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树,嘉树。”朝露随口念叨着“夫人读书多,自然取得好名字,嘉树便是极好。”说罢,低头逗弄着嘉树的小手,笑道“嘉树,你就叫嘉树了。”
嘉树似乎听得懂大人说的话,转头向着立在一旁的洛真扬起嘴角,满眼的笑意。
洛真满心怜爱,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却正撞上那一双极似子桓的眉眼。眉峰凌冽,眼角细长,比当初的仓舒更像子桓,甚至一颦一醋皆是他的影子。
洛真苦笑一声,又将嘉树塞到朝露怀里,转身便进了里屋,如仓皇的姿态。
嘉树咿呀一声,似乎全是委屈。朝露也是不知道又触动了洛真哪根神经,再联想到方才自己提及仓舒,登时便恨死了自己这一张嘴。
曹府里忙碌着准备嘉树的满月宴,李姬得了卞氏的称赞更是卖力,满月宴一过,恐怕也就没自己的事了,李姬便趁着这最后的机会鞍前马后,洛真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淡然。
此时的她已经不去想那些尔虞我诈,也不去揣度别人的心思。任由旁人说什么做什么,她只看在眼里,也只是打眼而过,不往心里去。李姬几次在她面前说些意味深长的话也得不到回应,不由得有些自讨没趣。
如果不是曹操和曹丕大军正赶在满月宴回了城,洛真大概也便与往常一样,抱着嘉树在宾客面前转一圈,收礼听夸,机械化的回应着。可是曹丕两个字如同刺在她心间的刺,只一动,便让她如同活过来一般,染上些惨烈的颜色。
卞氏早便预计如此,故而满月宴准备的酒菜也充足,邺城更是为了庆祝丰收而在统一的管理下沿着街道摆开了筵席,遥遥望过去,自曹府到邺城城门,当真是普天同庆的场面。曹操雄姿英发,径自向着怀抱孩子的洛真而来,抬首大笑道“快让我看看我这金孙!”
洛真木然将襁褓递出去,却望见曹操身后另一个激动不已的男人。
一年的劳苦征战,他似乎瘦了许多,白皙的皮肤暴晒风吹,镀上了一层暗金铠甲。微风吹起他鬓角的一缕碎发,露出那一双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双眼。
他对着洛真微微笑着,不顾众人瞩目,一伸手将洛真捞进怀里。耳边是他炙热的呼吸和轻声的呢喃。
“洛儿,我回来了。”
洛真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却是藏到了泥土里,灰扑扑的没了踪迹,以至于两人分开时,一点都察觉不到洛真落了泪。拥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洛真很像伸开手紧紧的把他也抱住,可是满脑子的思维都在打架。饶是精明如她,恐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想他,倒是被自己骗的团团转。
曹丕拦着洛真的肩膀,细细打量着。怀孕生了孩子,洛真的身体圆润了许多,却仍是弱不禁风的模样。曹丕低头吻了吻洛真眼角那一颗美人痣,这才接过曹操怀里的嘉树,笑着问一句“可取了名字?”
卞氏应声笑道,眼睛却是直直望向曹操道“还在等着将军回来取名,倒是甄夫人给孩子取了个乳名,唤作嘉树。”
“嘉树。”曹丕伸手摸了摸嘉树的眉毛,大眼望小眼,嘉树毫无征兆的咧开嘴笑了起来。曹操满心欢喜,说道“既是长孙,便取名为叡,字元仲。”
卞氏马上接下话道“曹叡,真真是个好名字。”
满座宾客无不道好,曹丕却是不舍得放手,一直抱着嘉树逗弄,直到筵席开始,这才百般不舍的由着朝露接下,看着洛真她们一同隐没在容华香榭的院门中。
曹丕驻足原地,沉默良久。这次回来,拥抱洛真的时候,似乎感觉到她变了,又像是没变。如今的她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谁都捉摸不透她的想法,即便是他,也被搁在心房之外。
一番喜酒吃的酣畅!一统北方,霸业指日可待。长子长孙,曹丕这继承大位也是大势所趋。只是席间曹植来敬酒的时候,倒是让曹丕刮目相看。曹植一改往日的浪荡公子模样,变得中规中矩,言谈有度,甚至连酒都没有多喝。
曹操亦是惊讶,开口便问道“子建可是戒了酒?怎的不见醉模样?”
曹植微微一笑,挺直了脊梁,颇有几分像曹操年轻时的风姿,道一句“酒可解忧,却是逃避。堂堂七尺男儿,志在四方,怎能再逃避,借酒浇愁?”
这一番话透漏出两个意思,一个是自己以后不会再嗜酒,另一个便是‘志在四方’,向曹操表明,自己也想和曹丕一样,征战天下,成就霸业,而不是想着光复汉室。
曹操自然高兴,自己的儿子英才辈出,唯独曹植最像年轻时的自己,不免多了几分期待。如今这期待竟隐约着向着实现发展,曹操望了一眼曹丕,又看了看淡然微笑的曹植,心中欣喜的无以复加。
“好!不愧是我的儿子!”曹操与曹植对饮,将面前的酒一干而尽,曹植也不含糊,抚开袖子,落得美名。
卞氏看见此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两个日子如此优秀,是喜。可若是必有一争,那便是哀了。只是自古帝王,谁不是站在权利顶峰的孤独者,手中染得不乏亲兄弟的血。卞氏叹息一声,也想得开。
曹丕却是并不在意,左右这最高的位子一定是自己的,即便曹植想来争一争也没关系,自己肯定会留他一条命便是。但若是旁的同父异母的兄弟,怕是没人会如此对他与曹植了。
曹丕一扬手也将面前的酒干了,拍了拍曹植的肩膀没有言语。
大宴三天,世人皆知曹操将袁氏一族尽灭,一统北方,抱得长孙。与曹府的热闹想必,袁府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刘氏披头散发的跪在袁氏祠堂里,嘴里念念有词道“各位列祖列宗,请你们饶恕我,妾身定会以命为尚儿报仇,为袁氏一族赢回脸面……”
曹丕回了容华香榭,洛真从无神的状态迅速调整成了冰冷的模样。朝露看在眼里,心里却是高兴地。恐怕洛真也不知道,自从曹丕走了,她便安心养胎,整日无神。唯独曹丕回来,才会有了几丝冷意,才能有了些情绪。
这不得不说曹丕在洛真心中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的,尽管那位置有些尴尬难以捉摸。
甄尧和穆妙菡也来探望过洛真,见洛真照常吃喝,神色如常,并无异样还以为洛真是想通了,也便没有多言语。
可华佗却是一语中的道“丫头,你糊涂啊,如今你在局中,自然看不清楚,可等你看清楚了,也怕是晚了。”
洛真十分敬重华佗,此时也是苦笑不语。华佗见洛真心防如此之重,也便没了辙,叹一句道“也罢,曹将军罹患头疾,正要我与他在府中小住几日,为他诊治。你若愿意听我这个老生唠叨便来寻我,若是不愿,我住够几日便走。此行还要去许都看看,我那个药童在那成亲生了孩子,我也该去颐养天年了。”
华佗转身要走,洛真却忽然间开了口,声音凄厉道“不可!华大夫,你若是能走,立刻便离开这里,曹将军他……他……”
华佗见洛真解释不清楚便接话问道“他如何?莫不是他雄霸天下,还要对我一个老生使什么手段?”
洛真自是知道华佗结局,心中焦急却不知从何解释,只得道“他的头疾除了你还有旁人来治,身居高位之人皆心思叵测,喜怒无常,华大夫你应该比我清楚!”
华佗捋了捋胡须,微笑道“医者仁心,在我眼里没什么身居高位之人,只有病人。虽然我有三种人不治,可曹将军难得是个治世之奇才,在他的治理下,邺城百姓安居乐业。此等人,我有何理由弃他不顾?”
洛真哑然,这种时候任谁也看不出曹操的小人之心,他想要把华佗变成自己的私人医生,正抵触了华佗的原则。于是华佗公然抗命,被曹操关押至牢中,折磨而死……
洛真不知道这种时候还能怎么说服华佗,难道真的要把自己的身份表明?那样会给时空造成什么混乱,历史造成什么影响皆不可知。至少会被别人当成疯子无疑。
洛真不语,华佗再叹一句“洛儿,倒是你,早日看清吧。”说罢便健步如飞而去,洛真却登时便落了泪。
原来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历史终究是不变的。袁熙会死,华佗也会死。罢了,自己也不过还有几年便也回去了,离开这个伤心地。
这相隔着两千多年的岁月。
曹丕对待洛真仍是满心的呵护,自从生了孩子后,洛真半夜里梦魇的次数越来越少,枕下藏刀的习惯却是没有改变。曹丕仍旧每日如常,佯装不知拥她入眠,却是以礼相待,丝毫没有碰她。
万花楼老板大婚,对外声称娶得是一个流浪的孤女,洛真却知道那是袁绍的妾室苏冬雪。想着苏冬雪温婉的性子,倒也找到了好的归宿。与她一起的夏侯娴,却是在某一日早上,随曹丕一同来到了容华香榭。三国嫡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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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八章月中天白沙水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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