一个单独的院子,以后不会让任何其他的男人,出现在你面前,你还愿意走吗?”
残影似乎猜到了她会这么说,睁开后的眼睛恍惚了一下,又被阴炙贴着耳朵说了一句,“你真的就不想再看见我?”
“躲到定阳,我可能一年都未必会过去一次了。”
残影沉默下来,想说自己,就是不想看见她了!这话,却始终没能吐出嘴巴。
阴炙贴着他的耳朵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很愉悦的勾起了唇角,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残墨的待遇真的很好,一日三餐照顾极佳,就在竹林苑内给他安置了下来,当天晚上,他都还在觉得现在遭遇的一切不可思议。
青雉古怪的眼神看得他不舒服,就早早找了个理由安歇了,这一晚上,残墨就一直在想,他现在的安排,是那个神秘主上的意思,还是哥哥的原因。
残墨一会儿希望是因为哥哥,一会儿,又觉得,应当是那个主上,总之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觉,干脆坐起身,隔着窗子,远远的看着竹林苑包围在中心的竹楼。
她?是不是在里面了?
和哥哥同床共枕?还是别的,就像那天那个美如天仙的男子,一样漂亮的哥哥?
残墨摸不透自己的心思了,他远远的看着那边,一直没有熄灭的灯火,心底痒痒的,最终穿下衣服下了床。
竹林苑夜晚也依旧有人忙碌,他走出去后,同样的侍从着装,一点都不显眼,偷偷的朝着竹楼那边过去,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哎哟,不长眼睛啊!”
那人好像撞到了鼻子,甚至借着昏暗的灯火一看,都流血了,差点没一巴掌扇到残墨脸上,他的声音很小,像是怕被别人听到,随着他的惊呼,还是又跑过来了一个人。
“呀!你怎么了。”
“别管我,先把东西送过去。”
“你这样子怎么送,你,你,说的就是你,看哪了,把这些抱着。”
残墨还没弄明白什么状况,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大篮子,篮子里满是大红色的花瓣,带着一种奇异清香。
“傻着干嘛!还不跟上来。”
一个同样拿着篮子的侍从,拉着他就走,残墨还能听到身后的哎哟声,“真是的,便宜他了。”
“你别闹了,快回去上药吧!不然明天就得王妈骂了。”
残墨紧紧抱着手里的篮子,茫然无措,暗恼自己不该出来,可是心里又有那么几丝好奇,会是谁要这些个东西了?他额头上的伤口被头发完全遮住,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不然,按理说就不会把篮子塞给他了。
前面的人停下的时候,残墨才敢抬起脑袋,四处看了看,是一座不算高,却很宽的竹屋。
前面的侍从拉着他,脚步匆忙的进了偏屋,然后站到了一排衣架前,将篮子放下,就开始脱衣服。
残墨被他的动作吓傻了,眼看着那人麻利的脱得身上只剩短短的肚兜与里裤,然后把衣架上的红色轻纱衣拿过来一件,披在了身上。
这样看,十五六岁少年的身上,全身上下几乎要一览无遗。
残墨羞得脸通红,后退了一步,换好衣衫的侍从回过头,一看到他什么都不做,当即恼火的低声吼了句,“你想死吗?还不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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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的亲都是真爱,可惜作者已不在,从此往后所有章节均为早晨七点定时发布,有事烧香,无事留言,我走了,提起未来的行李箱,从此该忘记的存在。
嘛!说起来打工,作者也不能算打工,作者是去做学徒,以前总是自负的觉得,只要靠就能养活自己,但事实证明,作者还是太幼稚,现实哪有那么好的机遇,嘛!所以,也该醒了。
望一别不为永别,我还是想留下,还是想要,有一天,可以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